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太妃的脸色登时煞白,她跪在地上爬到容明月跟前,扯着她的裙摆声嘶力竭道:“太皇太后求您饶命,所有的罪孽都让臣妾一人承担,您千万不要?伤了吴王。”

容明月冷笑着甩开她那双保养得当的玉手:“吴王也算是哀家的孙子,哀家当然不会跟他动手,只要他乖乖回藩地,哀家兴许能保他一命,但刘氏,你就不同了。”

刘贵太妃抬首颤声道:“太皇太后想怎么处置我?”

容明月却是浅浅一笑:“处置算不上,只是若不把这件丑事揭露,吴王以后也难在藩地立足不是?”

她的话无疑勾起了殿内众人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骄纵多年的刘氏如此失态。

刘贵太妃下意识的望向赵衡。

只见赵衡冷冷的瞥她,似乎被容明月的话说动了,真?的认为她这个做母亲的犯了什么大不敬的事。

刘贵太妃看着养在膝下多年的儿子,瞧她的眼神满是淡漠,心头的滋味难以言说。

她愤懑的咬住银牙,像是要咬碎一般,嘶吼道:“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响彻大殿的喊声余音刚落,刘贵太妃发?了疯的站起身朝楠柱撞去。

这场惊变看的众人皆为刘贵太妃捏一把汗,幸而容明月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手,命一群暗卫守在殿内。

暗卫一见形势不对,立即现身擒住刘贵太妃,生怕她撞柱寻死不成?,特地塞了帕子堵住她的嘴。

此时的刘贵太妃已无往常的风姿,若是相识的人瞧见这位贵太妃这般疯魔,想来也是极难跟她从前的比拟。

容明月嗤声道:“刘贵太妃这疯癫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赵衡觉得面上无颜,退到一旁没敢再看生身之母一眼。

刘贵太妃自然也看见了赵衡的动作,她心头泛起酸楚。

容明月凤眸斜睨,瞥见他们母子疏离的眼神,幽幽道:“吴王可知,刘贵太妃膝下的皇子中,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先帝之子,你的几个胞弟,都是贵太妃与人私通,暗结珠胎生下的。”

赵衡平静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皇太后空口无凭莫要?乱说。”

他的母妃受宠数十年,又怎会做出那等腌臜令人唾弃的事。

容明月啧啧叹道:“果然是母子情?深,贵太妃当真?教了个好儿子。”

被禁锢双手的刘贵太妃用劲挣脱,暗卫没有指示也不好乱动,只能放开她。

她得了自由,立马吐出口中的帕子,指着容明月忿然怒骂:“容明月,你这贱人,休想离间我们母子!”

容明月淡觑她一眼,恍若未闻她的谩骂声,她抚了抚髻上冰冷的步摇,身姿窈曳轻移莲步,“毋须哀家离间,你们母子不是早就貌合心离。”

刘贵太妃听她这番说辞,心头瞬间迸发?出一股怒火,“容明月,你无法生养又何苦作践我们母子!”

赵衡当下一惊,忙道:“母妃,你……”

容明月凤眸微眯,扬了扬衣袂,无情?的讽道:“贵太妃也知道哀家无法生养?可哀家这无法生养又拜谁所赐?”

刘贵太妃端正身姿,整了整衣襟,面色多了几分傲慢:“坏事多做了,也就有了报应,是老天爷看不惯你容明月!”

容明月倾了身子,眉目轻挑掩去眸中深邃,声声厉色:“哀家倒忘了,哀家能有今天,全凭贵太妃当年‘照拂’,若非贵太妃,哀家还不能做这太皇太后。”

刘贵太妃缄默半晌,遂冷笑道:“太皇太后谬赞,臣妾愧不敢受呢。”

容明月面不改色,道:“愧不敢受?贵太妃还真?说得出口,贵太妃别忘了,哀家说过,迟早让你沦落为阶下囚,也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刘贵太妃心知肚明早已惹怒了眼前人,却铁了心与她殊死一搏:“依我看,该成为阶下囚的人是你容明月!”

“贵太妃好气性,竟敢顶撞哀家。”容明月扬唇讥笑,挥手招了人:“来人,给哀家拖住刘氏,掌嘴五十!”

一语既出,身后的暗卫上前拖住刘贵太妃。

殿内清脆啪啪巴掌声,不绝于耳。

刘贵太妃被狠狠的掌掴了几下,嘴角有血溢出,她忍住唇边的疼,继续猖狂道:“太皇太后您就这些?能耐?”

她笑得实在恣肆狂妄,殿内其他人看在眼里都为她捏了把汗。

容明月着人停手,并遣退那几个暗卫。

“你还当自己是身得荣宠的贵妃啊?莫要忘了如今天下易主,你仰仗的君王已经崩逝,你与赵衡的性命,哀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易夺取。”

刘贵太妃瞪大了眼紧盯着面前的人:“容明月,你原来一直存着杀我们母子的心!”

