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嫣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送进的内堂。

后院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孟国公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他们一群人乌泱泱的挤在内堂。

孟国公高坐厅堂主位,其余人目光殷切的望着他,等候着他的问话。

孟嫣狼狈的跪在冰冷的砖地,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单只披了条薄被掩住身子。

裹着薄毯她怯怯抬眸,眼里噙着盈盈泪珠,“父亲……”

孟国公低眼看着他这?个疼爱了多年的庶女,哀怨的怒其不争:“你做出这样有悖家训的事?还有脸喊我父亲?”

孟嫣瑟缩脖子,轻声道:“父亲,女儿没有……”

“混账还敢说没有!大白天与野男人苟且被人抓,奸,在床,你……你……”孟国公急火攻心,气?得喘不上气?只捂着胸口。

徐氏近到他身边,抚着他的背柔声道:“侯爷别气,有什?么话慢慢说,别当着陛下的面失仪。”

孟国公收敛起怒火,平心静气?的将手搭着交椅扶手:“杨姨娘呢?”

孟一回道:“已经吩咐人带杨姨娘过来了,这?会儿想是还在路上。”

徐氏秀眉轻皱,难得出声训诫:“孟一,这?事?你做的不妥,这?样有辱门风的丑事?,你早该叫了杨姨娘来,而不是让我们等着她过来。”

孟一哑口无言,只低着头怯声应道:“夫人息怒,此事急不得,也得慢慢审问才是啊。”

徐氏没搭理他,兀自盯着内堂正中的两个人。

外头又飘起了雨,厅内的众人等了?不多时,杨姨娘素手撑着伞姗姗来迟。

杨姨娘一进门便丢下油纸伞,疾步扑到孟嫣身边,紧紧抱住她:“嫣儿,我的嫣儿,你可担心?死为娘了?。”

孟嫣既见母亲,所有委屈顷刻涌上心?头,深深埋进杨姨娘怀中,她泣不成?声,嘶哑道:“娘,你总算来了。”

徐氏讥笑着看她们这?副做作的母女情深样。

堂下的孟佼佼神色莫测,她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从方才杨姨娘进屋后的言行举止分析来看,分明是对此事知晓的,而且知道的或许比他们还早。

孟国公僵着脸,喝道:“够了?,杨氏你给本侯说清楚,嫣儿到底怎么认识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又是谁?”

男人听到孟国公疾言厉色的怒吼声,当?即磕头半张脸叩在地上:“小的也是受四小姐蛊惑,侯爷饶命!”

孟国公眉间突突地跳动。

男人无疑是在撇清与孟嫣的关系,可男女之事?皆讲究个你情我愿,这?种?事?情若双方一人是被强迫的,那么这?偌大的孟国公府,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听见动静。

孟国公沉声道:“陛下也在此,你给本侯想清楚了?再说话,告诉实情或许本侯还能饶你一命。”

赵聿听着孟国公的喝斥声,垂眼打量起那名与孟嫣苟且的野男人。

良久他不由顿住,望向孟佼佼。

孟佼佼也隐约察觉到了,她仔细端详那人,俄而惊道:“父亲,我记得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吴王殿下身边的侍卫吗?他怎么和四妹一起了?”

赵衡自永和帝丧仪过后便乖乖的去了属地就藩,可没想到他还阴魂不散,他的侍卫居然跟她的同父异母的庶妹苟合。

躲在杨姨娘怀里的孟嫣闻言身子抖了?三抖,她慌张的转头拽着薄被匍匐爬到孟国公面前。

孟嫣抱着他的锦靴,撕心?裂肺的哭道:“父亲,女儿知错,女儿一时鬼迷心窍。”

这?事?恐怕兜不住了,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非她所愿,她想哀求父亲,请他饶恕她。

孟国公毫不留情,一脚把人给踢了下去:“荡,妇,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不成?体统的东西,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杨姨娘杵在原地对此视若无睹。

她不忍的看了?几眼,便痛苦的阖上眼。

孟嫣仍旧苦苦哀求希冀她的父亲能予她体面,让她不要在旁人面前抬不起头。

孟国公素来好面子,况且孟嫣做出的丑事?还被当今圣上亲眼瞧见,再想到长女已与圣上和离,孟国公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给我乱棍打死他们!”

