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君瞅瞅沈银河,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忍不住:“你真的是本次考核的第一?”
沈银河撑着?剑,大口喘气道:“呼……对啊,青尚真人都承认了。”
他那是不得不承认,上元君在心中?暗道,否则玉琼真人定会揭发他与?白家?谋划的骗局。
方?才?他与?沈银河对战了四局,这四局完全只是他单方?面的攻击,沈银河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站起来,”他举起树枝,“这是最后一局。”
沈银河抹了把汗,扶着?酸痛的四肢站起,系统担忧道:“宿主,你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怪不得感觉有些黏糊糊的,沈银河摸了把手臂后侧,被玉琼真人包扎好的伤口似乎重?新迸裂,鲜血浸湿了衣裳。
“把这一局比完,”她告诉系统,“比完再去包扎。”
她原以为?有初级剑法傍身,加上这几个月的训练,就算上元君再怎么厉害她好歹能有还手的余地,可不要说进攻了,她甚至连上元君的衣袖都摸不到。
如此弱小的实力,她能打败有杰克苏光环加身的男主吗?!
沈银河用力咬着?牙,也学着?上元君的模样端正?将剑举起:“师父,这一局请多赐教!”
上元君眼睛微睁,哦?倒是挺有气势。
这句话?落地,沈银河便朝他攻去,她的速度在上元君眼里实在不值为?提,轻松化解她的攻击后,树枝朝她的肩侧压下,想逼沈银河放剑。
可这一压,却没压下去。
上元君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用天地灵力做屏障吗?”
倒是有趣,他打听过沈银河,据说她只是个废灵根,天生就无法吸收天地灵力化为?己用,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妙招。
一方?面佩服她的心思,一方?面又暗自吃惊,许多刚入门的修士连吸收天地灵力都极为?生疏,没想到她还能把其用作武器,足以看出沈银河对驾驭灵力的精确掌握度,这样好的一个苗子?,不能使?用灵力着?实有些可惜。
“师父,你在看哪里?”
沈银河的声音拉回上元君的思绪,他四下一看,竟没找到她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忽然从背后袭来的风声。
上元君不愧是曾经的剑修第一,仅在一个转念间便迅速反应过来,侧头躲过沈银河的袭击,反手一刺,“咣当!”沈银河的铁剑落地。
身后传来沈银河错愕的声音:“啊?”
上元君回过头,她正?一脸挫败地望着?空空两手:“我?输了。”居然连输五局都没能碰到上元君。
系统在耳边数落:“宿主你怎么回事?!都五局了唉!”
沈银河忍不住道:“我?又没有学过剑法!而且你们给的金手指就一个初级剑法,对上人家?剑圣肯定打不过!”
上元君道:“这话?倒是不假。”
沈银河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忙捂住嘴,脸上浮起尴尬的表情:“师父……”
怎么办,她太菜了,看上元君一脸沉色,该不会反悔了吧?
“剑法稚嫩,反应迟钝,就连握剑的手势也不正?确,”上元君点评道,“在凡人中?估计也只是三流水平。”
沈银河:“……”好痛啊好痛啊别再打了!
“不过,”上元君忽又话?锋一转,“还算是个可塑之才?。”
沈银河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上元君道:“我?看过你在紫萝镇发出的那一击,是模仿了玄清的惊鸿剑法吧?”
提起此事,沈银河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但她那次好像是小宇宙爆发,后面想再试着?使?出来却做不到了。
上元君说:“那一剑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只是模仿了惊鸿剑法的皮毛,如果换做玄清自己来发,那花魔哪还能留下全尸。”
他接连打击沈银河,系统坐不住了:“哪有这种师父!老?是贬低徒弟很好玩吗?!”
沈银河有些沮丧:“唉,我?可能要被他婉拒了。”
“别那么消沉,”上元君却是看出了沈银河的心思,“虽说招式稚嫩了点,但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那个天灵根的宋星辞不就什么都没能做,不是吗?”
他捡起地上的铁剑,递给沈银河。
沈银河怔怔看着?他。
“说的没错!”她一下激动起来,“宋星辞那个辣鸡!还说什么天灵根天下第一,结果连我?都打不过,哈哈哈!”
上元君:“……”这好像不是他的原话?。
他摁了下沈银河的脑袋:“随我?来。”
沈银河忙快步跟上上元君,两人沿着?无极剑峰的山路往上走,一路上沈银河都没看见什么弟子?,不由好奇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吗?”
