沈银河从昏迷中醒来时,一只手?搭在她的额上。

鼻尖传来一股独特的冷香,沈银河松了一口气,听到玄清的声音自头顶倾泻而下:“感?觉如何?”

沈银河尝试动?了下四肢,感?觉身体没有哪里缺了一块,又运转了下灵气,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玄清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头顶忽然垂下一片阴影,她听到仙尊清冷的声音距离自己只有一寸之遥:“哪里不?舒服”

那股冷香似乎更浓郁了。

沈银河慌忙摇头:“不?不?不?,没什么问题。”

事实上,她现在的感?觉再?好不?过了,充沛的灵力在沈银河的体内游走,如果说先前沈银河的丹田只有个火柴盒大小,那她现在的丹田就?是?个XXXL收纳盒。

这或许是?寄生椿魔丹的功劳,沈银河一头扎入丹田,发现她的灵根又长出来了——原先只有一半,如今已经增长至三分之二?。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一开?始灵根短没有看出来,但现在才发现她的灵根颜色居然不?是?纯色的,甚至不?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基础元素,而是?呈现出半黑半白的状态,有点像搅在一起的黑白颜料。

玄清又再?一次确认:“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不?过沈银河还是?点了下头:“恩。”

咳,但她还是?回?避地挪开?头——如果玄清仙尊能不?要把脸凑这么近就?好了。

见?她躲避自己的视线,玄清的动?作一顿,收回?原本想替她撩去?脸侧碎发的手?,淡声道:“那就?好。”

沈银河:“?”

可是?仙尊您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好……

她有些疑惑,但不?敢贸然开?口,左右摇摆的时候苍洱扑了过来:“银河!”

他似是?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一把抱住沈银河:“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苍洱……?”

“呜呜呜!”苍洱又哭开?了,“你知道吗?刚才你主动?跳进寄生椿体内时,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沈银河:emmmmm

虽然很感?激苍洱担心她的心情,但从玄清仙尊那张冷到能冻死人?的脸来看,她希望苍洱能尽快闭麦。

沈银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没事没事!这不?是?没死吗?”张开?手?臂做展示状,“你看——而且毫发无损!”

玄清:“……”他像是?不?忍直视沈银河似地把头扭开?了。

银河:QAQ。

为缓解尴尬,她只好岔开?话题:“寄生椿呢?”

“死了,”苍洱说,“大部分的村民也活了下来。”

沈银河转头看了眼,果然看到一些幸存的村民,只是?他们中有些人?的表情很奇怪,像见?鬼似地盯着沈银河,好几?个与她对?上视线的人?还拼命往后退。

沈银河疑惑:“他们怎么了?”

“别去?看。”

一只带着冷香的衣袖忽然拂住沈银河的眼,她微微愣了一下,听到玄清平静的声音落在耳旁:“你才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

“是?啊!”苍洱也道,“银河你知道吗?本来仙尊都打算进寄生椿的体内去?救你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爆炸,然后你就?被吐了出来,”他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

沈银河莫名觉得苍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浮夸,但她被两?人?的话带了过去?,顺着说:“应该是?我?和椿君捏碎了寄生椿的心脏,所以‘他’自爆了。”

说到这个,她猛地想起椿君:“椿君呢?他还好吗?!”

见?她挣扎要爬起,苍洱忙拉住沈银河,安抚道:“他也一起被吐了出来,虽然受了伤,不?过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目前暂无危险。”

但沈银河心里还是?挂念,作势要站起身:“他在哪里?我?就?去?看一眼。”

玄清忽然道:“银河,别乱动?。”

然而沈银河伸出的手?刚好打在玄清的手?臂上,后者眉头一紧,又迅速恢复平静,状似自然地想要放下手?,但却被沈银河的手?拦住了。

沈银河紧紧盯着他,轻声道:“仙尊,您的手?怎么了?”

玄清的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道:“没事。”

他想挣开?沈银河,对?方却死死扣住不?肯松手?,沈银河陡然一拉,翻开?玄清宽大的衣袖,随着一股血腥气味在空中炸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暴|露在众人?面前。

沈银河的手?一抖,但仍没有放开?玄清,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清紧抿的嘴像是?一条笔直的线,他移开?视线:“被寄生椿的攻击打到了。”

“说谎。”

沈银河忽然一步上前,与玄清的距离骤然缩紧:“如果您说的是?真话,为什么不?肯看我??”

玄清盯着地上的一片落叶,似乎突然对?它萌发出了巨大兴趣。

沈银河不?为所动?,扭头看苍洱:“苍洱,你来说。”

苍洱:“???”

你们神仙打架,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他苦着一张脸:“这个……”

“魔族!怪物!”

一声尖叫忽然划破夜空,原本躲在树后的一个村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突然冲了出来,冲着沈银河尖叫:“魔族滚开?!不?要再?来杀我?们了!”

沈银河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魔族?”她重复了一遍,问道,“你是?指我??”

