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银河醒来时,春君正趴在美人榻前,一根根数着她?的睫毛。

沈银河深吸一口气?,差点没一个战术后仰倒下去。

“醒了?”春君弯起线条优美的菱唇,他似乎心情很好,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如同?洒满了璀钻一般。

沈银河惊疑坐起身:“你?没事吗?”

——昨晚这位仁兄锲而不舍地把自己脸快划成了美式苹果派,都割得血肉模糊了还不肯罢手,偏偏他的伤口在不停愈合,对?性命倒是没有威胁,沈银河只能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退到?外屋去了。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春君的皮肤光滑地好似拨了壳的鸡蛋,昨晚的刀痕甚至没留下半点痕迹。

注意到?沈银河的目光,春君捧着脸,两眼?闪闪看?着她?:“你?觉得我如何?”

沈银河:“啊?”

“笨死了,”春君骂道,“我问你?——我长得如何?像男人还是像女?人?”

平心而论,凭春君这张脸去当?个港姐第一都毫无悬念,但?沈银河深谙职场之道,遂严肃道:“像什么女?人,你?这张脸充满阳刚之气?,不去做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闻言,春君深深满足了。

“果然还是你?深得我心,”他眯起眼?,眉眼?弯弯,“好!那我就?破次例,帮你?治疗灵根!”

一开始不就?许诺她?当?侍女?就?帮忙修补灵根的吗?沈银河小声腹诽,春君眼?风扫过来:“你?说什么?”

沈银河:“……”振臂高呼,“好耶!”

“春君,”这时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该用早膳了。”

趁春君与侍女?对?话,沈银河后退一步,视线探究地扫着他——不对?劲,为何春君从一开始就?对?性别如此耿耿于怀?

她?悄悄翻过春君的衣柜,发现一个奇怪的点——春君的服饰尽是些男女?皆可穿着的款式,就?像……故意模糊他的性别似的。

“银河,”春君唤她?,“来服侍我吃饭。”

沈银河应了一声,走到?饭桌旁,虽然她?对?春君的奢华的生活用度有所了解,但?还是被深深惊到?了:明明只有他一人用餐,侍女?却准备了三十道菜肴,皆色泽鲜美,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见她?站着不动,春君疑惑道:“怎么了?”

沈银河咽了下口水:“你?……每天早膳都有这么多?”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春君随意瞟了一眼?,“这算多吗?最近我胃口不好,还让他们撤走了几盘。”

沈银河:“……”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在凡尔赛。

由于她?耽搁了一会,一旁侍女?的眼?神快杀人了:“你?还在磨蹭什么?春君等?着用膳呢!”

沈银河还没吭声,春君先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一愣,继而露出激动表情——她?做贴身侍女?多年,春君还未同?自己说过一句话,颤抖道:“奴婢名唤绯衣。”

“绯衣是吧?”春君点头,“从今日?起你?不用在我院子里做活了,只要有银河一人足矣。”

绯衣只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什……您说什么?!”

春君细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圆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我还需要向你?报备?”

“银河和你?们是不同?的,”他好整以暇道,“她?是我喜欢的人,自然要小心对?待,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她?颐气?指使?”

春君伸手向银河:“过来。”

一抬头,却看?到?银河满脸惊恐:“……你?在震惊个什么东西”

“你?打算叫我一个人整理屋子?”沈银河不可置信地点着自己,“这少?说也有三室两厅了吧?就?我一个人?你?咋这么能呢?!”

春君:“……”

“你?……!”他实在忍无可忍,“这重要吗?!我刚才可是向你?告白了!”

“告白个p!”沈银河不甘示弱,“都没有经过社会鞭|打的小毛孩在那里嚷嚷什么情情爱爱!你?以为我会陪你?玩过家家吗?”

她?抄起玉筷,夹了一筷菜塞入春君口中:“闭嘴吃饭!”

春君:“唔YG)#&¥H!”

侍女?简直目瞪口呆:“你?……你?怎么能对?春君如此粗暴?!”

闻言,原本愤怒挣扎的春君忽然又改了态度,一把抱住沈银河的手臂,恶狠狠道:“我就?喜欢她?这么对?我。”

侍女?:OAO!