上元君点头:“只有你我?二人。”
沈银河若有所思地盯着?路旁的路牌,由于无人打理?,上面的字样早被青苔覆盖,忽然说了一句:“那不会觉得孤单吗?”
上元君的脚步一停。
他看向沈银河,后者却摇了摇头,轻快道:“没事,师父我?们继续走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不见上元君跟上,不由疑惑回头:“师父?不走么?”
“沈星漱!不走吗?”
一道欢快的女声忽然闯入上元君的脑海,他倏然抬头,无视掉沈银河吃惊的目光道:“你刚有听到什么吗?”
“唉?”沈银河犹豫道,“没有啊。”
再一次环顾四周,周围除了茂密的树林外不见他人,上元君垂下目光,嘴角噙起一丝苦笑:“是啊……怎么会有其他人,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过小,沈银河没有听清:“师父说什么?”
“走吧,”上元君又忽然抬头,“时候不早了,还需给你腾出一间房。”
说完,他拔腿便走,沈银河慌忙跟上:“是!”
无极剑锋山路漫漫,待两人攀至山顶,也已至黄昏,上元君指着?一间小四合院道:“从今起这里便是你的住所。”
他原以为?沈银河会抱怨简陋的房屋,但后者只是四下瞅了瞅,轻快道:“那我?该住哪个房间?”
上元君的表情有些诧异,但随即回答:“西厢房。”
西厢房啊,不知道半夜会不会有张生前来幽会,沈银河一边想着?,点头道:“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一脸诧异地退出房间:“师父,西厢房不是住着?人吗?”
那屋子?明?显像是别人的房间,内部布置得清雅别致——入门便是一套梨木雕花的家?具,左侧的檀木桌上架着?一面菱花铜镜,一侧则是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
再往里走几步,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碎帘,便可看见一张四柱架子?床,周围笼上淡紫色的轻纱,隐隐还有甜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沈银河心里默想,如果说这是上元君道侣的房间,依这屋子?的摆设,他未免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她早和系统打听过,上元君今年差不多有两百余岁!
上元君的身形微不可见地一顿,才?道:“你若是不喜,可以把那些东西都撤下去。”
沈银河倒是无所谓,摆摆手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家?当,放在那里也挺好。”
闻言,上元君沉默两秒,又问她:“你当真没有亲人在世?”
他怎么总是纠结这个?沈银河奇怪道:“是啊,如果有亲人的话?,他们就不会放任我?一个人住在三生界嘛。”
上元君听了这话?,又陷入沉思。
“你等下,”他忽然吩咐她站在原地,转身进入里间,须臾拿出一件小物件放入沈银河的手里,“这个给你。”
独属于玉器的柔和质地流入手心,沈银河低头一看,是一只翡翠平安扣,式样比较简洁,上面什么也没雕刻,小小一只放在手心里,圆润的弧边贴着?肌肤,透出丝丝凉意。
她惊异看向上元君:“把这个给我?吗?”
“留着?也是积灰,”上元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似乎有些懊恼,伸手想要拿回来,“算了,还给我?罢。”
沈银河连忙后退:“不不不!多谢师父!”
看她死死篡住平安扣的模样,大概是要不回来了,上元君只好道:“那就放在你那里。”
沈银河自是乐得开心,眉眼弯弯把平安扣贴身挂在脖颈上,一抬头发现上元君还站在原地:“师父还有什么事吗”
上元君才?回过神,掩饰地移开视线:“你起步比别人太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赶上其他人。”
这一点沈银河早有心理?准备,用力点头:“好。”
上元君又道:“从明?日起卯初起床去后院,我?会教你习剑。”
沈银河:“好。”
“基础练习做完后开始对局,”上元君说,“输一局便没有饭吃。”
沈银河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好。”
照理?引气入体后修士该进入辟谷阶段,但为?减轻练气弟子?的负担,九霄宗特?意设立了一间食堂,让还不能熟练辟谷的弟子?用饭。
上元君像是没注意到沈银河的哭丧脸,手指点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去睡吧,明?早别忘了起来,”顿了顿,“若是迟到的话?,罚跑三圈。”
沈银河:瑟瑟发抖.jpg。
那一日,她终于又回忆起了高?中?时代被教导主任体罚支配的恐惧。
好不容易应付完上元君,她身心俱疲地回到西厢房,刚想合上门,忽然停住:“感觉有点不对劲。”
系统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镜子?好像被挪过位置,”沈银河指着?桌上的铜镜道,“刚刚它在梳妆盒的左边。”
可是现在却又到了梳妆盒的右边,沈银河百思不得其解,系统早就困了,嚷嚷道:“别管那么多了,快睡觉吧!”
