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绥城,一天热过一天,谢晋小胳膊小腿的从井里挑着水,一次小半桶水,还一面走一面歇,季长风就不一样了,一次两桶,面不红,气不喘,走在地上都没多大声音,谢晋就有些眼热,想当初他也是一个大好青年啊,回了自己院里,一个小小的水缸,谢晋都得搭个板凳才能把水倒进去,喘了几口粗气,就见季长风踏步而来,两桶水就把谢晋的缸灌满了,“多谢季叔,我自己可以的……”话音未落,季长风笑,收了水桶,一个提气翻身上墙就听见隔壁细碎的声响,谢晋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飞檐走壁武林高手是电影小说里的人物,谢晋楞了半晌,长舒口气,“我这是到什么地方来了?”

收拾了水桶,谢晋准备开始做晚饭,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了集市狠心买了些肉,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谢晋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想想从前的谢晋,他妈做好的红烧肉放在他面前没觉得多稀罕,如今他是做梦都想吃,看着面前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谢晋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把猪肉切成小方块,从切菜刀到做菜用的一应器具费了谢晋不少心思,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会在这个地方住很久,自然怎么舒坦怎么来。

从前谢晋随身携带的是一柄粗制劣造的小匕首,就这样的东西还是他跟小摊老板磨了许久买的,用来杀鱼,做饭,如今手上这把锋利的菜刀还是托大叔从衙门弄了许可证再去铁匠铺买来的,如今这个社会,百姓平安之下,铁器管制自然严厉,看着菜刀谢晋又想起季长风一个翻身就越过三米的墙头,那份英姿飒爽让谢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谢晋出着神,手里的五花肉整齐的摆在盘子里,红白相间肉块飘着诱人的香甜气息,“咳咳。”季长风抱着双臂立在门口,“季叔。”谢晋微笑,“过来蹭饭。”季长风很是自然的坐在饭桌旁,饶有兴趣的看着红烧肉,谢晋自然不会小气,麻利的盛了碗饭端给季长风,“这是我做的红烧肉,季叔尝尝。”

后面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季长风每天过来蹭饭,有时候带点菜过来有时候帮忙挑水,不过吃完以后一定会在谢晋的院子里舞剑,谢晋刚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知道这季长风没有恶意,或许是想耍剑给人看也不一定,毕竟一个单身老男人无聊久了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季长风的的木剑挥的很快,谢晋第一次看的时候几乎看不清,后来慢慢的,不知道是季长风放慢了速度,还是看久了眼睛能够跟的上了,这套剑法渐渐印在他心里。

周晏看着那个傻子一日复一日的挥着木剑,将毕生所学展示在那小孩面前,开始是替他开心终于寻摸到了一个徒弟,这几日下来,陪他喝酒都没时间了,周晏有些不爽,坐着房顶上看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看的倒是目不转睛,就是不说拜师,大的呢也跟木头似得,不知变通,周晏看着季长风飘逸的身影忽然勾起嘴角,这个人剑法不错嘴巴却很笨,不然当初也不至于打了好几天才把自己不是江洋大盗的事解释清楚,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周晏刚从京城来到这里,当时绥城乱成一团,拉帮结派贪官污吏,他偏偏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周晏看着那人身姿挺拔神色萧索,像极了他心目中江洋大盗的模样,一路追过去,他却不屑与他打上一场,气的周晏更加恼怒。

“我没偷东西。”季长风无奈,“狗贼,你的同伙都已经招认了!还不束手就擒!”周晏那里肯听他的话,拿着衙门雪光铮亮的大刀就砍了上去,当时的周晏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想把这个滑不留手跟泥鳅似得男人死死按住,然后抽他两个嘴巴子“让你跑,让你再跑!”周晏想想那个画面,本来已经酸软无力的小腿又有了几分力气,朝着前面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扑了过去……然后就被前来支援的捕快围观了,成为绥城衙门的一桩笑谈。

周晏就着月色喝了口酒,又烈又辣,却不醉人,这几年来幸而有季长风,绥城的治安越来越好,他的业绩早就足够让他回到京城,可是周晏却舍不得了,月光下季长风收了剑,抬头望了周晏一眼,这一眼恰好与他的的视线对上,周晏冷不防被酒呛得从房顶摔下来,季长风连忙一个纵身上前接了个满怀,谢晋就忽然看到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黑衣皂靴,腰间还挎着刀,周晏则踉跄着推开了季长风一脸嫌弃,“小爷不用你接!”季长风也不介怀“又喝醉了?”月色下看不清他的脸,周晏不理他,转头仔细打量谢晋,谢晋楞了一瞬,面对周晏如狼似虎的眼神,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别吓着他了。”季长风着急呀,就怕周晏吓跑了他的小徒弟,周晏看着面前这个丁点大的小屁孩,倒是不胖不瘦匀称的很,骨架子看起来还不错,怪不得季长风看上他做徒弟,“这是我兄弟周晏,不是坏人,小晋你别害怕。”季长风面对周晏就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谢晋点头,面对季长风是可以当长辈的,可是面对周晏那一张年轻的脸,他是在叫不出周叔叔来,犹豫间,周晏先开了口,“这人想收你为徒教你练剑,你答应不答应?”此话一出,谢晋愣住了,季长风看着谢晋的眼神充满期待,周晏皱着眉,有些不耐,还不等周晏再说,谢晋便恭恭敬敬的跪倒季长风面前道,“师父。”周晏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季长风也笑。

谢晋从此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练剑之路,偶尔做些小买卖维持生活,毕竟还有师父要养,季长风也没什么架子,有时候甚至谢晋做拿主意的多些,唯一让谢晋有些不舒坦的就是周晏这个有钱人拿着衙门的薪水也来蹭饭,大言不惭是他师叔,谢晋内心很是无奈,这分明就是一个愤青。

时间弹指而过,好在周晏过了一年终究是调回了京城,他走的那天师父表面上和平时一样,他走以后,师父却喝了很多酒。

对于练剑,谢晋开始只觉得对这样一个世界的向往,后来见识了季长风的剑法,也多了一层顾虑,想要在这世界生存下去,唯有自己保护好自己,练剑的时候也就更加刻苦勤奋,或许其他人来说练武是一件玄妙的事情,需要领悟需要刻苦需要外功和内功兼修,对于谢晋来说更像是物理和生物,暗合五行八卦,谢晋要做的就是精通,很多不理解的事情经过季长风点拨很快就弄明白了,奈何还是时间太短,他只做到了理解,季长风把自己会的都教给谢晋,却不准他使用,不许他用剑不许他在人前显露,谢晋看着他怀中抱着的木剑,眼中疑惑,季长风拿出少有的师父架子严肃的告诉谢晋,不可显露人前。谢晋答应了。

季长风走的无声无息,只在谢晋案头留下一张字条,他说他走了,去寻找他师父谢晋的师祖,忽然之间变成一个人,七岁的谢晋,觉得有些寂寞,绥城中人来人往没人会在意一个七岁孩童,谢晋每日在院子里练剑,学习内功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