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已然下定了决心,势要将孟漾漾塞到宫里学规矩。

她凝重的看了眼孟佼佼:“漾漾必须得留在宫里。”

孟佼佼怔然道:“母亲您是怎么了,为何非要把漾漾留下?”

徐氏搅着帕子,默了片刻:“母亲这不是听说宣武侯世子,这些日子进宫勤的很么。”

孟佼佼顿时猜到徐氏的企图,心道她母亲居然还没死心,竟依旧妄想着把孟漾漾嫁进宣武侯府。

她淡淡出声道:“母亲你可别忘了,宣武侯世子是谁的侄儿。”

徐氏沉声道:“你当母亲糊涂吗?不晓得太后娘娘是如何看待咱们的?”

她先时确实?有几分顾虑,可今时不同?往日,孟佼佼怀了皇子,孟国公府即使称不上扶摇直上,也沾了她腹中皇子的光。

如今杨姨娘式微,那孟嫣也因上回被捉奸在床让孟国公草率的嫁了出去,于府上她d心头大患没了。

这令她舒坦不少,也开?始认真琢磨起孟漾漾的婚事?来。

但她相看来相看去,望遍京城再无一位青年才俊能和宣武侯世子比肩。

孟佼佼眸光微动,问道:“母亲难不成还想撮合她们二人?”

徐氏点头道:“让漾漾当个世子妃也未尝不可。”

孟佼佼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耐住性子,望着徐氏的脸,她厉声道:“即便漾漾肯,母亲也得问过世子的意思吧。”

宣武侯世子压根就瞧不上孟漾漾,若不是上次闹的乌龙事?,恐怕她这个皇后真当不得,择日就成了世子妃。

孟漾漾听到这霍然起身,气得纤弱的肩直颤抖:“我?不愿嫁,我?也瞧不上宣武侯世子,母亲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徐氏面色沉冷,怒斥道:“漾漾,母亲不也是为了你好,给你一门好的亲事,将来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孟漾漾便呛声道:“谁稀罕!女儿要嫁就嫁自己的心上人,才不要嫁给什么破世子爷!”

她实在受够了她母亲的指点江山,自以为嫁给权势地位皆是佼佼者的青年他便能光耀门楣么。

徐氏怒其不争,扬手掌掴了她一巴掌,喝道:“你这丫头真?是反了天,敢跟母亲这样说话?”

孟漾漾捂着涨疼的脸,眸中含着水泽,咬唇忿忿道:“母亲今日之举与当年逼迫阿姐的父亲又有何区别?还不是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徐氏神情略微有变化,却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她只道:“母亲也是为你好,嫁给宣武侯世子,一辈子地位尊贵不愁吃穿,哪有错。”

孟漾漾怒形于色,气恼的肝颤,她忿然甩袖道:“那母亲嫁过去吧,反正我孟漾漾誓死不嫁。”

落下狠话,孟漾漾颇有气性的扬长出了内殿的大门。

孟佼佼见状使眼色暗示锦绣。

锦绣立马会意跟了出去。

徐氏惶惶不安的起身,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道:“这孩子,如今还说不得了吗……”

向来乖顺的孟漾漾,也敢与她顶嘴。

孟佼佼安抚道:“母亲放心,锦绣会跟着漾漾的,您先消消气。”

徐氏揉着眉心怅然道:“漾漾这丫头,我?是管教?不好了,这几日她一直都这样,动不动就冲着我?闹脾气。”

孟佼佼绛唇微抿,软声道:“母亲就没想过你自己的问题?”

徐氏疑惑道:“我??我?能有什么问题?”

她劳神费力的张罗孟漾漾的婚事?,这难道有错不成。

孟佼佼即便还未成为真的人母,但她却在徐氏身上看到了从古至今父母的通病。

他们总是把自己的标准强加给子女身上,不管她是否真心想要,亦或是喜不喜欢,她就要硬塞给他,也莫怪孩子有逆反心理,那全是当父母的逼出来的。

对此孟佼佼也懒得多?作解释,便提壶倒了杯茶推给徐氏:“母亲喝口茶缓缓吧,锦绣一会儿就把漾漾给带回来了,到时再说也不迟。”

徐氏心里没头没尾,甚是烦躁,端起茶碗略微抿了口,又朝她嘀咕道:“漾漾如今的脾性比你当初还大,莫不是魇着了?若是魇着了那必须得找道士来驱驱魔。”

孟佼佼暗暗翻了个白眼。

果然,跟父母多?说无益,他们的脑回路一向那么清奇。

徐氏唱独角戏般的嘟囔了一会儿,说的口干舌燥就噤声静静地喝着茶。

半晌过去,锦绣面露惊慌的走了回来,福身道:“皇后娘娘,奴婢方才追出去,可一眨眼的功夫三小姐她人就不见了。”

徐氏脸色发白:“你可看见她朝哪去的?”

