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河走到床头,林淼淼没有半点反应,她伸出手,轻搭在对方肩上:“喂?”
林淼淼躺得像条死鱼。
沈银河沉吟片刻,将手移到她鼻尖,捏住。
一秒。
两秒。
沈银河又伸出一只手,揪住林淼淼的嘴。
三秒。
四秒。
林淼淼:“!!!”
她奋力挣开沈银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大口喘气:“你……你做什么?!”
“这不是醒了嘛,”沈银河道,“教你一招——如果要装睡的话眼珠不能乱转。”
“才没有装睡……”林淼淼小声嘀咕。
“行,”沈银河挂念正事,不和她争辩,“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捡到林淼淼时曾问过这个问题,但林淼淼表现出一副极其虚弱的模样,许松立刻瞪起眼把三个人赶走。
“还好意思问?不是那个叫苍洱的小崽子把师妹带出去的吗?”他恶狠狠道,“明日一早都给我去找人!敢伤害我师妹,此事天衍宫定会追查到底!”
那时沈银河没有吭声,但望着怯怯躲在许松背后的林淼淼,她却隐隐有种感觉——林淼淼在掩饰什么。
林淼淼见隐瞒不过去,开始寻求外援:“师兄!宋道友!”
沈银河:“?”宋道友?
她明明看着林淼淼和宋星辞并没有什么交流,这两人又是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果然cp的力量是伟大且不可抗的。
“我问你,”沈银河上前一步,阴影如同一张漆黑的幕布遮盖住林淼淼,“为什么刚才许松说苍洱是罪魁祸首,你没有反驳?”
林淼淼窝在被褥中,如同一只被逼到绝路的惊慌失措的小兔。
“我……我不记得了,”她语无伦次道,“而且我不是说了吗,当时我晕过去了,再醒来就躺在旅店外面了。”
沈银河静静看着她。
按照林淼淼的说辞,她和苍洱回房后,苍洱正帮她处理胳膊上的伤口,但林淼淼忽然感到头晕目眩,随后体力不支倒在桌上,也不知道昏过去多久,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郊区,身上还有伤口,惊慌失措的她立即奔回旅店,在路上被许松找到。
当许松问起这个伤口是否为苍洱留下时,林淼淼的语气有些含糊。
“我……我不记得了,”她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借口,“应……应该是吧。”
沈银河冷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虽然林淼淼的伤口被衣物所掩盖,但她清楚看见有如同藤蔓般的黑气从衣物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沈银河在课上学过,魔物为了以防猎物逃走,攻击时通常会在猎物身上打下魔气的印记,林淼淼的伤口便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可令人迷惑的是似乎除了她之外没人发现林淼淼伤口的异常,就连林淼淼本人对那黑气也毫无察觉。
沈银河与苍洱接触的时间不长,无法断言此人人品如何,但他是人是魔这一点她还是能分清的。
沈银河说:“你大可继续撒谎,不过到时候等那只在你身上留下印记的魔物追来,可别忘了去找你的亲亲好师兄求助哦。”
她对显得错愕又惊慌的林淼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随即退出房间。
等出了门,沈银河脸上的笑容立即如落水的青石般沉了下去,系统在她耳边担忧道:“如果林淼淼不肯告诉我们实话怎么办?”
沈银河哼了一声。
“放心吧,”她往林淼淼的门口侧了一眼,“她没这个胆子。”
翌日,许松要求众人去找苍洱,宋星辞为了巴结他自然态度积极,没想到白子矜也十分配合,沈银河还以为按照他公子哥的性格会选择呆在旅店里葛优瘫呢。
但想到他那句阴沉的“我巴不得他死了”,她又想,白子矜说不定是在期待等他们把苍洱捉回来后,让愤怒的许松将他削成生鱼片。
麻麻,男人真的好可怕啊,她想回火星。
沈银河把脚翘在桌上,又往后翻了一页《九霄宗基础心法》,系统见她优哉游哉,不由急道:“我们不去找苍洱真的好吗?万一被许松他们赶在前头该怎么办?”
