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穆好整以暇的望着赵聿,嗤笑道:“我还以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有多情深,原来不过?如此。”

赵聿清隽的脸阴沉了下?来,“你说的话能有几分真??”

孟穆淡淡扫了眼他沉冷的面容,坐直身子?仰靠潮湿的墙壁,“是真是假,殿下不妨去问太子?妃,不过?我想太子?妃应该不会想见太子吧,毕竟她腹中孩子小产,也有殿下您一杯羹。”

赵聿盯着孟穆,没有半个字,他缓缓移步,一言不发?的踏出牢房。

大理寺少卿守在牢房门外,见赵聿平安走了出来,悬着的心堪堪放下。

他低声问道:“太子殿下可审问出了什么?”

太子殿下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知有没有从孟穆口中问出什么话来。

孟穆此人看似顽劣,实则倔强的很,这些天他们用了不少手段逼迫他说出实情,可他口风严谨软硬不吃,愣是一个字也不曾吐出来。

他们没辙了也只能干瞪眼,没想到太子?殿下驾临天牢,想来太子?妃中毒一案会有眉目。

赵聿低声吩咐道:“好好看管孟公子,他若有差池你们提头来见。”

大理寺少卿惊恐不已,忙躬身应和:“臣明白。”

小福子在旁听得胆战心惊。

太子殿下这可是跟陛下?对着干啊,他竟想要保住孟穆的命。

赵聿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甩袖冷道:“去揽月殿。”

小福子心中惊讶,步子却紧跟赵聿的步伐。

外头天色阴暗,刚下?过?一场雨,遍地湿润还有几处水洼荡着涟漪。

小福子为他撑着伞,架不住赵聿走得急,他匆匆踩过小径边上的水洼溅了他一身水,连带着小福子也遭了秧。

“殿下,您慢着些。”

赵聿置若罔闻,两腿迈地更快了。

赶到揽月殿,小福子未来得及收伞,眼巴巴看着太子殿下大步跨进揽月殿。

揽月殿内。

孟佼佼轻声细语,安抚着江舒窈,“你别多心,我知道太子殿下讨厌什么,到时候他要是来了,你就听我的话做,一旦被他厌弃你就能自由了。”

江舒窈听了她的话,乖顺的点头应道:“那臣女该怎么做呢?”

孟佼佼思忖片刻,道:“太子殿下讨厌吃甜腻的食物,你做些糖糕蜜饯什么的,他肯定会变脸,还有你若会女红,就绣一对鸭子?给他。”

江舒窈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拿着狼毫记在桌案铺好的宣纸上。

她划了几笔忽得停笔问道:“太子妃,为何是绣鸭子?”

孟佼佼正色道:“他被鸭子?咬过,他怕鸭子。”

江舒窈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太子殿下怎么会怕鸭子?”

孟佼佼揉了揉发?痒的脖子?,微微咳了声说道:“说来话长,你记上就是。”

江舒窈轻皱黛眉,提笔一笔一划认真地记下?孟佼佼的话。

少顷,轻阖的殿门被人推开,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孟佼佼素手捂着脖子?,歪头朝殿门望去。

赵聿只身一人推开厚重的殿门。

他仿佛在外饱经风霜的旅人,一身的风尘仆仆。

孟佼佼猜想赵聿是来找江舒窈的,便起身想离开。

她大度些,腾出这揽月殿让他们谈情说爱。

只是她才挪开凳子一步也还没动,只是她才挪开凳子一步也还没动,赵聿不知何时就走到她面前。

孟佼佼一时没站稳,身子便倒向了赵聿。

赵聿极其熟练的搂住她的腰。

孟佼佼忙伸手推开,可狗男人似乎不想松开她,环着她腰的手还越发?紧了。

孟佼佼垂眸看了看盘旋在她腰上的手,忍着怒气软声道:“殿下请放手,当着江姑娘的面,有失礼仪。”

江舒窈乐见于此,她赶紧敛眸福身,“太子殿下,太子妃,臣女告退。”

眼瞧着江舒窈走掉,孟佼佼皱了皱眉,“江姑娘走了,太子殿下还不去追?”

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太过?迫切,赵聿这会子?脸色煞白,垂下?手他沉声道:“为什么?”

孟佼佼冷冷地道:“方才妾去拜见母后了,她说会将江姑娘封为太子?良娣,殿下新得了美娇娘难道不去追?”

“为什么?”赵聿重复问了遍。

孟佼佼愣了愣,问道:“殿下说清楚,什么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又不是在讨论十万个为什么。

赵聿经年冰冷的声响,有了一丝温度,他温声道:“当初为什么瞒着我……”

孟佼佼终于知晓赵聿为何如此反常,他应该知道当年那件事了。

她刻意躲避赵聿那灼灼的目光,偏过头轻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在你赵聿眼里,我孟佼佼依旧趋炎附势,我们孟国公府仍然罪大恶极,现在你娶你的美娇娘与我和离,我出宫去找我的意中人,咱们两互不相干这不是很好吗?”

