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内室的赵聿依旧沉在水里,只是池里的水换成了一些冰水。

暖水变为冰水,内室缥缈的水雾氤氲杳然无存。

“殿下怎么在这泡冰水?是内室的温池没有热水了吗?”见孟佼佼出了内室的小福子前?来服侍赵聿,却见赵聿沉在水里,水已经彻底冰凉,他?惊讶的看着池水中的男人。

他?才走一小会儿的功夫,这?池里的水竟凉的如此之快,太子殿下也?不知沐浴好了没有,若是冻着了他?免不了又要遭几顿板子。

赵聿扫了一眼,淡淡道:“没事,孤再泡会儿就出来。”

小福子躬身道:“那奴才在外候着,殿下有事吩咐。”

赵聿轻应了声,稍些泡了会儿缓缓起身,拿起池边的寝衣裹住身子走出内室。

绵延不断的蝉鸣声,在夏夜中低吟。

孟佼佼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眼睛紧紧的闭着瞧上去已经睡了,但她的意识很清醒。

赵聿擦着润湿的墨发,绕过屏风来到雕花床前?,撩开素色的锦纱帐,入眼便看到了霸占他?床的女人。

锦衾盖在女子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形,赵聿立在榻边道:“那处软榻才太子妃该睡得地方。”

他?知道孟佼佼在假寐,这?是她一贯的做戏手段,未成亲前他?就为此尝过不少苦头。

孟佼佼睁开清眸羽睫翕动,撑坐起身子她揉着眼,娇憨的道:“殿下怎么扰人清梦?”

赵聿脸色变幻,“既然醒着,那就躺去软榻睡。”

孟佼佼眸光亮了亮,娇声道:“软榻没有垫絮睡着硬邦邦的不舒服,我不想睡在那。”

赵聿剑眉轻皱,沉声道:“孤命人给你垫些软絮。”

孟佼佼心知自己无缘舒服的床榻了,她镇定的走下床榻,腾出宽敞的床榻让给赵聿。

越过狗男人时,她轻飘飘的说道:“赵聿,你应该很恨我吧。”

恨她背叛他?,恨她做出作践他的事,故而这?样刁难她惩罚他?,这?男人还真小心眼。

暗夜里赵聿看不清她的脸,听她那轻柔的语调心抽疼了一下,他?冷声道:“是又如何?”

孟佼佼淡笑道:“不如何,只是希望殿下要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日后千万别后悔。”

她没等赵聿回话,坐到软榻上闭上清眸倒头就睡。

这?夜孟佼佼酣然入梦,周公还送了她一个美梦。

而另一边的赵聿无端的做了个噩梦,梦里他?铲除了孟国公府这?块顽石,孟氏全族流放的流放,斩杀的斩杀,孟佼佼被他关押在天牢,他?在迎娶新后的当天去见了孟佼佼,赐了她一杯毒酒,还说了许多折辱她的话。

孟佼佼一脸平静,坦然的接过那杯毒酒,当着他?面喝完,面上是凄楚的笑,倒地前她还嘶哑的怒吼了一句。

“阿聿,我从未负过你。”

翌日醒来,他?忆起昨夜那个梦,他?破天荒的呆坐在床榻上了半个时辰,耳畔还萦绕着梦中孟佼佼喊得那几个字。

赵聿的目光不觉落在旁边躺在软榻上熟睡的女子。

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孟佼佼又是为何背叛的他?,难道是受人逼迫?

他?低头失神的看了眼掌中的红玉耳坠。

该不该再信她一回呢……

孟佼佼一夜好梦,转醒时还有些恍然,睁眼看到傻乎乎发呆的赵聿,她黛眉凝紧坐起身,端庄的拢好寝衣系好衣带:“殿下还不起身?”

往日同寝哪怕她先醒,赵聿都是先她一步更衣洗漱的,今天他似乎不在状态,人看着还恹恹的,也?不知发什么疯。

赵聿缓步走到软榻边坐下,勾起她的下巴:“孟佼佼。”

孟佼佼扬起头,空濛的清眸倒映着他?的轮廓俊朗的脸,“在,殿下有什么吩咐。”

赵聿低下头眸色渐深,微微干裂的薄唇衔住她淡粉的朱唇。

孟佼佼瞪大了一双清眸,等到赵聿啮咬厮磨两人的唇,她才反应过来。

狗男人吃她豆腐!在轻薄她!

孟佼佼羞愤的推开赵聿,斥道:“赵聿你有病啊!”

