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椿的本体足有十几米高,沈银河驱动云渊剑飞到最上层,想寻找下手的地方,可入眼皆是?肥厚的肉质椿叶,?时竟找不到突破口。

在?寻找的同时她还不得不躲避寄生椿的袭击,因为?离得过近,每?次她都很难躲过寄生椿发?射的椿叶,又??次艰难躲过后,她驱剑躲入?个隐蔽死角。

系统劝道:“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交给玄清仙尊吧。”他才是?这本书的大佬,没必要让宿主?个小虾米冲在?前头。

但显然?沈银河没有把它的劝告听进去,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下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须臾,轻轻叫了?声:“看那里。”

系统顺着沈银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她们的正下方?圈层层叠叠的椿叶下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同样闪光的还有沈银河的口袋,她伸手掏了掏,摸出?颗圆滚滚的内丹。

“下面应该是?寄生椿的丹田所在?处,”她说道,“寄生椿的内丹与它起反应了。”

望着她沉思的脸,系统心惊肉跳:“你又?想做什么?”

“你觉得如果我们有可能破坏掉寄生椿的丹田吗?”

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现在?它的脑袋?定摇得像个拨浪鼓:“当然?不可能!”

“是?么,”沈银河道,“那就只能来?次自|杀式袭击了。”

说完,她直接从云渊剑上跳了下去。

系统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宿主你脑子有坑啊啊啊啊!”

在?快接近寄生椿的前?秒,沈银河迅速切换到胜邪,只见?黑光?闪,寄生椿的肉皮裂开?道大口,刚好?能容纳?个成年?女性?的身材,她像颗沉入大海的小石子,身影消失在?寄生椿庞大的根茎中。

寄生椿的体内和沈银河想象的很不?样,她像是?身处?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周围皆是??片虚无,沈银河在?雾气里漂浮了?段距离,茫然?道:“现在?我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系统气道,“宿主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鲁莽的毛病?!”

“嘘,”沈银河忽然?说,“那里有东西。”

准确的说,那是??个人,他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沈银河划动四肢,朝他“飘”了过去,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声音?下子收紧了:“椿君!”

椿君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黑色的魔气中,他紧闭着眼,不知生死,沈银河降落在?椿君身边,不顾系统“小心!他说不定会攻击你”的警告,把昏迷的少年?扶起来:“椿君?能听到我说话吗?”

令她松了口气的是?少年?似乎对她的声音起了反应,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发?出?声低低呻|吟:“唔……”

“银河?”椿君睁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把推开沈银河,翻身坐起,沈银河还以为?他会错了意思,往前走了两步:“别怕,我不是?来杀你……”

“你回去吧。”

椿君的拒绝像是??道冰冷的墙,驻扎于两人之间,沈银河?愣:“但是?……”

椿君别开头:“谢谢你,但是?不用再?管我了。”

“我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把我救回去又?有什么用?”他微做停顿,“反正……村民也不希望我醒来。”

“倒不如,就这么死了。”

“椿君!”

沈银河忽然??步上前,抬起脚,?脚将他踹翻在?地。

椿君倒在?地上,迷茫了会才反应过来,出离愤怒了:“你搞什么?!”

“你搞什么?!”沈银河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这里只有我和你在?,你玩什么45度明媚忧伤的抬头啊?”

“……什么鬼,”椿君恼羞成怒,“听都听不懂!”

“扑哧——”

没想到下?刻沈银河忽然?笑出了声,她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椿君,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比较自然?。”

椿君面上闪过?丝不自然?,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句话。

沈银河的眼神闪了闪,忽然?道:“你知道吗,我曾想过自|杀。”

椿君愣住了:“为?什么?”

沈银河笑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那是?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当得知那对夫妻并不打算领养她,她?度想过?了百了。

沈银河甚至幻想过——如果自己死了,当她的尸体被?院长等人发?现,他们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会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上,?边用力抱住她的头,?边恳求她再?次睁开眼吗?

会告诉她:“回来吧,我们需要你,这个世界需要你”吗?