如今这样撕破脸皮,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

赵聿神色稍缓,道:“你是我的嫡妻,想去哪里?”

孟佼佼气得牙痒痒,怒而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赵聿缩回手,解释道:“我不会纳江姑娘为妾,你不用因为她吃醋。”

孟佼佼差点被气笑了,狗男人究竟明不明白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她扣着案边的金纹,道:“殿下您那多少良娣都与我孟佼佼无关,如今我只求一封和离书,殿下若不愿给我和离书,休书我也能收。”

只要能离开皇宫这座囚牢,她怎样都乐意。

赵聿顿了半晌,嘶哑道:“你一定要和离?”

孟佼佼敛平眉间的怒意,颔首背对他:“不然呢?等?着殿下你杀我吗?”

赵聿道:“我若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殿下说的极是,可是我不信。”孟佼佼挑眉讥笑道,“就如殿下当年不信我。”

赵聿喉头一鲠,头隐隐作疼,薄唇轻启欲要说些什么,却只能生生咽回肚子?。

“殿下请回吧,我有些乏了需要休息。”孟佼佼看也不看他,一把扯下玉钩,如血艳丽的妃色纱帐曼曼垂曳,把两人隔开。

明明是薄薄的一层纱帐,像是一道鸿沟横在两人面前。

赵聿无法?跨过去,对面的孟佼佼也再也不会跨回来。

他望着纱帐后头若隐若现的倩影,沉声道:“明日我再来看你。”

孟佼佼撑着脑袋半躺在床榻上,回道:“殿下不用费心,我身上的病还未痊愈,这几日会大门紧闭,不让病气传出来,伤了您金尊玉贵的身体。”

赵聿抬手想要掀开纱帐,心道孟佼佼正在气头上,他说任何好话亦是惘然,便退却的离开了。

孟佼佼言出必行,第二天揽月殿的殿门紧闭,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

接连七天,揽月殿的门只有出入的宫人才能打开,其余人一概不得入内。

赵聿几次想进去都被尽职尽责的宫人拦在殿外,宫人们的说辞也是出奇的一成不变。

“太子妃身子还未养好,她担心殿下染了她的病气,殿下还是早些回含光殿吧。”

赵聿低声道:“太子妃身子若好些了,来含光殿禀孤。”

说罢,深邃的眸子幽幽凝了眼紧闭的殿门。

宫人垂首应了。

正午用过午膳,孟佼佼便懒怠的躺在软榻上,吃着果盘里切好的西瓜。

锦绣端来冰镇过?的西瓜羹,叹道:“太子妃,您还要让殿下?等?多久?”

也不知太子?妃闹哪出,这几天太子?殿下日夜守在门外只为见她,可她不仅不见还几次以身体不适把人拒之门外。

孟佼佼一手端起西瓜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冰凉凉的既消暑还解渴。

三两口解决了西瓜羹,孟佼佼搁下?瓷碗,“我只是不想见太子殿下罢了,一眼都不想见。”

吃了那么多天的闭门羹,狗男人差不多也到了放弃的时候。

“太子妃为何不肯见殿下?”锦绣好奇道。

孟佼佼清眸转了转,仰躺在软榻上,望着悬梁垂落的珠帘,她道:“倒也没什么别的理由,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她活了三辈子?这件事说出去谁会信,何况她与赵聿的恩怨,早在第一世就结束了。

锦绣一听,深深觉得有些深奥,便也没再多问。

只是安静了没一会儿,殿外的宫人飘然出声。

“太子妃,贵妃娘娘在外请见。”

孟佼佼缓缓坐起身,凝眉觑了眼锦绣:“她来做什么?”

锦绣摇头,轻声道:“太子妃若不想见,奴婢去回绝了。”

孟佼佼扬手道:“让贵妃进来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贵妃横竖再怎么使坏,她也能沉着应付。

刘贵妃一派喧宾夺主的士气进殿,凤眸轻斜她端端坐在正殿主位,无视揽月殿的正主,放话问道:“太子妃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孟佼佼羽睫微敛,道:“托贵妃娘娘的福,身子好了些。”

刘贵妃轻笑道:“小产是伤身子,可怜了太子妃,年纪轻轻的失了一个孩子?。”

孟佼佼僵笑着应道:“多谢贵妃娘娘体恤。”

这人的脸也忒大了些,真?把她这揽月殿当她的重华殿了?

刘贵妃冷瞥她,幽幽道:“上回的事,太子妃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