“……别玩了,”沈银河抽出手臂,她?感觉自己像带个巨婴的心累老母亲,“快吃饭吧。”

筷子移到?桌前,沈银河思索像春君这么大的男孩都比较爱吃肉菜,想夹点肉,可放目望去,满桌竟全是素菜,好不容易找到?唯一一叠红烧肉,正可怜巴巴地挤在角落里。

她?一时无从下筷:“emmmm……你?不喜肉?”

春君的脸突然一沉,而这次轮到?绯衣抢先开口,略带愤愤道:“春君禁止杀生,平时从不碰那些荤腥,要不是你?吵着要添肉菜,王夫人又怎会特意让厨子添一份肉?!”

沈银河:满头问号.jpg。

她?什么时候要求吃肉了?

“咳,”春君以拳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你?忘了吗?昨晚半夜还在梦呓想吃肉,所以我今早特意让厨子准备了一份。”

沈银河:“啊这……”

是她?辟谷太久,以至于想吃肉想发疯了?她?陷入对?自己的深深疑惑中,春君见状忙把筷子塞入她?手中:“我们继续吃饭,这碗肉留着你?等?会吃。”

转头又驱赶绯衣:“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快下去?!”

绯衣嘴角一撇,委屈地似乎下一秒就?要啪嗒啪嗒往下掉泪,但?她?不敢违逆春君,只能委委屈屈地一福身:“绯衣告退。”

春君一直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似乎在期盼什么,等?绯衣的身影终于消失,他回过头,两眼?亮闪闪的:“快点!”

沈银河:“……啊?”

“快给我吃口肉!”春君急道,“好不容易弄来一点,你?想急死我吗?!”

沈银河:“……”原来你?还是喜欢吃肉的啊。

她?无奈地给春君弄了一小碟,期间还因夹的肉太小而被他臭骂一顿:“怎么就?这么点!扣扣搜搜的是个人吗?”

沈银河:我TM看?你?才不做人。

那碟浓油酱赤的肉被送到?春君面前,后者似乎没看?到?上面冒着的腾腾热气?,直接往嘴里塞,果不其然被烫得连连直跳,却还是满足地长叹一口气?:“真好吃……”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如何吐槽的沈银河:“如果你?想吃的话,让厨子准备一份不就?好了吗?”

然后她?看?到?春君漂亮的眼?忽然暗沉下来,冷冷哼了一口气?:“你?没听到?绯衣的话吗?‘春君不喜杀生,平日?从不碰荤腥。’”

他这种?仿佛把自己摘出去的说法实在很古怪:“但?你?不就?是春君?”

少?年一顿,随即才道:“你?说的没错。”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慢慢将瓷碟放回桌上,身子朝后倒去:“所以我真是……太讨厌自己了。”

他的眼?中沉淀着某种?深沉厚重的东西,沈银河看?不明白:“为什么?”

“别问太多,”春君坐起身,“好奇心会害死猫哦。”

“把红烧肉拿走吧,”玉指朝肉的方向点了点,表情如同?一只厌倦的猫咪,“腻了,不吃了。”

沈银河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刚端起红烧肉的碟子,屋外闯入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春君!”

春君懒洋洋地朝她?瞥了一眼?:“母亲?你?……”

他还未说完,王夫人视线扫到?沈银河手中的红烧肉,一瞥春君嘴角的痕迹,登时大怒:“你?这个不孝子!”

“啪——!”她?竟冲过去,用力打了春君一巴掌。

下手之狠,春君的头都侧了过去,他低垂着头,任由碎发盖住表情,良久,冷冷笑了一声:“呵。”

随之赶来的村长:“王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冲过来扶住春君,“你?居然敢对?春君不敬?!”

王夫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胸腔上下起伏,面上仍是未退的怒意,闻言眼?中扫过一丝后悔:“我……”

“虽然你?是春君的生母,但?别忘了他可不是普通人类!”村长愤怒道,“——他是神!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

王夫人自知理亏,但?不肯示弱:“那又怎么样!如果没有我生下他,香椿村能有今日??”

两人竟不顾春君争吵起来,沈银河悄悄走过去,扶起春君:“你?没事吧?”