“否则呢?!”那人?眼里闪着仇恨的光,即使他看起来仿佛恨不?得朝沈银河扑过去?,却还是?停在离她几?米之遥的地方,仿佛在忌惮什么,“你这个杀人?魔,刽子手?!赶紧从我?们的村庄滚出去?!”

他吵闹的尖叫像是?针似的刺入沈银河的耳膜,她不?耐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河!”苍洱忽然一把抓住她,“不?要听这人?的话,他在说谎。”

“你他妈才说谎!”那个村民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他的双目充满血丝,义愤填膺地指着沈银河,“难道不?是?她想吃了我?们……”

沈银河忽然一抬手?,云渊剑发出浩然剑气,把村民轰然压倒在地。

苍洱倒抽一口冷气:“银河!”

“苍洱,把经过讲给我?听,”沈银河回?过头,一字一句道,“全部的经过。”

夜色在少女的眼中凝聚,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让人?看不?清掩盖在其下的颜色。

在苍洱断断续续的解释中,沈银河终于明白她昏迷过去?时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抛出寄生椿体内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玄清仙尊和苍洱自然第一时间就?上前查看,但没等苍洱替她把脉,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沈银河忽然一跃而起,朝最近的村民攻了过去?,若不?是?玄清仙尊及时祭出九孤剑镇压她,也许那村民的生命就?……

想起那时的场景,苍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时沈银河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庞大魔气,眼中像是?覆盖着一层白雾,尖牙从嘴边伸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魔族。

她整个人?都显得狂躁不?安,尽管苍洱和玄清两?个人?控制住沈银河,她却还是?拼命挣扎,无意识地将尖牙对?准颤抖不?止的村民。

苍洱相?信,如果他们没有拉住沈银河,她一定会朝那些村民扑过去?,就?像一只凶猛的恶虎扑向猎物。

他沉默望了沈银河一眼,继续说下去?:“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仙尊让我?带着村民尽量拉开?距离,说他会安抚住你。”

但话虽如此,苍洱对?于要把处于狂乱状态的沈银河托付给还没恢复灵力的仙尊一事仍有踌躇,但仙尊的口气是?不?容拒绝的,他只能按照指示去?做。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仙尊果然带着沈银河出来了,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沈银河又昏睡了过去?,她的外表不?再?狰狞,象牙色的皮肤衬着细瘦的四肢,反倒平添几?分孱弱,如同一朵即将夭折的百合。

玄清仙尊的表情与平时一般无二?,但苍洱却莫名从能古井似的眼中读出几?抹波澜,就?像是?暗藏在深水下的旋涡,他惊愕于这份隐藏的黑暗,便没有敢开?口询问仙尊身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后过了一会,你就?醒了。”他转而对?沈银河说道。

苍洱望着沈银河,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银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魔族?难道银河是?魔族吗?但这不?合常理呀,银河的身上并没有魔气……

“我?吞掉了寄生椿的魔丹。”沈银河突然道。

苍洱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登时叫了一声:“你说什么?!”

他蹭地站起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如果你真的吞掉了魔丹,怎么会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就?像是?冰与火的关系,修士和魔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容的两?个群体,如果一个修士不?慎吞下了魔丹,那他体内的灵力会迅速被魔气侵蚀,最后要么死于灵脉枯竭,要么就?是?被魔气爆体而亡。

沈银河停顿了一下,道:“可这是?真的,我?把‘他’的魔丹吞下去?了,而且……”她微微抬起眼帘,“我?吸收了寄生椿的魔气,长出了一段新的灵根。”

“银河!”苍洱不?得不?大叫一声来打断沈银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看起来慌乱无比,不?时地拿眼睛去?瞟玄清仙尊,同时底下疯狂朝沈银河打手?势,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沈银河明白他的意思,苍洱不?希望玄清仙尊听到这段对?话,从她能吸收魔丹这一事上来看沈银河铁定与魔族脱不?了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个魔族。

——而玄清仙尊,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魔族。

就?算他们目前还无法验证沈银河的身份,但只要她有身为魔族的一丝的可能性,玄清仙尊绝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沈银河还是?要说,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不?说出来,反而会比坦白后的结果更为糟糕。

“仙尊,”所以她无视了苍洱紧张的神色,继续道,“我?现在已经是?金丹初期了。”

“什么?!”

她这句话再?一次换来了苍洱的惊呼,就?连玄清仙尊的神色也泛起一丝涟漪,那双清冷如月的眼转向沈银河:“在你服下魔丹之后?”

沈银河点头:“对?,而且寄生椿……”她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称呼我?为‘天魔大……’”

“人?”一字还没出来,一只冰凉的手?先一步覆在了沈银河的唇上。

“朔方来了,”玄清仙尊别过头,他注视的方向正?有一道黑影飞来,“你们两?个都起来,准备回?去?吧。”

苍洱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一骨碌爬起:“是?!”

沈银河有些不?解:“仙尊,我?还没说完……”

但她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玄清仙尊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一片清凉的雪花,飘飘摇摇落在沈银河的脸上。

“银河,今晚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力挽狂澜,也许我?们都会死在香椿村,”玄清仙尊道,“现在好好休息吧,别再?说话了。”

“……仙尊?”

