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佼佼刚走出暖阁没多久,宋九昭就被撵了出来,于是两人再次在小道上碰面。

宋九昭忙出声道:“好巧啊太子妃,又见面了。”

孟佼佼哑然道:“我倒觉得?不怎么巧,看宋先生这模样,应该是被太子殿下给赶出来的吧。”

赵聿那狗男人一?发脾气定会殃及池鱼,不管这人是不是他的亲信,想必宋九昭说了什么惹怒狗男人的话,才会留了没多久都出来了。

宋九昭摸了下鼻子,讪讪道:“还真瞒不过太子妃。”

孟佼佼耸肩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是看透了太子殿下丧尽天良的脾性,他脑起脾气来一定是六亲不认的。”

宋九昭惊道:“太子妃慎言。”

太子妃的话不可谓不大胆,在他面前公然骂他主子坏话。

孟佼佼硬气的很,板着小脸肃然道:“慎言什么,我实话实说还有错了?”

宋九昭温和的劝道:“这些话太子妃当着臣的面说便也罢了,可若是传到太子殿下耳中,太子妃您怕是会引火上身。”

孟佼佼黛眉微挑:“怎么,你心疼你家太子殿下了?不许我说上几句出出气?”

宋九昭瞧着孟佼佼淡漠的脸问道:“太子妃似乎很讨厌太子殿下?”

孟佼佼含笑柔声道:“他有多恨我,我就有多讨厌他。”

宋九昭微微怔住。

太子妃虚情假意迷惑众人的本事倒是一绝,竟把他也?给蒙骗住了。

“宋先生的话就先说到这吧,我还要为太子殿下煮面呢。”孟佼佼翩然转身,衣袂带起一?阵风,扬起吹在宋九昭的脸上。

宋九昭吓得?眼珠都瞪了出来。

太子妃还真要给太子殿下煮面吃!!他以为这只是太子妃脱离狼窟的说辞而已。

宋九昭心下忐忑,踱着步子又绕回?了暖阁。

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他要背水一战。

那头的小厨房这时也骚乱了起来。

小厨房里,锦绣捧着几个搜罗出来的锅碗瓢盆,讷讷的道:“太子妃,奴婢就找出来这些,您看能用吗?”

孟佼佼垂眸看了眼:“应该都能用,不缺什么了,你替我去看看有没有白面,若有的话再帮我打盆干净的水来。”

锦绣嘟囔道:“太子妃怎得又要亲自下厨?”

孟佼佼无奈道:“我话都放出去了,太子殿下也?亲耳听到了,我当然要煮面给太子殿下吃了,可不能出尔反尔。”

放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再难收。

她也想过让厨子煮了面去应付一?下,可赵聿那人贼的很,她若是拿厨子的面去糊弄他,还不知道私下会怎么给她背后阴招。

锦绣撇撇嘴,端了个空盆去接水了。

孟佼佼撸起袖子挽好,清洗着尘封许久的锅碗,好生涮洗干净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巧手的厨子来帮她和面,揉面。

她煮面这活做得?来可那些手艺活还是不太会做。

孟佼佼等了又等,只等来锦绣送来白面和清水,她催促了声:“锦绣,这厨子怎得还不来?”

锦绣也?有些疑惑:“奴婢问过王尚宫的,她怕奴婢不熟悉路亲自去叫的呢。”

二人正嘀咕着,但见一?个小宫女心急如焚的跑进小厨房禀道:“太子妃,小厨房的厨子昨日吃坏了肚子,怕是不能来了。”

蘅芜小筑多年没有人入住,小厨房的厨子也?就那么一?个常年待在这,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会突然莅临这儿,现下他吃坏了肚子,如何能为主子做菜。

小宫女这话出口,二人面面相觑。

孟佼佼柔声道:“王尚宫她在何处?”

小宫女上接不接下气的喘道:“王尚宫带人去找另一个厨子来了,太子妃您许得?等上一?会儿。”

“再过一?会儿就到晚上了,这可等不急。”孟佼佼思忖了片刻,定下主意吩咐道:“你们两帮我再找两个会厨艺的宫人来帮手,这面我自己来揉。”

锦绣面露愁色:“太子妃,您揉的了么?”