春君的脸高高肿起,但?只过了片刻,巴掌的痕迹就?开始褪去,他抬起手,摸了下嘴角牵扯出的伤口:“嘶……”

沈银河忙递上手帕:“擦一擦。”

但?伸过去的手被春君隔开了,后者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望着不顾颜面几乎快扭打在一起的王夫人和村长,眼?中闪着嘲讽的光,突然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那两人皆是一抖,见春君凤目圆睁,面露怒意,竟不假思索膝盖一软,重重跪下:“春君饶命!”

尤其是王夫人,哪还有方才的劲?匍匐在地上的身体抖似筛糠:“春……春君!请宽恕我的无礼!”

“二位这是什么话?”

从两人的视角,可以看?见春君精致的羊皮靴缓步朝他们走来,最后停在鼻尖前几寸:“我明白这都是为了我好,怎么两位怕成这幅模样?”

春君略带凉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村长,大典不是在两日?后么,想必您应该很忙吧,不必在我这里耽搁时间,去准备大典的事宜罢。”

村长简直如获大赦,头重重磕在地上:“多谢春君!老身这就?告退!”

难为他一七旬老人,竟还能身姿敏捷从地上爬起,一溜烟地逃出屋子,于是只剩下王夫人一人瑟瑟发抖,她?侥幸抬起头,似乎想打亲情牌:“春……春君啊,我是您的生母,就?算有时责骂您,那也全是为了您在考虑……”

“生母,”春君慢慢咀嚼这个单词,忽然一笑,“那你?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王夫人一时没有头绪,胆怯道:“这……”

于是春君眼?中的笑意如同?触礁的黑船般沉了下去,冷冷一挥袖:“滚,别在我这里碍眼?。”

王夫人巴不得能离开,当?即用力一磕头:“是!”头上叉簪叮叮当?当?,掉了好几根下来,但?她?连看?都不看?,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望着满地狼藉,春君似是疲惫般叹了口气?,懒懒倒下:“真是糟心。”

沈银河走上前:“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你?的母亲。”

春君没有吭声,手覆在眼?上,须臾,才自嘲一笑:“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吃肉吗?”

沈银河寻了块地方坐下,静静看?他。

“如果碰上凡兽的血,‘春君’的法力就?会被削弱,他们担心我的能力倒退,无法满足村庄的需求,”他淡淡道,“你?能想象吗?我活了这么大,唯一吃到?的一口肉便是你?刚才递给我的。”

沈银河无法想象:“一口肉都不吃?那你?难道不会营养失调?”

春君不明白从沈银河嘴里蹦出来的奇怪单词,但?不妨碍理解她?的意思,嘴角勾起一道冰凉弧度:“是啊,所以他们采取了另外一种?办法。”

沈银河还等?着他说下去,春君却似乎有意结束这场谈话,站起身:“闷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沈银河也跟着站起:“我和你?一起?”

“不用,”春君摆了摆手,“你?留在此处便好。”

沈银河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感觉自己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刚才早膳也没吃很多,等?下不会头晕低血糖吧?”

春君已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她?:“……你?在关心我?”

他表情惊悚,仿佛沈银河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后者一脸不明所以:“怎么了?”主要是他这状态总是会让沈银河想起前世,那时候孤儿院的孩子多,有时院长他们看?管不过来,就?会让沈银河这些岁数稍大的孩子一起帮忙带,所以一看?到?心理年龄大概只有五岁的春君,她?就?忍不住管人。

春君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话,却愣愣哑言,隔了好久,喉咙里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我一定?会解脱的。”

他一把握住沈银河的手:“如果……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春君的情绪不太对?劲,他的表情很激动,滚烫的热度通过肌肤传向沈银河,后者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一瞬春君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又压下那股冲动,所有的情绪到?最后化成唇边一抹浅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用力握着沈银河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虔诚将它贴在额头:“银河,谢谢你?。”

手心传来发丝柔软的触感,就?像心口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沈银河低下头,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没事,毕竟我什么都没做。”

“不,”春君却打断她?,“已经足够了。”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沈银河:“我告诉你?一件事,一定?要好好记住。”

“什么?”

“春君,”少?年低下头,轻声道,“要记住——我的名字叫春君。”

***

一整个下午,沈银河闲着没事,跑去苍洱和姜琴的屋里坐了坐。

“所以我成了春君的侍女?,就?不能再去大典了?”