她想想也是,转身关上门:“真烦,明?天还要早起。”
沈银河走到床边,她懒得弯腰,随意蹬掉长靴,不料用力过猛,一只被踢到墙上,“吧唧”落到地面,只好站起身去捡。
没想到刚拎起靴子?,面前忽然多出一片雪白的衣摆。
鼻尖传入泠泠冷香,一道清冽如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沈银河?”
沈银河愣愣抬起头。
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低下头,他长相清冷,五官像是用晶莹剔透的冰雕刻出来般,透着?凛冽气息。
见沈银河不说话?,他干脆微微弯下腰,那双含着?星河的眼眸与?她平视:“你……”
“你你你……”看清他的面容,沈银河倒抽一口冷气,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撸平,“玄清仙尊?!”
站前面前的男子?眉目如画,轮廓清隽,如丝长发顺着?雪白的颈落下,不正?是玄清仙尊吗?!
玄清仙尊微点头,清声道:“听朔方?说……”
“妈啊!”
“啪——!”
叮咚如泉的声音止住了,玄清仙尊低下头,眼神阴晴不定地看向沈银河:“你……”
在他姣好的面孔上,赫然躺着?一道黑漆漆的鞋底印。
***
“我?替您擦一下吧?”
沈银河两手规规矩矩地并拢置于膝上,屁股只挨了半边椅子?,不时瞄瞄面前的玄清仙尊,又心虚挪开。
玄清仙尊神情冷峻,端坐于对面,同样的坐姿,却比沈银河更加端庄凌然,如秀骨青松,淡淡道了一句:“无碍。”
仙尊可能不知道自己脸上还顶着?她的一枚鞋印,沈银河想着?,默默递给玄清一面镜子?,后者视线在镜面上停留几秒,顿了顿,转过头:“抱歉,失礼了。”
趁他回头,沈银河小心翼翼将那只始作俑者的靴子?踢到床底下:“没事没事。”
也不知仙尊用了什么法子?,只见他雪袖一挥,再看脸上已没了那黑漆漆的脏印,可人也不说话?,两只幽深的眼直直盯着?沈银河,把她看得心底发毛,只能强笑开口:“这么晚了,仙尊寻我?有什么事吗?”
玄清还未开口,系统先惊叫出声:“宿主!他不会是为?了魔气一事过来吧?”
沈银河一惊,不由回想起紫萝镇仙尊面对她挥出的果断凌厉的一剑,差点没一个战术后仰倒下去。
“咳……仙尊!”她下意识一把抓住玄清的手,“晚辈已被上元君收入门中?了!”
玄清一愣:“上元君?”
沈银河:傻了吧?我?上头有人!
怎料玄清仙尊神情松动,居然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那一笑,当真如同玉花绽放,落霞翩飞,真是衬得日月都失去了颜色。
沈银河下意识摸了把鼻子?,幸好没有鼻血流出,尴尬道:“晚辈谢过仙尊。”难道他不是为?了魔气一事而来?
果然听玄清仙尊下一句道:“听闻上元君回山,特?意前来拜访,看着?西厢房灯火尚亮,还以为?上元君在此,不想居然走错了房间,”他微微对沈银河颔首,“抱歉让你受惊了。”
沈银河忙摆手:“没事,倒是晚辈不好,把仙尊错认成贼子?,还……”不小心拿了靴子?甩您大嘴巴子?。
她及时把后半句话?咽下去,装作好奇道:“仙尊与?师父相识吗?”
玄清点头道:“上元君与?掌门师出同门,过去常指点我?,承其恩情我?的剑艺才?能有今日造诣。”
话?说完,又是一片寂静,玄清仙尊还是一副泰山崩坏我?自佁然不动的模样,可沈银河不习惯与?他呆在一屋,早已尴尬地脚趾都要抠出一座黑仙堡了,狠了狠心,开口道:“仙尊若是无事……”
“你……”
两人居然同时开口,沈银河眼睛一亮,抢先道:“仙尊请讲!”