“放心吧,”沈银河摆摆手,“不会的啦。”
苍洱一定是被魔兽给抓走了,而就许松在紫萝镇呆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失踪的姑娘们这一点来看,他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发现苍洱。
正当她欲继续看书,忽然飞速抬头看向门口:“谁在那里?”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探进一颗小小脑袋,林淼淼小声道:“沈……沈道友,你在吗?”
“你看我像是隐形人吗?”沈银河翻了个白眼,“进来吧。”
林淼淼怯懦走进屋,两手揪着衣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想和你谈谈昨晚的事情。”
沈银河并不意外,给她拉了一把椅子:“坐。”
林淼淼道:“你是……为什么断言魔兽还会再来找我?”
其实论猎魔的经验而言,林淼淼肯定比沈银河老练点,但她就是想从沈银河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以求心安。
但说好话又没有钱拿,所以沈银河自动忽略她殷切的眼神,满脸纯真道:“九霄宗的教习都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呀,难道天衍宫不是吗?”
林淼淼:“QAQ!”她艰难道,“恩……天衍宫的教习也是如此。”
“所以林师姐一定要小心,”沈银河道,“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攻击师姐的魔物就来了,”又故意道,“银河实力薄弱,若是遇上魔兽定是只有逃跑的份,师姐一人多加小心。”
林淼淼:“……”为什么这人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见死不救的话。
她内心纠结,手几乎把衣袖拧成扭扭薯条,总算下定决心:“其实……昨晚我是遇见魔兽了。”
沈银河不动声色:“哦?”
“那时苍洱道友正在替我上药,”林淼淼说,“然后……然后我忽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正准备看看,哪知从腹部竟突然冲出一根藤蔓!”
沈银河的手指动了动:“藤蔓?”
“……对,”想起当时的场面,林淼淼不由一阵颤抖:“诡异的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意,就像那根藤蔓原本就长在我身上一样,苍洱道友想帮我斩断藤蔓,但那根藤蔓忽然用力拉我,我就被扯了出去。”
“它似乎想把我往某个地方带,苍洱道友跟在我后面,试图阻拦藤蔓,可它的力气实在太大,我们两个人都抵不过,结果我就被拖了出去。”
林淼淼咽了下口水,手指更加用力捏着衣摆,指节都根根泛白:“一……一出旅店,就有数百根藤蔓侯在门口,它们瞬间抓住我,把我往某个方向拖,”她呜咽一声,“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你回来了,”沈银河打断她,“既然当时是如此危机的情形,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林淼淼忽然沉默下来。
见状沈银河便明白了,冷冷弯了下嘴角:“你用苍洱当替死鬼?”
“不……不是!”林淼淼猛地抬起头,“他想救我,结果那些藤蔓都朝他涌过去,我就获得了自由,然后……”
沈银河替她接完剩下的话:“然后你就对他见死不救,趁机逃走了。”
林淼淼发出一声悲鸣,用力捂住脸:“我……我也不想啊!但是那个魔兽好可怕,根本不是我这种筑基期能对付得了的!我想如果能逃走一人,回去告诉师兄的话,他定会来救苍洱……”
沈银河静静道:“但是你没有。”
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林淼淼。
“你逃了回来,却没有告诉许松实情,”她声音冷淡道,“为什么?”
林淼淼咬着嘴唇,像是忽然变成了哑巴。
沈银河不由发出一声笑,站起身:“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将自己的逃兵行为告知于人,一方面你感到羞耻,一方面却试图掩耳盗铃,好维护你的形象。”
“我没有!”林淼淼尖叫起来,“我……我只是吓坏了!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来……啊!”
沈银河突然一脚踹翻她的椅子。
“今晚,”她揪住林淼淼的衣领,把她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你要同我一起去见那魔兽。”
林淼淼吓得浑身发抖,抽泣个不停:“但……那个魔兽实力肯定在金丹期,我还只是筑基啊……”
她只知道哭泣:“呜……我害怕……”
沈银河盯着她,忽然勾了下嘴唇。
“害怕吗?”黑沉沉的瞳孔像是沉淀了无尽的暗夜,“但是你好像忘了。”
——“被你抛下的苍洱,可是只有炼气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