三人坐在桌边,沈银河诧异问道。

“倒也不是如此,”苍洱解释,“你?还是可以去大典,只是身份不再是被邀请来的一清天‘贵客’。”

“但?人数不是要求要三人吗?那样就?缺了一个名额。”

苍洱道:“所以我听说村长最近正在为这件事跑得焦头烂额,到?处寻找能胜任第三个名额的人选。”

沈银河恍然想起先前春君曾道过“我把你?要了过来,村长一定?恼怒死了”,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这意思。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她?问,“侍女?和客人的身份也不算冲突。”反正她?只是个临时工。

“也许有外人不清楚的因素吧,”苍洱摇头,“这种?祭典总有许多规定?,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姜琴一直在旁拭剑,默不作声,沈银河几次投视线过去,都只看?到?一个沉默的后脑勺,姜师姐为人寡言,沈银河想她?大约不想被打扰,遂没有理会。

直到?她?站起身打算告辞,准备从姜琴身边经过,对?方忽然侧头:“师妹寻我有事?”

沈银河:“??”原来这妹妹是在等?着她?先搭话?

她?和姜琴不熟,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对?方一双眼?期盼地望着自己,沈银河只好吭哧吭哧憋出点东西:“师姐昨晚睡得可好?”

不料姜琴眉头一皱:“在这种?陌生环境怎能随意入睡?我昨日?不是与你?说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沈银河一看?捅了马蜂窝,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昨天没睡!一直抱着云渊剑!”

姜琴淡淡瞥她?一眼?,没再言语,转头继续擦自己的剑,但?沈银河莫名觉得他似乎发现自己在说谎,她?悄悄擦了把汗,决定?先转移话题:“师姐,我那肩膀……”

话还没说完,却见眼?前白衣一闪,姜琴骤然出现在面前,扣住她?手腕:“……师妹!”

沈银河被吓了一跳:“啊……啊?”

姜琴轻咳一声,收回手:“无事,”微不可见扫了苍洱一眼?,突然压低声音,“你?的肩膀可还痛?”

沈银河不明白她?为何要放低声音,但?只好也跟着小声道:“其实就?是想和师姐说,自从给师姐看?过后,肩膀就?不痛了。”

“既然如此,以后也莫要在人前提起,”姜琴道,“再者苍洱是男子,就?算他为神农谷的弟子,总归男女?有别,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伤,不妨给我看?。”

沈银河心道你?一个修剑的要怎么给她?疗伤,难道来一套刀背马杀鸡吗?但?迫于姜师姐的淫|威,她?屈辱点头:“……好。”

随后姜师姐似乎满意了许多,也不再挑刺,挑起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你?先回去吧。”

沈银河点点头,忍不住问:“师姐要去哪里?”

“有点在意的地方,”姜琴道,“想去看?看?。”

“那我……”

姜琴回过头,不容分?说道:“你?回去便好,苍洱也不用出来。”

沈银河与苍洱对?视一眼?,只好道:“是。”

但?姜琴走了两步,又停住,问她?道:“你?与春君住在一起,觉得此人为人如何?”

“为人吗?”沈银河歪着脑袋想了想,“本性不算坏吧,但?还是小孩子心性,而且……”回忆起春君的各种?举动,她?缓缓道,“感觉他有点……像是个想要得到?关注的孩子。”

“哦?”姜琴挑眉。

“可他已经是整个香椿村最高的存在,村民都那么崇拜他,几乎把他奉为神灵,这还不够吗?”苍洱问道。

沈银河有些窘:“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不要相信我!”

姜琴凝眉深皱,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又沈银河:“你?觉得他身上可有不寻常的地方?”

那晚春君血肉模糊的脸第一时间跳入沈银河的脑海,她?微微一愣,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来,而是道:“这……好像没有。”

“是吗,”姜琴深深看?她?一眼?,“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罢。”

被她?探照灯似的眼?一扫,沈银河莫名很心虚,连茶也不喝了,迅速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也不等?另外两人作反应,一溜烟跑了,苍洱在她?身后弱弱喊了一句:“银河……”

“不用去管她?,”姜琴望着沈银河,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目光,对?苍洱道,“上次你?说的寄生案例,可否在同?我说一遍?”