这个念头是?如此牢牢扎根于沈银河的意识中,就像是??个势微力薄的孩子对这个残酷世界所能做出的最大的抵抗与报复。

但直到被?科长的红色法拉利碾过去的?刹那,沈银河才幡然?醒悟。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蹲下身,双手轻轻环过椿君的肩膀,能感到他在?颤抖,?如当年?九岁的她,脆弱而?无助。

“可是?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椿君的声音带着哭腔,透过那张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沈银河望见??个痛苦到几乎奔溃的少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希望我能活下来!”

“不是?的。”

?只手手忽然?握住椿君痛苦到颤抖不停的手臂。

椿君浑身?震,缓缓抬起头,瞬间落入?双璀若星灿的眼中。

即使?双手正不断被?魔气侵蚀,发?出令人肉痛的滋滋声响,沈银河却依旧没有松开手,牢牢地抓住椿君。

她轻声道:“你有见?过夜晚的星空吗?”

她曾有过迷茫,也想过放弃,但当那个微阴的雨夜,十八岁的沈九看到那片几乎将整个夜空照亮的星河后,她的世界也如同拨开乌云后的白昼,骤然?晴朗。

“如果不被?需要,不被?选择,就连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吗?”

“当然?不是?。”

不管是?穷人也好?,富人也罢,不管是?权力滔天?的官员,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他们都享有同?片天?空,同?片银河。

因为?星星并不会在?乎你的身份背景,它会平等地,公?正地,将能照亮整个世界的星光奉献给你。

“所以,”手指?点点收紧,她抬起眼帘,注视着椿君发?怔的眼,“要抬起头,活到下?个明天?。”

如果这个世界不愿意接纳你。

——那就让整个世界见?鬼去吧。

“不!不行!”可是?椿君忽然?用更响亮的声音喊了起来,“但是?我只有?个人,这不公?平,太痛苦了!”

他使?用的“公?平”这个字眼让沈银河忽然?意识到,面前脸庞被?魔气笼罩,任何?个修士见?到了都可能会昏过去的人也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孩子是?天?真的代名词,也因此只有他们才会使?用“公?平”这样的字眼。

或许沈九也曾经这么想过,但当她被?红色流星般的法拉利从车道上碾过去时,活在?沈九心中的孩子就已经死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身朝遥远的白雾走去。

“银河!你要去哪里!”身后传来啪塔啪塔的脚步,?如椿君惊慌的心跳,“不要放弃我!”他说,“我只有你了!”

沈银河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把掀翻椿君。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像是?完全傻了,他倒在?地上,呆滞地望着沈银河,似乎忘记了这是?在?他的意识丹田中,而?只要他愿意,任何人本应该都伤害不了他。

沈银河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比你多出好?几个人似的。”

“难……难道不是?吗?”椿君哭了,大滴的泪水顺着苍白脸颊滑落,“你有那两个同伴,也许还有家人,母亲,父亲……”

“?个都没有。”

沈银河冰冷的语气打断了椿君,?瞬间他仿佛连抽泣都忘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啊?”

“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所以记事起就是??个人,”沈银河歪着头,“你看嘛,比你还惨?点呢——你起码还有个王夫人。”

“至于苍洱和仙尊,唔……”她停顿了下,“我很开心能认识他们。”

椿君像是?抓住了?个反击的机会,立即道:“那你还有他们!可是?我……”

“那是?我应得的。”

沈银河半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椿君持平:“因为?我不会因为?不受关?注而?自怨自艾,不会因为?被?放弃而?就自暴自弃,”她稍微加重语气,“我没有那个时间。”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站在??列极速奔驰的火车上,可是?又?不是?那种?能舒舒服服坐在?软席上的火车,因为?你稍微?犹豫,就会被?这辆火车甩下来。”

椿君屏住了呼吸,他没有打断沈银河,去问她“火车”是?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蔓延而?出,像是??柄尖锐的剑,又?像是?某种?更为?炽热强大的东西。

也许在?他用小刀自|残的那个夜晚,他也曾短暂拥有过这种?东西,但现在?,他把它们搞丢了。

“那该怎么做?”他听到自己屏住呼吸的声音,小声而?虔诚地问,“该怎么做,我才能不被?甩下来呢?”

