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谁的銮驾???”

孟佼佼如梦初醒,害怕的坐直了身子。

锦绣按她的问的又说了遍:“太皇太后。”

刹那间方才还耀眼的阳光也骤然阴沉下?来,天?际乌云密布瞧着便是风雨欲来。

孟佼佼面色顷刻变得苍白。

若来的当真是那位太皇太后,那她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当场去世。

传说中?的这位太皇太后乃是前朝容相?的女儿,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太后的位子,她虽然不太清楚她英勇事迹,但却知道她是后宫里堪称恶魔的存在。

要说起?来她虐起?人的手段自称第二的话,那无人敢称第一,其心之狠可以匹及武帝。

能从竞争激烈的宫斗中?脱颖而出,也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况且这人还不是永和帝的亲母,比永和帝还小上三十几岁,当永和帝的孙女都绰绰有余。

孟佼佼轻咬唇瓣,扭头朝锦绣道:“你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见不了客。”

锦绣嗫嚅道:“皇后娘娘,这由不得你……”

孟佼佼心跳如雷:“我不见也得见?”

锦绣微微颔首颤声道:“夫人吩咐奴婢,今日即便皇后娘娘身染重?疾那也得去见太皇太后。”

孟佼佼的心沉了沉,咬牙她道:“走吧。”

途径廊下?时,二人遇见了一名身姿绰约的少女。

少女身着月白色的裙装,只身伶俜的立在廊下?仿佛璀璨夺目的皎月熠熠生辉,孤清而又令人望尘莫及。

孟佼佼停步失神的看向少女。

心道好一个?绝色尤物。

少女察觉到她的眼神,轻掩唇勾起?一抹娇媚的笑。

孟佼佼一眼看见她笑,就知道不对劲了。

来者不善。

她转过身想要绕道走。

只是少女突地说道:“哀家难得见一回皇后,皇后怎么走得这么急?”

孟佼佼轻声讪笑道:“太皇太后,臣妾有失远迎。”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少女会是她避之不及的太皇太后。

容明月人如其名,如新?月那般皎洁澄澈,她脸上未施粉黛,素面见人却并?不失礼,髻上没有累赘琳琅的珠饰点缀,只簪了几朵新?摘的鲜花,饶是这样也难掩她的倾城之姿。

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绝世美人,很难让人相?信她已年过三十。

容明月身旁没有近身服侍的宫人,她朱唇微抿翩然走向孟佼佼:“听闻皇后躲在孟国公府不肯回宫,可有这事?”

孟佼佼福身低她半个?身子,不敢抬眸与她对视:“回太皇太后,并?无此事,臣妾回孟国公府只是调养身子。”

容明月睨她一眼,淡笑道:“哀家明白了,皇后许是在娘家调养身子,以备为陛下?诞育皇嗣罢。”

孟佼佼怯怯道:“是……”

不知为何,她心底毛毛的发?怵。

容明月负手娇俏的宛如豆蔻年华的少女,蹦蹦跳跳的垫着脚跳到孟佼佼面前,蹲下?身子从下?往上与她的目光相?交:“皇后很怕哀家?”

孟佼佼凝着那双媚眼如丝的凤眸,愣道:“臣妾只是有些惶恐。”

容明月低低笑了声,并?未揭穿她的小心思。

她直起?身用娇小的柔荑握住孟佼佼的手,“哀家头一次来这孟国公府,皇后可愿赏脸带着哀家走一走?”

孟佼佼僵笑道:“好。”

容明月接下?去的举动?打破了孟佼佼对地位尊贵太皇太后的认知。

哪有太皇太后这样贪玩的!

孟佼佼起?先带着容明月逛了一圈小院,又从院后的小径走出,她们还凑巧的路过她在居住的后院命人置的秋千。

容明月见到秋千,奇道:“皇后竟将秋千置在这?”

孟佼佼出声应道:“一时玩乐的东西罢了,太皇太后咱们继续走吧。”

容明月却来了兴致,她摆手看也不看她,径自走到秋千坐了上去,玉手攥着秋千的粗绳轻轻摇荡,“你与哀家虽是初见,不过哀家很喜欢你。”

孟佼佼正想找个?理由躲起?来,闻言讶然失声。

她心想这看似锋芒锐利的太皇太后,说出的话竟不似那些规矩严苛肃穆的长?辈,倒像与她同辈的小姑娘。

容明月坐在秋千上,笑盈盈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孟佼佼。

蓦地她松开粗绳利索的跳下?秋千,朝她道:“怎么被吓到了?”