……

沈银河一口气?奔回春君的院子,才走到?门口,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等?她?看?见屋里几道身影,顿时悔恨自己怎么没有在苍洱的住处多待一会。

王夫人领着一个年轻少?女?站在屋中,春君坐在她?们的对?面,姿势漫不经心,半只手撑着下巴,高高扬起的眉眼?暗示了主人极其不耐的心情。

见到?沈银河,他糟糕的情绪才稍微好转了些,伸手唤道:“你?去了哪里?快过来。”

一屋子的人视线望过来,沈银河面上带笑,心里疯狂大喊:不要再给她?拉仇恨了!

但?春君直勾勾地盯着她?,沈银河也只好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走过去,等?站定?,才发现王夫人带来的那个女?孩居然也是个熟人——云歌。

这倒是稀奇了,她?怎么会和王夫人搅和在一起?

沈银河不动声色,静静听几人对?话。

王夫人把云歌拉过来,满脸堆笑道:“春君,这孩子是我从外界带回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又好,体贴人心,不如把她?收了做侍女?吧?”

云歌也微微抬起小脸,期盼望向春君。

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慢悠悠剃了下指甲:“不要。”

他拒绝得过于直接且不留情面,王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为……为什么?”

“太胖,太丑,”春君放下手,“而且她?看?我的眼?神让人觉得恶心。”

“春君……我……!”摸着特意让系统上调了50%美貌度的脸,云歌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沈银河上前一步,微微皱眉:“春君,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被她?训斥,春君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怎么?你?想让她?代替你?的位置?”

沈银河义正言辞:“这是两码事,但?长相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就?算她?丑到?人神共愤,也不是你?可以指摘她?的理由。”

云歌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们欺人太甚!!”

沈银河盯着她?不停抽搐的嘴角,目带关怀:“云姑娘怎么了?该不会是患了羊癫疯之类的疾病吧?需要让春君帮你?看?看?吗?”

“噗!”春君拼命忍笑,从善如流道,“好啊,既然是银河的请求,我自然会卖个面子。”

“够了!”王夫人忍无可忍出言阻止,她?不敢对?春君发火,只好把气?撒在沈银河身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擅自替春君做主?!”

“母亲,”春君微掀起眼?皮,“是我给她?的权利,不行吗?”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夫人,鸦羽般的乌发下是一张冷白无暇的脸,精致五官勾勒出锋利棱角:“还是说连这些事情都需要向你?报备?”

王夫人瑟缩了:“春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春君一甩手:“让她?下去吧,我不需要她?。”

眼?看?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云歌的俏脸上闪过咬牙切齿的表情,一狠心,拉了下王夫人的衣袖:“夫人,云歌斗胆请言!”

她?故意往王夫人身边靠近,后者的表情有一瞬的飘忽,沈银河皱起眉,该不会是云歌又使用了万人迷系统吧?

果然,王夫人爽快应允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云歌上前一步,迎着春君的目光抬起头,脸上满是固执倔强的表情:“云歌想问春君,为何连我是怎么样一个人都还不曾了解,就?轻易对?我下判断?”

春君:“因为对?你?没兴趣?”

云歌:“!!”

她?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故作坚强道:“我知道……这个世上懂我的人终是太少?……”

“你?说完了吗?”春君摆摆手,“我不想懂你?,更不想看?到?你?这张脸,所以还是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云歌: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默默观察一切的沈银河:因为这不是一本玛丽苏文啊亲。

云歌咬咬牙,决定?使出最终手段,两颗大眼?直直盯住春君:“请看?着我的眼?!”

她?蹭蹭蹭几步向前,正准备发动迷香攻击,冷不丁从旁撺出个影子,惊呼道:“唉呀!云姑娘小心!”

云歌:“?”

然后她?瞬间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霎时变成个落汤鸡的云歌:“你?……我……”

“抱歉,”沈银河歉意道,“我本来想打盆水给春君洗脚,结果脚下一滑,就?……”

云歌:谁他妈这时候给人洗脚啊?!

但?春君冷冷一个眼?风扫过来,她?也只能把满腔怒火往肚子里咽:“没事,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可被沈银河一搅和,她?的迷香都被冲散了,云歌暗自咬牙,她?的迷香一个时辰至多只能放一次,难得骗得王夫人带她?靠近春君,这么好的机会就?被白白浪费!