玄清仙尊一顿,面上飞快闪过一抹情绪,才?道:“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伤势?”沈银河道,“多亏朔方?师兄和玉琼真人,现在已经好多啦。”
对面的人沉默了会,突然道:“是我?吩咐朔方?请真人替你疗伤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沈银河眨眨眼,从善如流道:“那银河也谢过仙尊。”
说完,两人又是一番相对无言,沈银河为?掩饰尴尬,抬手摸了下鼻子?,不料这个动作却勾起仙尊的注意力:“你的手臂怎么了?”
沈银河下意识抬起手,右臂后侧一片软乎乎的湿意,才?想起之前与?上元君比试导致伤口不慎撕裂了,不在意道:“好像伤口裂开了,没关系……”
“把手给我?。”
“啊?”沈银河一愣,仙尊却已牵过她的手臂,轻念一句:“失礼了。”
空中?银光闪过,沈银河的袖子?被整齐划开,露出流血的伤口,仙尊看了几秒,指尖荧光亮起——竟是亲自为?沈银河施展治愈术!
沈银河差点一个土下座跪下去:“仙尊!这点小伤不劳烦您亲自……”
“好了,”却听玄清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她忙看过去,那道泛血的伤口竟已结痂,仙尊甚至帮她清理?掉周围的血污,沈银河试着?动一下手臂,竟像无伤般运动自如。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仙尊好生厉害!”
在烛光的倒映下,不知为?何?仙尊的耳垂显得有些殷红,简短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他等沈银河放下衣袖,才?道:“方?才?你想对我?说什么?”
沈银河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臂上,闻言不假思索道:“没啥,就是想说您若是没什么事,要不就先回去吧。”
此话?一出,房内几人脸色骤变。
系统在耳边扼腕:“宿主?!”
话?说出来沈银河才?发现不对,骤然抬头,对面仙尊的表情已经沉了下去。
她颤颤巍巍问系统:“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系统恨不得暴打她头:“你说话?不能过过脑子??居然给玄清仙尊下逐客令!”
沈银河快哭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搞的我?好怕啊!关键还不说话?,你说大半夜的没事打扰别人干嘛,都回去睡美容觉不好吗?!”
系统简直恨铁不成钢:“那可是玄清仙尊!就算叫你一起数羊都得含笑陪着?,都已经是打工人在社会上搬过砖,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沈银河:草。
为?什么一个智能AI,居然比她还深谙职场法则。
她只好含泪抬头:“仙尊我?错了,您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如果嫌闷的话?晚辈还可以唱支《小白船》助兴……”
可玄清仙尊已撩袍站起:“不了,是我?考虑不周,你奔波了一日早已劳累,今日就好好休息罢。”
看他走的方?向不对,沈银河小心翼翼道:“大门在西边。”
仙尊的脚步一停,半响,略带僵硬的声音响起:“我?去见一眼上元君。”
沈银河:“!!!”
系统心累:“宿主你就那么希望赶仙尊走吗?”
“谁知道他还要去看师父!”沈银河满心绝望,“怎么办?仙尊会不会认为?我?在嫌弃他?”
“肯定的,”系统给她泼冷水,“说不定心里都在给你扎小人了。”
沈银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挣扎一把,破釜沉舟对玄清的背影喊道,“仙尊!今晚我?聊得很开心,如果您愿意的话?,有空再来哈!”
“咚——!”下一秒,仙尊的头猛地撞上门框。
沈银河大惊:“仙……仙尊?!”
“……无碍,”玄清背对着?她,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你回去吧。”
沈银河只好道了一句:“好。”声音听起来还颇为?遗憾。
等身后人的气息远去,玄清才?微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气,他回眸望了眼暗下去的西厢房,脸上闪过一丝莫辨的情绪,正?准备离去,右侧传来上元君的声音:“怎么不来和我?打声招呼?”
玄清立即侧头,上元君正?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玄清表情不变,淡声道:“时辰已不早,再叨扰恐令上元君不便,所以决定另寻个时间过来。”
“哦?”上元君微微挑眉,“听朔方?说你才?回来便直接往我?这无极剑峰赶,结果连句话?都没和我?说,就想回去了吗?”
玄清仙尊头撇至一侧,冷声道:“是君墀时辰选的不妥,明?日定登门道罪。”
看他难得露出怒意,上元君不再紧逼,摆了摆手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这次剑之秘境,有多少剑修会来?”