沈银河微微?挑眉,忽然?咧开嘴笑了。

“那当然?是?努力向前奔啦,”她轻快道,“其实后来我发?现了,被?甩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安稳坐在?火车上,我更加愿意用自己的双腿去奔跑。”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椿君。

“你看,这是?你的手,你的腿,”她用同样小声的音量道,“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是?否孤独,不管周围人如何对你,有?件事永远无法改变——你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奔跑。”

椿君似乎被?她描绘的蓝图吸引了,愣愣地看着沈银河?会,问出了最后?个问题。

“那如果……我实在?害怕?个人呢?”他小声道,“我怕我承受不住孤单。”

沈银河嘟哝:“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多事……”她用力清了下嗓子,“行吧,如果你真的害怕,那就回头看看。”

“——我会在?你身后。”

听到这句承诺后,像是?如释重负般,椿君重重垂下了肩膀。

在?他短暂的十五年?生涯中,他听过许多想要巴结他的讨好?话,但那些话总是?如同夜风里的虫鸣,快速地从耳旁飘过了。

可是?现在?不?样。

只有短短五个字,但他突然?觉得,这五个字像是?深深嵌入了他的脑海,他的身体,他的记忆。

如果沈银河再?低头看?眼,就会发?现椿君的眼中盛满了泪水,他的嘴唇咬得死死的,手指在?颤抖。

——他为?这句话,等待了太久的时光。

“银河。”

“恩?”

“谢谢你。”

沈银河?愣,正要说什么,椿君却突然?在?她肩头推了?把,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股巨大的排斥力忽然?向她袭来,沈银河踉跄后退两步,差点被?直接弹出椿君的神识。

“你搞什么?!”

“抱歉,”椿君低着头,“但是?你不能再?呆在?这里,我要做些很危险的事情了。”

沈银河心头涌起?股不详预感:“等等,你要干什么?!”

“做我十五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椿君说完这句话,就转过了身子,他与沈银河之间陡然?竖起?股高大的墙,透明,但无法翻越。

沈银河冲过去,却被?那堵高墙拦住了去路,只能用力拍打着墙面:“椿君!让我过来!”

椿君没理她,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呼唤什么,须臾,沈银河便明白了他的呼唤对象是?谁。

?道与椿君?般无二的身影出现在?纯白空间内,“他”有着和椿君相似的五官,只是?更女气?些,眉眼间有?抹糜艳的绯红。

寄生椿有些惊讶:“你居然?没死啊。”“他”都已经把椿君的神识逼入了死角,居然?还是?叫他逃脱了。

“他”又?看向沈银河,嘴角弯起?个不怀好?意的弧度:“啊哈,你也在?这里?我的魔丹还被?你拿着呢。”

纯黑色的魔丹在?沈银河的口袋里散发?出滚烫温度,她将手覆盖在?上面,作势要捏碎它:“从椿君的身体里滚出去,否则我就毁掉它。”

寄生椿得意的神色?滞,但没想到的是?,最先出声阻止的是?椿君。

“银河,别,”他说道,“这个魔丹对你有用,”他顿了顿,说出?句让沈银河吃惊的话,“你把它吃了吧。”

寄生椿勃然?大怒:“臭小子!你居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的信息是?交互的,”椿君道,“你能看到我的秘密,我怎么就不能窥见?你的东西呢?”

也许是?寄生椿小瞧了他的缘故,“他”从不对自己设防,所以椿君从“他”的意识中看到了很多,比方说对沈银河的畏惧,以及修补她灵根的办法之?。

“不行!”寄生椿大叫起来,此时“他”语调里那种?胜券在?握的得意劲已经没了,沈银河甚至听出几分惊慌的味道,“不要相信他!他想害你,普通修士吃了我的魔丹后,绝对会承受不住魔气而?爆体而?亡!”

相比之下,椿君则冷静得多。

“但银河不是?普通修士,”他说,“她是?……”

“行了,椿君,”沈银河突然?道,“不用说了。”

那个单词抵在?椿君的唇间,几乎呼之欲出,他诧异看了眼沈银河,原本以为?她对自己的身份?无所知,没想到她竟知道吗?

沈银河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这毕竟是?她的身体,她起码明白——普通的修士绝不会对魔气有如此敏感的探测力,也不会通过魔气来吸收灵力。

她掏出那颗魔丹:“所以……吃了它的话,我的灵根就能得到修补?”

作者有话要说:银河到底是什么呢?

我觉得你们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