思及至此,她?更加恶狠狠地瞪了沈银河一眼?,后者微微一笑,状似无辜地看?着她?:“云姑娘这是怎么啦?牙疼吗?”

云歌真怕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决定?这里还是战略性撤退:“不……没事,既然春君有沈姐姐就?足够了,那我还是不惹人嫌,云歌先行告退。”

她?还是抱了一丝侥幸,一番话故意说得楚楚可怜,满怀希冀抬起头,却看?到?春君用两根手指捻起沈银河的衣袖:“这里被弄湿了,你?不去换个衣服?”

沈银河抽回袖子:“无妨,而且我是修士,哪有这么容易生病?”

云歌:“??”

两位仁兄,你?们似乎没看?到?我一个全身被淋湿的大活人还站在这里?

“你?们太欺人太甚!”她?再也忍不住,泪奔跑出屋子。

“?”春君疑惑道,“她?又怎么了?”

沈银河:“……没事,你?无需在意。”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春君竟还是反玛丽苏套路的一把好手。

“春君,”此时被遗忘在旁的王夫人似乎从云歌的掌控中恢复过来,再次开口,“我这次来,还有件东西想给你?。”

“什么东西?”春君皱了下眉,“如果又是叫我使用法术的事情,那还是……”

“并?非那些,”王夫人打断他,小步上前,“请春君收下此物。”

她?递过来一件用丝绸包住的东西,春君并?未接过,只盯着王夫人瞧,后者脸上略显尴尬,又补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做的,希望春君能喜欢。”

春君这才动了,却没有亲自接过,而是一扬手:“银河,替我拿过来。”

沈银河:懒不死你?。

她?从脸色微变的王夫人手中接过那个小布包,布包不重,掂在手里挺轻的,春君努努下巴,示意沈银河打开:“看?看?。”

包在外面的丝绸被一层层解开,最后露出一个小荷包。

荷包式样不算精致,玄色的布面上绣了一颗椿树,枝桠不断向外延展,充满生机勃勃,只是再凑近看?,绣荷包的人似乎不怎么用心,有些地方缺了针脚,有些地方打了死结,但?没有解开,任由一个疙瘩大刺刺地躺在那里,沈银河默不作声地把死结的地方翻过去,递给春君:“你?看?看??”

春君接过,目光一怔,迅速抬头望向王夫人:“你?……”

王夫人这才露出笑容,眼?角泛开涟漪,温温柔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吧?母亲最近一直在忙大典的事情,倒是把这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她?上前两步,轻柔拖住春君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忐忑:“母亲……已是很久未碰针线,时间又仓促,也不知道这荷包是否能合春君心意……”

春君像是被烫到?似地迅速收回手,却没有松开荷包,指间扣得死死的,他低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眼?中神色,良久,才沙哑道:“不会,我……”

目光触及到?一点,忽然顿住。

王夫人以为他发现了荷包上有什么问题,不安上前两步,看?了眼?后松口气?:“这个是特意为你?绣的哦,”指着荷包里侧两颗小小的字体:“是你?的名字。”

春君垂下眼?眸,轻声念道:“春……君……?”

“喜欢吗?”王夫人郝然道,“因为是你?的生辰礼物,母亲想总要绣一下你?的名字,但?好像绣的不是很好,不过也是做母亲的一片心意……”

话音未落,春君却忽然甩开她?的手,他双目通红,苍白的肤色因激动而泛起潮红,如同?一只刺猬般朝王夫人竖起满身的刺。

“这就?是你?的‘心意’?”他冷冷嘲道,“一个粗制滥造的荷包,加上一段精心准备的台词,你?就?认为能瞒骗我了?”

王夫人恐愕:“春君?您在说什么……”

“如果你?所谓的关心只有这种?东西,那我还不如不要。”

那枚荷包被摔在地上,精致的羊皮靴抬起,毫不留情将它踩下去。

春君望着吓到?跌倒在地的王夫人,眸中乌云翻滚,轻声呢喃了一句:“毕竟……连我的名字都会绣错……”

沈银河离得近,恰巧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不禁错愕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自己说,他的名字叫春君吗?

作者有话要说:春君:我好像有上位成为男主的潜质。

玄清:你想都别想。感谢在2021-03-0619:40:07~2021-03-0715:2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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