孟佼佼轻拍了锦绣的肩,坚定的说道:“不行?也?得?行?。”

没一会儿锦绣和那小宫女脚步勤快的找来了两个宫女,说她们两人曾在司膳房做过活。

孟佼佼管她们曾经在哪高就,一?个个分派了任务,挑选需要的食材,还有清扫炉灶。

一?切准备就绪,孟佼佼这才真正进入主题,她取了些白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因是初次和面技艺生疏,她和的面不是面粉少了就是水少了。

半个时辰过去,孟佼佼勉强揉了一?个稍微正常的面团,而这只是刚刚开始,她还要醒面抻面,最后拉成面条。

想到后面的一?道道工序,孟佼佼百般后悔她冲动的举动。

孟佼佼揉完面,捏着酸痛的肩膀还得?继续她的霸业。

不等面醒好,王尚宫匆忙带着另一位厨子走进小厨房:“太子妃,这是小厨房的周副厨前些天让他回?家休息,奴婢替您叫他回?来了。”

小厨房的周副厨跟在王尚宫身后,见到孟佼佼行?礼道:“参见太子妃。”

孟佼佼心不在焉,一?心记挂着揉好的面团,淡淡的应了声:“起来吧,没什么事。”

周副厨扬起头瞥见凌乱的台面,问身边的王尚宫:“王尚宫,这太子妃是要和面还是要毁了这小厨房?”

锦绣抿唇接话答道:“太子妃刚揉好面来不及打扫,不如周厨来帮帮太子妃。”

周副厨神色尴尬的道:“其实小厨房有拉好的细面,我现煮就成,太子妃您不必兴师动众的找这么些人来揉面的。”

孟佼佼听着周副厨的话,沾满白面粉的脸垮了下来,“有面?”

周副厨挠着头道:“有面,藏在右边橱柜的第三个格子里。”

孟佼佼人又傻了,可此时再怎么埋怨也没有用处了,她急迫的奔到橱柜按照周副厨的话顺利的找到细面。

有了这细面接下来的活,就容易多了,她没有假手让给周副厨,而是自己净了手,放了些水在大锅里煮,水滚之后放下一?团团细面。

煮面的间隙她拿了个小碗,放了些辅料制成浓郁的酱汁,面出炉后捞出细面放在空碗中,淋上调好的酱汁再舀一?勺煮面的面汤浇上去。

简简单单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就此出锅了,孟佼佼在面上撒了点葱花就端给锦绣:“你替我送去给殿下吧。”

锦绣端着清汤面,登时慌了神思:“太子妃,这怎好让奴婢送去呢?”

孟佼佼素手擦着额间沁出的薄汗,“你跑去替我送送怎么了?”

锦绣仿佛捧着什么刺手的荆棘似的,惶恐的央求王尚宫:“王尚宫,这个要不你替我去送了太子殿下。”

太子妃的吩咐实在太为难她了,她最怕的就是太子殿下了,哪怕只让她送个东西她都胆寒至极。

王尚宫顿了下,垂首道:“老奴年事已高,方才走了那么些路,怕是走不动了,锦绣姑娘还是自己去吧。”

不是她不愿意答允,而这这件事还是交给太子妃,由她亲自出面才是最好的结果。

孟佼佼见她们都像接烫手山芋的互相推诿,只得抄起一旁的红木雕花食盒,夺过锦绣手中的清汤面摆在食盒的承盘中:“行?了,我自己去送。”

祸她闯的,就应该她去弥补。

孟佼佼提着红木雕花食盒来到暖阁,空下来的手叩了三下门。

“进来。”门背后浑厚的声音震了她一下。

孟佼佼进到暖阁,宋九昭如炬的目光便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他凑到赵聿耳畔,低语道:“殿下,太子妃这碗清汤面,你能不吃就不吃,臣怕太子妃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分别时,太子妃那凶恶的眼神他记忆犹新,这碗清汤面不是下了毒的,那就是放了其他不该放的东西。

太子殿下要吃了这碗清汤面,轻责腹泻不止重则卧床不起,他光是想想头皮就发麻。

赵聿瞥了眼孟佼佼手中提着的食盒,从容道:“未必会难吃。”