玄清一愣,继而回道:“今年的剑修较往年不多,除了九霄宗之外,天衍宫应会派些新弟子?进入秘境,剩下的则是一些小宗小门。”
上元君陷入沉思,忽又问:“可有好苗子??”
玄清沉吟片刻,说道:“除了天灵根的宋星辞,唯有天衍宫的褚元微资质还算不错。”
上元君手指点着?硬木的门框,一下一下,发出清脆敲击:“哦?”
“褚元微十岁入道,拜入天衍宫掌门门下修行已有十几年载,”玄清仙尊继续道,“如今已是筑基后期,怕是这批入剑境的弟子?中?修为?最高?者。”
剑之秘境十年一开,因境中?含藏的数百把灵剑而得到剑修的疯狂追捧,可由于只有金丹以下修为?的剑修弟子?能进入剑境,若是错过时间或修为?超过限制便不可进入,也因此导致无数剑修错过寻觅本命剑的良机。
“我?记得当年你也是以筑基修为?进入剑境,”上元君道,“还带回了上古神剑之一的九孤剑。”
闻言,玄清下意识将手搭在腰间佩剑,月光下,薄如蝉翼的九孤剑散发出清冷光芒,刃如雪霜。
“如今剑境内还余下两柄……不,一柄吗,”他低声道,忽地抬起头,“你说,若是我?那徒弟进入剑境,是否能带回云渊?”
“仙剑云渊吗?”玄清问道,但遂又皱起眉,“您想让沈银河也参加这次的秘境试炼?”
上元君随意道:“有何?不可?我?看她对剑的领悟力倒是不错,你也看到她那一击惊鸿剑法了吧?形虽未达,剑意已至,况且剑修从不以修为?论胜,能不能获得一把好剑,还要看灵剑的选择。”
玄清犹豫道:“可她如今只有练气修为?,也过于勉强……”
上元君哈哈大笑起来:“练气又怎么了?”声音陡然下沉,“在秘境开启前的这一个月,我?能让她升至筑基。”
他一双鹰眸似是不经意扫向玄清,其中?蕴含的冷意却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在那瞬间,这个曾经称霸一清天的男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玄清仙尊一顿,再开口时已作出妥协:“那君墀是否要将她添入这次的试炼名单?”
“放进去吧,”上元君道,“如果以我?的名义出面,估计青尚又要从中?作梗。”
玄清点头称是,眼看夜已过半,他向上元君请辞,刚跨上九孤剑,却听身后道:“对了,还有个问题。”
玄清侧过头,乌发似流水般从肩颈滑落:“上元君请讲。”
“其实你这次夜访无极峰,”上元君道,“就是为?了看一眼我?那徒弟吧?”
玄清:“……”
他留给上元君一个冷漠的后脑勺,脚下一踩,九孤剑瞬时腾空而起,以流星之势飞向远方?!
上元君抬高?声音:“玄清?我?话?还没说完呢。”
九孤剑隐隐有加速的趋势:“君墀告辞!”
“等等,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
上元君刚喊完,只见月下雪影忽的一个加速,浩荡灵力陡然炸开,九孤剑如同一道疾电般瞬间消失在眼前。
上元君:“……”这孩子?,铁定是被他说中?了心事。
***
“剑之秘境?”沈银河气喘吁吁停下,问上元君,“我?也要参加吗?”
相比满头大汗的她,上元君看起来十分神清气爽,显得格外游刃有余:“不错,既想修剑,那就需要一柄上好的灵剑,剑之秘境内有自上古时期便留存至今的宝剑,你去里面带一把出来。”
听他的口气,颇像指挥小孩去门口超市打两斤酱油的无良母亲。
系统兴奋道:“宿主快答应他!原著男主的佩剑就是从剑之秘境里找到的,好像名字叫……”
“仙剑云渊,”正?巧上元君道,“这是唯一残留的一把上古神剑,若是你能将它带出来,为?师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对对对!”系统疯狂鸡叫,“男主拿的就是云渊剑!”
话?音刚落,便听得熟悉的电子?女音响起:“宿主激活任务:夺去上古神剑。”
“任务内容:随穿越男主进入剑之秘境,阻碍其获得仙剑云渊。”
沈银河等了片刻,这次没有任务奖励了,不免兴趣缺缺:“好吧,那我?去一趟秘境。”
系统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又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入剑境,一定要门派内元婴期以上的长老?推荐才?能拿到名额,如果没有上元君,估计我?们连进入剑境的机会都没有。”
沈银河却在纠结其他的问题:“上古神剑只有云渊吗?我?记得玉琼真人说过九孤也是其中?一把啊。”
“唉?”系统一愣,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啊!还有一把胜邪剑!”