孟佼佼点头默认。

容明月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晴天?霹雳劈的她满脸懵。

凭着本能的直觉,她觉得容明月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

孟佼佼心思百转千回,她忍不住道:“太皇太后找臣妾是……”

容明月目光一转,视线移到秋千旁边的桂花树上:“先帝崩逝时哀家在江州的尼姑庵清修,前不久才知道先帝崩逝的消息,便想来瞧瞧中?宫的新?主。”

孟佼佼甚是茫然。

永和帝崩逝,太皇太后未能出席丧仪也就罢了,回京城居然想着看新?任皇后,这是什么魔鬼的行为。

容明月衣袂蹁跹慢慢移着莲步走到孟佼佼身边,她衣袂上沾染着撩人的脂粉香馥郁芬芳:“你看上去与其他后妃不同,哀家很放心你。”

孟佼佼闻不惯这样的浓郁的熏香,一下?子闻的太多鼻尖痒痒的,响亮的打了个?喷嚏。

她瞥见容明月玉容惊骇,显然被她吓到。

孟佼佼捏着帕子掩鼻,表了表歉意:“太皇太后身上的熏香太重?了,臣妾闻不大惯。”

容明月回过神来时看向她笑意更深了:“哀家这就更衣。”

孟佼佼连忙道:“太皇太后不必如此,臣妾多闻闻就习惯了。”

容明月轻声道:“哀家一路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穿着不适,也该换了。”

孟佼佼干巴巴的笑了下?。

她自作多情,还以为容明月是为着她更衣。

容明月看了看孟佼佼狰狞的脸,又道:“皇后的‘孝心’哀家记在心里了,日后在宫中?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孟佼佼没有出声应她。

容明月脸上画满了喜爱,她眯眼揉了揉她的脑袋。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皇太后莅临孟国公府,这对孟国公而言那是无上的荣宠。

当他得知容明月要洗漱更衣,派遣出府上十余名伶俐的丫鬟前去伺候,徐氏也亲自请见,说要侍候在侧。

府中?忙上忙下?全是为了供这尊大佛舒服。

容明月一向不喜人多,看见暖阁内的丫鬟,她来不及拢上半褪的衣衫,掀开垂曳的珠帘,“你们都给?哀家退下?,皇后留下?。”

孟佼佼张了张唇,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容明月自力更生换好了新?衣,走出屏风时俨然变了一人,方才的仙女荡然消失在视野中?。

站在孟佼佼眼前的女子雍容贵气,若略去她髻上的缀饰不看,倒真有太皇太后的威仪在。

“佼佼跟哀家回宫吧。”容明月忽然靠近孟佼佼,俏丽的尖鼻贴着她的脸。

孟佼佼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到,她身子微颤,“臣妾还未痊愈,还是在府上多住几天?再说。”

容明月一针见血道:“皇后是在怕皇宫里的什么人吗?”

孟佼佼沉吟道:“太皇太后怎么知道?”

容明月理了理衣襟,扶正歪斜的发?髻,“皇后以为哀家这太皇太后是怎么当上的?”

孟佼佼哪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但她还是有点惶恐难安,更猜不透她一系列诡异操作的目的。

她不甘心就这样回宫,沉默了片刻道:“太皇太后为何执意要臣妾回宫?臣女其实已经和陛下?……”

容明月伸出纤纤玉指抵着她的苍白的朱唇,轻敛凤眸她道:“想借你的手替我解决一个?人。”

孟佼佼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容明月盯着她笑道:“你能帮我的地方很多,但是你必须随我回宫。”

孟佼佼用力的咬唇,犹豫道:“我若不去呢?”

容明月垂眸沉声道:“哀家大老远从江州赶回京城,可不是听你说这话的。”

孟佼佼听罢,诚惶诚恐道:“臣妾懂了。”

不止懂了,还是秒懂。

没过一盏茶的时辰,孟佼佼就像个?犯人似的被押上銮驾。

銮驾浩浩汤汤的驶进?宫城,入了长?廊夹道的宫女太监见金碧琳琅的銮驾,纷纷停住脚步垂首侧立。

其间还有好奇心旺盛的宫女,低声询问她身边的宫女。

“銮驾上坐的这是什么人?”

“那是前几年出宫清修的太皇太后。”

宫女惊道:“太皇太后回宫了?”

另一位宫女低声训斥:“小声些,别被人听去了。”

宫女立即噤声,等銮驾离开长?廊,她慌忙小跑赶到永康宫。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回宫了?”刘贵太妃听到宫女的禀报,腾地拍案起?身。

宫女道:“奴婢亲眼瞧见的,太皇太后还坐着只有陛下?才能坐的銮驾。”

刘贵太妃急得来回踱步,少顷她道:“你跟过去看看,若有什么事情,及时向哀家禀明。”

宫女面露迟疑,还是应下?了:“奴婢遵命。”

刘贵太妃紧咬着指头,忿然的喃喃:“她不该回来的。”

太皇太后容氏,这个?人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不是她,她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无论如何,这次她都不能再让容氏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