他喝过孟佼佼炖的参汤,这清汤面味道应当差不了多少。

宋九昭仰天扶额,哀叹太子殿下命运的悲舛。

孟佼佼不知两个男人各异的心思,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食盒拿出那碗清汤面。

清清淡淡的清汤面映入两个男人眼中,没有一?丝的杂物。

宋九昭赞叹道:“没想到太子妃的厨艺这般高超,这明明只是一碗普通的清汤面,竟勾起了臣的胃口。”

孟佼佼最受不了夸赞,听到宋九昭的话有些飘飘然:“宋先生若想吃,改日我多做些给你尝尝。”

宋九昭忙不迭正要应了,却见赵聿面色沉了下来。

他低头瑟缩的退到隐蔽的地方。

赵聿把清汤面端到面前,审视了一?番,“成色不错。”

孟佼佼忿忿咬牙,心道狗男人吃个东西还当选美来看,不吃就不吃,要吃就赶紧吃了,别浪费她辛苦成果。

赵聿看了半天,还没有动筷的意思。

孟佼佼失了耐心,心头烧着一?团怒火,福身道:“我先告退了,殿下慢用。”

于是暖阁又剩下了两个大男人。

宋九昭看着迟迟不动筷的赵聿,也?心急了:“殿下,您不饿的话,不用强撑着吃的。”

赵聿执起碗边的竹筷,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宋九昭好奇的问道:“太子妃做的这碗清汤面味道如何?”

赵聿嚼着劲道的面,心柔软了下来,一?口气把碗里的清汤面吃了个精光。

宋九昭咋舌瞠目的看着干干净净的空碗,“殿下,这真的很好吃?”

赵聿淡淡应了声:“嗯。”

她的讨好,他很受用。

自孟佼佼送了那碗清汤面后,赵聿就没再念叨骚扰过她,她不禁感叹清汤面的威力?。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孟佼佼就又遇上了麻烦。

月中,平阳王府为满月的小郡主做满月礼,宴请了众多宾客,孟佼佼也?在其中,还得?随赵聿一同去。

孟佼佼不太爽快,毕竟她只想离赵聿要多远有多远,可平阳王妃是她的闺中密友,她不得?不去恭贺。

这平阳王算是朝中最奇葩的一?位王爷了。

为何要说他奇葩,还得?从他父亲永明帝说起。

永明帝膝下子嗣单薄,一?生只诞育了五个皇子,平阳王行?老五,是幺子亦是永明帝老来得的儿子。

老来得子意义重大,永明帝自然而然的宠溺这个幺子,打小纵着他,哪怕永明帝驾崩,还有永和帝这位大哥宠着他。

平阳王娶亲有些晚,晚到旁人传言他有龙阳之好,他才不负众望的娶了一?位娇妻。

他是三十而立之年娶亲的,娶得还是比他小上十五岁的楚国公家的女儿楚茵。

娶了楚茵后大家都以为平阳王会按部就班,紧随他兄长的脚步纳妾填房,但平阳王与永明帝一?样,是个痴情种,认定了一?个人就非她不可,且他行?事果决比他父亲还要强硬。

平阳王爱极了楚茵,偏偏不肯纳妾,与楚茵恩爱的生下了两子,今日要办满月宴的这位郡主,是他们夫妻俩期盼已久的女孩。

他们二人的婚事也?作为京城的一?桩美谈广为流传,坊间常评价平阳王奇葩,也?是说他不贪图美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要说他最奇葩的地方,还是那条万年不变的规矩,‘宴客不宴双客’。

这次满月宴理应只有赵聿一人前去,只是这回?,两人代表的是不同的世家,赵聿代表的是皇室中人,而孟佼佼代表的是孟国公府。

坐在马车里,孟佼佼神游在外,不明白平阳王此举的用意,非要他们两个同床异梦的夫妻去参加满月宴作甚。

孟佼佼想的太入神,瞌睡也随之袭来,她乏累的打了个哈欠,靠在窗旁闭着眼小憩。

抵达平阳王府时天色渐晚,孟佼佼正好醒来。

张灯结彩的王府门前,门庭若市。

身着华服的贵人皇胄备了厚礼,一?个个有序的进了平阳王府大门。

这厢孟佼佼刚踏下马车,远远就听见一?道恶心至极的声音。

“呦,这不是太子妃吗?不好好待在东宫养胎,怎么来这平阳王府了?”孟穆玩世不恭的晃荡到孟佼佼眼前,说着令她厌憎作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