“朔方不?喜与人?说话,”玄清仙尊不?看她,“你莫要和他攀谈。”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向朔方,留下沈银河一人?呆呆愣愣停在原地。

系统冒出来:“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我?看朔方不?像是?不?爱讲话的性格——他简直就?是?个话篓子。”

沈银河的嘴唇动?了下,才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系统:“啊?为什么?”

“因为……”沈银河慢慢道,“他不?希望朔方知道我?是?天魔这件事。”

“咦?”系统问道,“他不?希望这件事泄露出去?,那玄清仙尊……”

沈银河替它讲完剩余的半句话:“他在包庇我?。”

说完这句话,她又陷入了沉默。

即使没有沈银河的坦白,玄清仙尊肯定也发现了不?对?劲,毕竟在她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玄清仙尊可是?以极近距离目睹了沈银河的类魔状态。

——可玄清仙尊为何要包庇她?

这个疑问盘桓在沈银河心中,不?是?都说玄清仙尊最痛恨魔族吗?据说曾有魔族愿意悔过,希望仙尊饶其一条性命,苦苦哀求,令人?声泪俱下,但后者连眼睛都不?眨,直接一剑削断其脖子。

“魔族生而为恶,必将其斩草除根。”——这是?仙尊的原话。

但如今,他却让沈银河不?要多言。

沈银河抿了下嘴,快步朝朔方走去?。

寄生椿死后,结界就?自动?解除了,玄清仙尊第一时间联系了朔方,让他赶来救援。

“朔方师兄!”沈银河远远就?喊了一嗓子,随后注意到仙尊的视线忽然扫了过来,她状若镇定地走过去?,对?朔方道,“我?们现在准备回?去?吗?”

朔方还是?秉持一贯的没好气态度:“否则呢?你想继续在这个破村里游荡?”

他带来了一只载人?仙鹤,准备把沈银河,苍洱和尚在昏迷的椿君运回?去?,而他自己带仙尊飞,沈银河瞄了瘦成闪电的仙鹤一眼,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吧。”

朔方眉头立刻高高挑起:“哈?!”

“这个仙鹤怎么可能乘得下三人?,”沈银河指着仙鹤道,“我?还有力气,自己能御剑飞行。”

“那你跟苍洱一起走。”

“不?行,”沈银河摇头,“身为仙尊的迷妹,我?要时时刻刻跟着他——要做到睁眼是?仙尊,闭眼还是?仙尊。”

朔方:“……”他妈的你怎么还记得这个迷妹设定?

他还想反驳,冷不?丁玄清仙尊的声音响起:“让她跟着吧。”

朔方悲愤了:“仙尊!”

但玄清没有再?改决定,沈银河朝朔方露出胜利的微笑,后者气得眼睛都红了,越发看沈银河不?顺眼:“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要自己御剑吗?剑呢?!”

“唔对?了,”沈银河拉出胜邪,“你帮我?看看胜邪能不?能飞吧,云渊用了太多次,它好像累了想罢工。”

云渊:“??”

剑剑没有!剑剑委屈!

胜邪发出一声雀跃欢呼,绕着沈银河飞了一圈,摆出胜利姿势,气得云渊剑奋力一跃,一巴掌把它踢到地上。

目睹两?剑撕头花的朔方:“我?看它们都挺精神的。”

沈银河一脚把云渊踩下去?,若无其事道:“有么?”

朔方:“……”

他搞不?清沈银河又在发什么疯,但只好蹲下身帮她查看胜邪,沈银河飞快朝苍洱使了个眼神,后者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犹豫了下,问玄清仙尊:“仙尊,能否请您帮我?看下寄生椿的阵法?我?担心它还会继续运转。”

在玄清走过去?时,他似乎看了沈银河一眼,后者装作没看到,厚着脸皮叫朔方帮忙检查灵剑。

等苍洱顺利引开?玄清仙尊后,沈银河立即蹲到朔方身旁:“问你个问题。”

朔方从鼻子里粗粗哼了口气算作回?答。

“在什么情况下,玄清仙尊会对?魔族手?下留情?”

“哈哈哈!”她的问题引来朔方一串毫不?留情的嘲笑,“怎么可能,你别痴人?说梦了。”

沈银河:“?”

“你知道仙尊为什么这么恨魔族吗?”

望着朔方陡然沉下去?的脸色,沈银河慢慢摇了摇头。

“仙尊还是?凡人?的时候,他是?个藩王之子,”朔方一边帮她查看胜邪,一边道,“藩王因两?袖清廉而深受百姓爱戴,加上藩王府衣食无忧,仙尊过得很是?美满。”

“……直到有一天,一个魔族闯入了藩王府。”

“魔族……它做了什么?”

沈银河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详预感?,忍不?住开?口问道。

朔方抬起头,看了沈银河一眼。

“它杀光了藩王府的人?,整个府邸一共一百三十号人?口,除了仙尊之外,无一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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