锦绣摇头道:“奴婢没瞧见。”

她跑出去时三小姐就没了人影,她喊了一路也不见有人应声。

孟佼佼拉住徐氏的手道:“母亲别急,长乐宫把守的侍卫一定瞧见了,咱们去问问他。”

徐氏心急如焚,只是道:“漾漾不会做傻事吧。”

孟佼佼哑然,却也只能继续宽慰:“母亲您冷静些,皇宫这么大走哪儿都有侍卫把守,漾漾不会出事的,您若真的担心不妨咱们一道出去找找?”

徐氏应声道:“也好,我?们一起去找她。”

孟佼佼好说歹说把徐氏劝稳妥,几人便出了长乐宫,四处找孟漾漾。

然而寻了一个半时辰还不见孟漾漾的踪影。

锦绣扶着孟佼佼,不由得啰嗦几句:“凡事有侍卫还有长乐宫的宫婢,皇后娘娘何必亲自出来找三小姐,您可还怀着身子呢。”

孟佼佼听她这话,眉间一蹙,当下便要驳她。

徐氏却抢她前?头道:“锦绣说的极是,皇后娘娘身子要紧,您还是早些回宫吧。”

孟佼佼低眸看了眼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摸了下:“我?腹中的孩儿不会介意的,那可是它的亲姨母。”

徐氏不依她,搀着她到近处的凉亭坐下:“你这身子可马虎不得,昨日不还说你身子需要静养,你若出了半点岔子,陛下还有太后还不得唯我是问。”

孟佼佼想了想,颔首道:“罢了,那我先走便是,倘若找到漾漾了母亲再知会我?一声。”

“知道了,你且安心。”徐氏说罢携着另几个宫婢朝别处去寻孟漾漾。

孟佼佼幽幽叹了口气,带着锦绣往回走。

可没走几步她们迎面便撞上一人。

灯影中男人的脸略显阴沉,他见到孟佼佼也甚是惊愕,不消一刻他即恢复正色,躬身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孟佼佼晃了晃神,道:“世子爷。”

周景修笑笑:“没想到臣会在这遇见皇后娘娘,听闻皇后娘娘怀有身孕,臣还得恭喜皇后娘娘。”

孟佼佼弯眼笑道:“世子客气了,不过这么晚了世子怎么还在宫里?”

周景修温声道:“臣特来看望太后,昨日的事?想必皇后娘娘也受惊了,刘贵太妃没有伤到皇后娘娘吧。”

孟佼佼微微一愣,旋即道:“世子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赵衡身死,向外只是透露他是暴毙而亡,除永康宫内亲眼见证者,其余见过赵衡死相的侍卫宫婢清一色也被分发银两逐出宫去,哪怕那些皇亲贵胄他们也是秘而不宣。

据她所知周景修昨夜也并未赴宴,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周景修低笑道:“闹出那么大动静谁人不知,更何况太后娘娘可是臣的亲姨母,臣要想知道这些都不必亲自问。”

诚则再糊涂的人也瞧得出昨日宴上太皇太后的神情,虽说宫闱之事?他们这些外戚不好插手,可当今皇太后终归是他的姨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孟佼佼讶然,没想到张太后竟然会将这种事?告诉给周景修。

周景修瞧出她的疑虑,道:“这件事即便太后娘娘不说,我?们也能猜出个一二。”

孟佼佼垂下螓首,道:“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

“无妨。”周景修敛眸,低声道:“臣还没问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您出来又是为何?”

孟佼佼哑声道:“本宫的三?妹人不见了,本宫出来是来找她。”

周景修漆眸一怔:“派人找到了吗?”

孟佼佼疲惫的晃首:“还没有。”

周景修看她神色苍白,眼底划过几分关切,亦如昙花稍稍一现便泯然,“皇后娘娘若信得过臣,臣替你去找孟三?小姐。”

孟佼佼抬眸,面色一沉:“怎好劳烦世子。”

周景修坚定的躬身道:“交给臣。”

孟佼佼还想说些什么,可有孕的身子实?在乏累的很,她一点说话的力气也说不出来。

锦绣吃力的扶着她,看了周景修一眼道:“世子爷,奴婢先带皇后娘娘回宫了。”

周景修没应声。

锦绣转过身提着宫灯一步一缓沉重的走着,她身边的孟佼佼走的弱不禁风如杨柳易折,看似马上就要摔倒。

周景修看得心慌慌,上前?就要接手扶住孟佼佼,可有人快他一步。

赵聿单手环住孟佼佼的身子,冷冷的道:“景修还不回府?”

周景修道:“臣还事?没办。”

孟佼佼余光瞟见赵聿锦袍衣角,见他满身的煞气,心不禁突突直跳。

她松开攀着锦绣的手,踉跄的扑进他怀里,娇嗔道:“陛下抱我回宫吧,我?有些累了。”

赵聿脸色稍霁,俯身稳当的横抱起她,头也不回的直奔长乐宫。

锦绣匆忙的朝周景修福了福身道:“世子爷,三?小姐就拜托你了。”

周景修亲眼目送他们离去,只得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