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越来越高,谢晋抿了抿干枯的嘴唇,身体已经有些酸痛麻木,老虎就在树下躺着,也不走,小玉现在已经开始嫌弃老虎,揪着树叶往下扔,“它就不能不吃我们吗?”小玉仰着头一脸苦恼,谢晋笑,“你能不吃饭,它就能不吃我们。”小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们已经好久没吃饭了。”谢晋笑容一僵叹了口气,莫非真要天亡我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晋有种下去和它单挑的冲动,有这上树躲它的时间说不定都走出去了,活动了一下身体,折下一根树枝,谢晋屏住呼吸,正准备一跃而下跟它拼个你死我活,就感觉怀里一空,刚刚斜靠在他怀里的小玉就摔了下去,谢晋只感觉自己心脏骤停,头皮发麻,噗通一声,小玉结结实实摔在那老虎背上,结果那老虎吓了一跳,跳起来就往旁边闪,“嗷呜”一声贯彻云霄,果真就像一只大猫,小玉揉了揉脑袋才慢慢爬起来,“小玉……”谢晋此时想喊,却不敢大声,就要拿着树棍爬下去,就看到小玉冲着老虎走过去,“大黄,别吃我们好不好?”

老虎张着血盆大口,虎须都在发颤,一只柔软的小手抚摸在它的额前,谢晋此时快爬到树下了,看到这一幕,都不忍直视了,就听见“嗷”的一声,那黄白相间的大老虎用脑袋拱了拱小玉,“哈哈,大黄答应了!”小玉扭头冲着谢晋笑,谢晋是笑不出来,身上一身的虚汗,“过来。到我这里来。”浑身紧绷的盯着那只老虎,那老虎一看到谢晋立马又张开大嘴,就要扑过来,小玉一个箭步挡在谢晋面前,还踮脚揪着它的虎须,“大黄乖,别吃哥哥好不好。”说罢还顺着它的毛撸了两把,谢晋是心惊胆战,想不到这老虎居然听了小玉的话,老实的趴在地上,任由小玉对它上下其手,还挺享受的样子,谢晋咽了咽口水,有些对小玉刮目相看,“哥哥,你过来呀,大黄答应不吃你了。”小姑娘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只是掩盖不住她的病气,谢晋尝试着活动了下身体,见那虎瞟都没瞟他一眼,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玉撸了一会儿,老虎估计是累了,嗷了两声,转身进了山林不见了。

“哥哥,大黄的毛摸起来好舒服。”小玉对着天空眯了眯眼睛,谢晋心下一酸,果然触手可及之处,烫的厉害,“我带你出去找大夫。”谢晋依旧背着她,摸索着爬上山崖,高处太阳极好,向着远处眺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翠绿,唯有一处,反射着刺目的阳光,他猜测那里是个湖泊,看起来地势平坦,谢晋决定朝那边走。

紧张了一天,此时脱离了老虎的危险,谢晋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小玉,你在忍一忍,咱们一定能出去。”她在他背上特别安静,衣料间传达的温度,烫的吓人,谢晋咬了咬牙加快了脚程,这个年纪的小孩夭折的太多了,湿热的环境下细菌滋生之快对小玉这样的小孩来说本身就是致命的。“我没事,哥哥你走慢点。”谢晋心绪万千,背了两天小姑娘,越发顺手,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到这孩子要是暴尸荒野,他就像憋了一股劲,他能从那吃人的宅子里逃出来,就不相信从这山林里走不出去。

终于在日暮西垂之前,走到了从山崖眺望的湖泊,这一片湖泊其实也没有多大,是由周围较高的山坡上的水汇集而成,前些天刚下过雨,湖里有些浑浊,湖边还长着些桃子,模样自然是不好,但是好歹能够果腹,谢晋又费了好大劲生起了火,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对要随身携带打火石,小玉就跟在他身后拾着柴火,她好像对没干过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勉强打起来几分精神,谢晋给她额头上绑了一块湿布,好降温,小丫头还特臭美非要在水面上照一照,谢晋乘着旁晚气温还热,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水里,准备好好洗个澡,小玉就坐在火堆旁边,看见这一操作,眼睛都亮了,“……哥哥,我也想下去……”谢晋刚解了头发,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着实被谢晋嫌弃的紧,“……等会。”小玉一听,高兴的牙齿在夜里发光,谢晋无奈,想着等会儿怎么跟她解释,生病了不能洗澡这回事。

整个人泡在水里,筋骨都活络了起来,这两天吃的都是些酸性食物,胃里这会儿泛着酸水,还是饿,谢晋趁着天黑,好好洗了个澡,他不转身都知道小玉这会儿正一脸期待的盯着自己后背,“小玉,你看天上好多星星。”谢晋半侧着身子,见小玉果然抬头看天,立马拿了衣服,“真的呀,好漂亮。”她抬头看的认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嗯,你看那边那几颗星星是不是特别亮?”谢晋头都没抬,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是呀,能把它们摘下来就好了。”谢晋坐在小玉旁边,顺手就指向了北斗七星,“你看这几颗连在一起像不像个勺子?”小玉歪头,“果然像个勺子。”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小玉一怔,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是脑袋有些疼,也就不想那么多了,乖乖躺下闭上眼睛。

昏暗的火光里,谢晋勾了勾唇角,开始打坐,今日聚气似乎比昨天更快,昨天他试图将吐纳进身体里的精气留存下来,但是没有成功,今天他打算再试一试,银河里点点星光,今日没有满月,残缺的月牙挂在天边一角,刚刚洗过的头发被风拂过,少年的身躯犹如一尊玉象。四周的事物仿佛被一种微妙的磁场扭曲起来,肉眼不及之处,以少年为中心的十米之内,淡淡的的精气朝着他涌去,谢晋听不到烦人的蝉鸣,听不到火堆燃烧的噼啪声,他的耳边只有风声,风吹气湖面涟漪的声音,最后渐渐风声也听不见了,一切归于寂静,他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一股股暖流围绕,最终慢慢汇聚,就在这时一声痛苦的沉吟打断了谢晋,他好似从九天之上忽然跌落。

谢晋下意识的探手向小玉的额头,一股温润的气息就这样无意识的进入到小玉体内,睡梦中痛苦挣扎的女孩似乎舒服了些,皱起的眉头缓缓平复。他循着昨天的法子,按揉起她的脑袋,想到他小时候咳嗦一声他妈就得嘘寒问暖,小玉父母如果知道自己女儿如今这么痛苦应该也是心如刀割。

一夜无话,谢晋依旧搂着小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