沈银河便问上元君:“师父,胜邪剑是已经被其他剑修拿走了吗?”
上元君正?替沈银河往铁剑上裹绕布条,由于剑柄粗糙,沈银河的虎口早被磨破了血,必须要缠住剑柄粗糙的部分,闻言手一停:“胜邪吗?它还在剑境里。”
沈银河疑惑道:“那……”
“不过已经折了,”上元君补完话?,忽然抬手把铁剑丢给沈银河,“剩下的自己缠。”
沈银河忙手忙脚乱接过,但还是忍不住道:“折了?上古神剑也会折断吗?”又不是豆腐渣工程。
“自然可以,”上元君站起身,“还剩下最后一局,赶紧准备。”
沈银河把剑柄缠好,眼睛瞅到上元君手中?简陋的木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说来我?还从没看到过师父的佩剑呢。”
上元君表情淡淡:“我?不需要灵剑。”
沈银河犹豫了下,小声道:“该不会师父的本命宝剑是那个胜邪剑吧?”
话?音刚落,面前疾风突至,经过这几日的训练沈银河的反应神经早就得到提高?,立即弯腰躲过上元君的凌厉一击,同时下盘扎稳,手中?铁剑如黑星般朝前刺去——
“咣当——!”
木剑与?铁剑交锋,一声清脆撞击后,沈银河的铁剑断成两截,剑锋重?重?落入草地,反倒是上元君的木剑毫发无损。
她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上元君收起剑,声音透出淡淡讥讽:“为?师不是说过吗?一个优秀的剑修,其本身锐气便能化为?利刃,根本不需要灵剑的加成。”
换言之——在座拿灵剑的各位都是辣鸡!
沈银河望着?铁剑的断头,瑟瑟不敢吱声。
系统在一旁怒叱:“宿主你又说什么胡话?!上元君可是原著里唯一一位没有本命灵剑的剑修,因为?他对剑艺的领悟早已登峰化级,其剑意便是最好的灵剑!”
沈银河小声嘟哝:“我?看他平时都用木剑,还以为?他没有灵剑呢。”
系统鄙夷:“可能人家?只是怕用剑意的话?第一个回合就把你削成生鱼片了。”
沈银河:……可恶,她竟无法反驳。
上元君踢了她一脚:“再来一局。”
“还来?”沈银河叫苦,“已经从辰时比到现在了!徒弟手好酸,脚好痛,想休息!”
关键是一共比试了十局,她次次都输,实在是打击人的积极性。
上元君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今日的晚膳也不想用了?”
沈银河趴在地上如同一条生无可恋的死鱼:“反正?也打不赢师父……”
“这倒未必。”上元君忽然道。
低劣的激将法,她才?不会上当呢!
沈银河头仍埋在地里,低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上元君扫了她一眼,继续说:“这七日内,虽你一次都没能赢过我?,不过从最初一招也接不下来,到如今能与?我?过五招,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
沈银河没吭声,但两只耳朵支棱了起来。
上元君早就洞悉她的小动作,好笑道:“就连君墀当初为?了接下我?的招数也费了半月之久,你比他早了五天有余。”
早了五天有余……
早了五天=玄清仙尊领悟力没我?强=我?比玄清仙尊厉害?
沈银河蹭地从地上爬起,斗志昂然:“师父!我?们再来一局!”
上元君将嘴抿成一条线,才?没有让笑意漏处:“好。”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系统:“……”
傻白甜的宿主啊,你还真是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
又是半个月后,沈银河顶着?被上元君揍出满身的伤和堪堪筑基的修为?,来到剑之秘境的入口。
传送口设在九霄殿内,大殿内早已聚集了数名本次将进入秘境的弟子?,沈银河还看到一些身着?不同于九霄宗弟子?服的剑修,系统小声提醒道:“那个应该是天衍宫和其他剑修门派的弟子?。”
“……沈银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犹豫的声音。
沈银河回过头,白子?矜手持玉扇,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真的是你?”
她疑惑道:“怎么了?”