杨姨娘恐惧的抬头,胆颤的说道:“侯爷!不要,嫣儿罪不至死啊……”

孟国公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谁的话听不进去,忙唤道:“孟一,快去找人来,把这?两个贱人打死。”

侯爷下了?狠令,孟一不得不听从于此,他躬身应了?忙迈步走出屋子。

孟一就差临门一脚踏出房门的时候。

孟佼佼开口叫住他:“孟一,你先别去。”

孟一挪步转回屋内,问:“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孟佼佼提着裙摆越过窘态毕露的母女两:“父亲,事?情原委还没问清楚,你用刑也太过草率了?,不如先问问四妹妹,到底是怎么认识吴王殿下身边的这?位侍卫的,又为何和他私通,等查明真相了再做处置也不迟。”

孟国公沉下心?,暗忖这?事?的利害关系,半晌他颔首道:“便依你的。”

孟佼佼稍稍舒了?口气,背过身走回原来的位子站定。

孟国公逼问半天,愣没从孟嫣以及男人的嘴里听到一件有关他们两的事?。

孟佼佼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他们两人苟且之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国公府的四小姐放荡形骸,论罪在本朝足以受酷刑幽闭牢中,往小了说便只是一对不知事的鸳鸯犯了错事?,轻易饶恕便是。

尤其像杨姨娘这?样的人,为了护住女儿定会选往小事说,可自她踏进这?厅堂,一句为女儿辩驳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赵聿也觉得此事有异,他不再冷眼看戏,而是上前对那男人道:“吴王就藩已近半月,你为何还在京城?”

邹侍卫漠然,无言以对。

赵聿淡淡道:“你若不说,那朕替你说。”

邹侍卫如一潭死水的眼睛,终于有了?点点光芒。

赵聿踱步绕开他,黝黑沉郁的眸子里映着孟佼佼的面容,当?着她面他道:“如果段大人没记错,你就是吴王留在京中其中一位细作,至于你和四小姐的事?,朕虽不清楚但也猜到个一二。”

孟佼佼怔了?下。

若赵聿说的是真的,怪不得两人谁也不肯吐露实情。

邹侍卫哆嗦着,颤声道:“陛下、想如何处置臣。”

他几乎不必多想,这?回绝对劫数难逃。

赵聿垂眸道:“你该问的是孟国公,而不是朕。”

邹侍卫跌坐于地。

孟国公见状赫然从凳上起身,负手站定在邹侍卫面前,“你与嫣儿的事?,本侯不会追究,还可以为你们主婚,只是你身为吴王身边的细作,死罪暂且可以免了?,可活罪难逃!”

邹侍卫手死死地握成拳,静听他的后话。

孟国公瞧他不吭一声,冷笑道:“把他先拖下去,杖打六十大板,还有四小姐,带回闺房,不许给她吃!也不许给她喝,让她饿上三天!”

邹侍卫心如死灰的被小厮带了?下去。

而那孟嫣,婆子丫鬟一并去扶她起来,手都被她挠的划出血痕,这?之后没有一人再敢到她跟前去扶她。

几个年长的婆子却是没了?法子。

孟国公闭眼,道:“孟一,你让小厮去拉她起来。”

孟一点头叫了几个健壮的小厮,命他们过去把四小姐拽起来送回闺房。

但小厮一近孟嫣的身,孟嫣便大喊大叫:“别碰我!”

其中有个胆大的小厮伸手轻抓了?她一把,孟嫣张唇就紧咬着他的手不放,生生咬下小厮手掌虎口的一块肉,她还将咬下的那块肉吐到小厮脸上。

“滚开,说了别碰我!”

孟佼佼瞠目的看着这?一幕,震惊的张着嘴。

都说女人是母老虎,她以前还从不信这话,直至看到孟嫣疯癫的神态,她知道长辈的话比金子还真。

赵聿瞥见她苍白的小脸,上前将人带到怀里,捂住她的眼温声道:“别看。”

孟佼佼浑身突地一凛。

其实她不怕血,那日青州遭遇刺客行刺,她见到那么尸体,眼皮不带眨一下的。

男人微微发烫的掌心?覆在眼上,孟佼佼不知该闭眼还是傻乎乎睁着眼,思量间羽睫翕阖,仿佛羽毛扑扇着轻挠男人的掌心?。

孟佼佼伸手想要拿开遮蔽她视线的大掌,忽然腰间一紧她像是一块蒸好的软面,被男人甩来甩去。

赵聿胸膛紧贴着女子的娇躯,鼻尖还萦绕着她脂粉清浅的幽香。

他竟是舍不得放手了?。

瞧见赵聿有片刻失神,孟佼佼稳当的抓住机会,挣开他的束缚,逃到徐氏身边藏好。

怀中突然失了?芬芳,赵聿苦涩笑笑。

内堂折腾了许久,才将发疯的孟嫣抬起送进她的闺房。

处理完孟嫣和邹侍卫的事?,孟国公恭敬的朝赵聿躬身:“陛下,让您看笑话了?。”

赵聿应声:“无妨。”

孟国公没有直起躬着的身子,而是道:“臣冒昧问一句,陛下来臣的国公府所谓何事??”

赵聿道:“朕来找皇后,这?有何不可?”

孟国公愣了愣:“陛下不是与皇后和离了吗?”

孟佼佼脸变得扭曲。

狗男人这?是打算背信弃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