容明月掩不住唇边冷若冰霜的笑意,她伸手推了一把刘贵太妃,“哀家不止存了杀你们的心思,更有这胆子和手段。”

刘贵太妃双颊生疼,却仍然用眸子狠狠的剜她,“我岂会怕你,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容明月垂眸厌嫌的望着她,转头朝赵衡道:“吴王,信不信哀家的话由你,只不过哀家说的话句句属实,而且那奸夫哀家也知道他藏身何处,对了,吴王你也认得,就是那个冯侍卫。”

刘贵太妃眼看即将败露,急忙道:“衡儿,你别听她胡说,母妃没有……”

赵衡一怔,先时的隐忍不发?在此刻殆尽,他喊道:“够了!母妃,儿臣只问你一句,太皇太后说你与人私通,可是真的??”

刘贵太妃心知瞒不住,便低着头不语。

赵衡苦笑着向后退了几步,他倏然从暗卫手中夺过一柄长剑。

“吴王殿下!快住手!”

“来人!护驾!护驾!”

大殿乱作一团,暗卫纷纷拔出兵器,围在赵衡身边紧守,防止他冲动之下刺杀皇帝。

而在赵衡拔剑的那一刻,赵聿当即转身挡在孟佼佼面前,将她护在怀中,遮住她的双眸。

孟佼佼看不到大殿发生的事,只依稀听见刀剑的摩擦声,她轻声细语道:“赵聿,吴王他要?杀也是杀你,要?护也应该我护你吧。”

赵聿忍俊不禁,碍于场面危急,他也笑不出来,只低声道:“我若让你护着,岂不让天下人嗤笑,你且听我的。”

孟佼佼抿了抿唇。

既然他这么说了,她勉为其难的听他的话罢。

但令众人措手不及的是,赵衡并没有杀人之心。

赵衡颤巍巍的握着剑柄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的凝视着他的生母:“母妃,儿子不孝。”

他什么耻辱都能受得了,却独独受不了他的母亲与人苟且私通。

他说完举起长剑,便向自己的脖子抹去,一剑下去身上喷涌出来的血,溅了刘贵太妃满身。

赵衡脖颈处不断渗着殷红的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殿宇。

刘贵太妃跪在地上凄厉的哭喊:“衡儿……”

她哭了一阵,随后像是中了邪,她弯身捡起地上的剑。

刘贵太妃华贵的裙幅沾满了妖冶如曼陀罗花的鲜血,她仿若阎罗地狱嗜血的妖女,提着剑步步走向容明月。

容明月轻启朱唇,不疾不徐道:“刘氏,你的长子已经自刎,你还想要你的两个儿子活命的话,就快点束手就擒。”

“容明月!你这个贱人!”刘氏双手持剑,大步走近她,那锋利的剑身堪堪离容明月三寸远。

刘氏终究没能得逞,她手里的长剑被赶来的侍卫一把抢过掷落到地砖。

容明月低眸冷眼看她疯癫,良久她方才微微摆手,示意身后的暗卫退下。

她蹲下身,尽量与毫无力气的刘氏平视,小声道:“哀家还要?多谢你,当年若没有你,哀家怎会上了先帝的榻,坐实了这太后之位?”

“你,那时你与先帝,真?的……”刘贵太妃瞳孔惊恐的一缩,喃喃道:“不可能!先帝怎么可能跟你?”

永和帝后宫不乏姿色出众的女子,哪怕坐拥那么多美人,他也是独宠她一人,他怎会背着她与容明月私下相处,还有了云雨。

难不成?是那一夜……

容明月嘲弄道:“说起先帝,他早觊觎我,他能得逞还得多亏你给哀家下的药,刘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的孽,报应在你自己身上了。”

五雷轰顶莫过于此。

刘贵太妃满脸呆滞,随即她仰天大笑:“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荣宠多年,更是人人羡艳的贵妃,可到头来,她算计着算计着,竟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轰隆一声巨响,殿外骤然炸起惊雷,震得所有人一颤。

孟佼佼伏在赵聿的怀中,面如筛糠,她没被吓到,只是小腹突然抽疼,疼得愈发?厉害。

她捂着小腹,揪着赵聿的衣襟,强撑着道:“赵聿,我疼……”

孟佼佼痛得汗珠一滴滴滚落,湿了她的锦袍。

赵聿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见她雪白的面容,顾不得大殿内的局面,横抱起她朝着平阳王道:“皇叔,这就交给你了。”

平阳王应声,目送侍卫护他们出了永康宫,亲眼看到他们安全,他松了口气。

他缓步走向容明月,躬身道:“太皇太后,刘氏就交给我们处置吧。”

容明月挽袖,一脸清冷:“刘氏哀家会处置,不劳你们费心。”

张太后瞧着刘氏疯疯癫癫的惨状于心不忍,闭着眼低声道:“太皇太后,夜已深先关押了刘氏吧,容后再议。”

平阳王附和道:“太皇太后,皇后她许是为此受了惊吓,您今日还是手下留情?吧。”

容明月神色不变,淡淡道:“依你们便是。”

张太后活了半辈子,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寿辰会是以赵衡自刎收场,她想,从今往后这寿辰不办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