白子?矜回过神,面上浮起一抹尴尬:“……不,只是一月未见,感觉你变了很多。”
沈银河不甚在意道:“可能是饭吃的比较多,稍微长高?了点吧。”因为?上元君的规定,她总是珍惜一切能吃到饭的机会,还会偷偷摸摸在房间里藏点心,结果一下摄取过多,衣袖都短了好几寸。
白子?矜却道:“不是因为?这个……”倏然住口。
也许沈银河自己没有察觉,但这一个月里她变了太多。
面前的少女虽一身普通弟子?服,但一张白玉般的脸被月色薄纱衬得越发晶莹,凤目朱唇,鲜艳的五官宛若初绽的桃花。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白子?矜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稍大的动静便会将她惊动。
也许沈银河的容貌在美人云集的一清天中?并算不上顶级,但她像是对自己的这份姿色并没有任何?自知,一双星眸毫不避讳盯着?他:“白子?矜?”
美而不自知,才?是最甚。
她就像一片隐于深林的沼泽,当踏入其中?,早就为?时已晚,任何?的挣扎已成为?徒劳,只能在她那隐蔽的,甜美的泡沫中?深深沉沦。
他逼自己移开视线,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我?听师父说,你也要参加这次的秘境?”
在那场混乱的大典后,他拜入青尚真人门下,与?宋星辞算是师兄弟。
沈银河点头:“没错,师父叫我?寻把趁手的剑。”
闻言,白子?矜的眼神闪了闪,不做评论。
上元君剑意高?超,他有此言并不会引人非议,可轮到才?筑基期的沈银河说这话?,难免惹人发笑。
先不说剑境内天罗地网,险峻重?重?,多少人数次入境却不被灵剑看重?,只得空手而归。
况且灵剑择主,这不光是剑修单方?面的挑战,就算寻得心仪的灵剑,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承认自己。
白子?矜早就听家?中?长辈提过,有无数剑修本能获得良剑,但由于同一时间进入剑境的其他剑修过于瞩目,引得灵剑纷纷选择对方?,只得落败而归。
他的视线抽紧,看向右侧。
一名黑袍少年正?襟而立,面沉如水,年纪约莫与?他们差不多,全身却笼罩着?一股肃杀气息,在他身旁一个面容甜美的少女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不时向少年询问,却只换回对方?间或的点头。
白子?矜垂下眼,这便是天衍宫新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位——褚元微吗?
青尚真人说过,这一次秘境试炼,除了本宗的宋星辞,也只有褚元微能与?他一争仙剑云渊!
虽心有不甘,但白子?矜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修为?早已将自己甩下,对上他们他的确没有还手之力。
沈银河见他神色变来变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禁好奇道:“你便秘吗?”
“便……”白子?矜正?神经紧张,陡然被她一打岔,满心的斗志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球般从体内漏出,“便秘……”
他用力咳嗽一声:“银河!身为?女子?怎么随意将这些字眼挂在嘴边?”
沈银河“咦”了一声:“你怎么回避我?的话?题?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白子?矜隐忍怒气:“……我?没有!”
“肃静!”此时,主持这次剑之秘境的司仪站上台,用传音术放大的声音瞬间传至整个九霄殿,“秘境即将开启,请各门派弟子?做好准备!”
白子?矜神色一紧,不再理?会沈银河,而后者撇了撇嘴,开始将宽松的袖子?细细扎入腋下。
司仪正?在台上细数注意事项,白子?矜眼角瞥见沈银河不慌不乱的动作,一颗紧张的心被她搞的不上不下,不禁道:“你消停点!”
沈银河将袖子?整理?完,才?抬起头:“别那么紧张嘛,你肯定认真修炼过,还怕拿不到一柄好剑吗?”
白子?矜略有烦躁:“你不懂。”
沈银河忽然抬起头,亮如繁星的眼眸扫了他一眼。
台上,司仪开启了传送阵,阵内五光流转,即将开启传送。
“唔,要不要打个赌?”
白子?矜的注意不由被吸引过去:“……赌?”
“恩,”沈银河直直盯着?他,“就赌我?能不能——”
“传送开启,请各位弟子?进入剑之秘境!”
一刹那,台上爆发猛烈金光,几乎像是约定好般,无数弟子?争先恐后冲入传送阵,唯有沈银河与?白子?矜两人站在原地,她嘴角噙着?笑,对上后者怔忡的视线。
“就赌我?能不能拿到仙剑云渊。”
作者有话要说:剧名:西厢记
男一号:玄清(张生)
女一号:沈银河(崔莺莺)
沈银河:……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