赵聿不予理会,再?次欺身而上,压制住孟佼佼挣扎的手,反剪在她头上。

孟佼佼手被缚住动弹不得,眼看两人鼻尖相对,即将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她急中生智腿微微屈起,寻找合适的时机给赵聿重重一击。

赵聿习武多年,自然能捕捉到她细微的小动作,攥着她皓腕的手松了松。

孟佼佼看他?神色微变以为他?分了心,顺势抬脚准备袭击他,不成?想赵聿一个侧身两人龙凤颠倒。

姿势立马转为孟佼佼在上赵聿在下。

孟佼佼迷糊昏沉了一会儿,缓过神时发觉她将赵聿压在身下,还颇有几分调戏良家妇女的神态。

她的玉容顷刻飞满红霞,对上赵聿那深邃的黑眸,讥笑道:“殿下这?是做什么?不更衣洗漱就要和我缱绻一番?”

赵聿轻笑道:“太子妃就这般急色?想要与孤共赴云雨?”

孟佼佼绯红的小脸,瞬间变白:“殿下是梦还没醒吧?”

她嫌弃的推搡狗男人,捞起锦被裹起滚下软榻,站稳身子她道:“我先起了。”

赵聿亦坐直了身子,伸手扯过她露在被子外的衣袂,只轻轻一扯孟佼佼身子一斜倒进他?怀里。

孟佼佼从头到脚的怒了,她恼羞成?怒举起拳头死命的锤赵聿的胸膛,“你要干什么!”

“别乱动。”赵聿双臂微微用力,禁锢住乱动弹的孟佼佼,腾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出红玉耳坠,戴在她玉白的耳垂。

带了些冰冷的耳坠挂在耳垂上,孟佼佼感觉像冰刀子剜她的耳朵。

忿忿的咬着银牙,孟佼佼煎熬的等候狗男人停下动作。

红玉耳坠挂在女人洁白饱满的耳垂,一红一白独添了几分媚态。

赵聿为她戴好红玉耳坠,放开箝制她的手。

孟佼佼得了自由顾不得赵聿在,慌不择路的逃了。

*

晨起与赵聿发生的那件惊世骇俗的事,孟佼佼当作无事发生。

她吃了早膳便躲到蘅芜小筑的书房窝着了,择了几本没看过的话本,一心扑在话本里。

孟佼佼一下看了三?四本,饶是用这样的法子转移念头,早上的那件事她还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害得她话本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阖上书孟佼佼心神有些不宁,抚了抚耳垂下的红玉耳坠,光摸一下她即能知晓这?红玉耳坠极为珍贵。

赵聿给她戴上这?个红玉耳坠是何用意,两世的经验教?导她,狗男人这?个心机BOY不会轻易送人东西,要送也?只会送女主或是张皇后。

她既非女主又非狗男人的生身之母,平白受了这?件红玉耳坠,委实有点怪。

孟佼佼左思右想,为了保佑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决定把红玉耳坠还给赵聿。

如此想着她便行?动了起来,把挑出来的话本一本本的放回书架,她兴匆匆的冲出书房。

孟佼佼迈出书房没几步,就与迎面来的宋九昭撞了个正着。

“臣见过太子妃。”宋九昭拱手行?了揖礼。

孟佼佼哑然道:“宋先生不必拘礼,宋先生一直待在这蘅芜小筑吗?”

明知他们三人如影随形,仿佛连体的三?胞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

宋九昭温润笑道:“臣为了方便照料殿下,昨夜是住在附近的客栈的。”

蘅芜小筑只有一间寝房,供客人居住的客房都没有,其余能住人的房子都是宫女侍卫住的耳房,宋九昭这样身份的人,住耳房还是委屈他?了。

孟佼佼哂笑道:“那宋先生现在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宋九昭犹豫着道:“这?件事原本只有我和殿下知道,不过事关太子妃的亲人,臣还是要说上一句。”

孟佼佼柔柔的应道:“宋先生但说无妨。”

宋九昭沉下脸,严肃的说道:“孟国公中的蛊毒是一种苗疆失传的蛊毒,臣翻阅了多本古籍才查到,不知太子妃可知孟国公府有没有苗疆出身的人?”

孟佼佼眼神惊愕,清眸转了转:“殿下就没想过杀了我爹,孟国公吗?”

宋九昭脑中混沌一片,费解的问道:“太子妃从哪得知殿下要杀了国公爷?莫不是你怀疑是殿下下蛊害的国公爷?”

他?跟随赵聿多年,一直以来宽以待人双手不曾沾染过鲜血,再?者说孟国公是太子殿下的岳丈,他?若动了杀意岂不是遭人非议,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孟佼佼旋即垂眸:“不是他吗?”

宋九昭低声道:“太子妃想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孟佼佼蓦然沉吟道:“哪怕不是,那孟穆一事又作何解释?”

宋九昭慌了神,忙道:“太子妃您知道孟公子的事了?”

孟佼佼不敢明说,缄默良久她颔首道:“我知道。”

她不但知道,知道的还比他?们早很多。

宋九昭面上涌现了一丝震惊,“竟传到太子妃您耳中了。”

孟佼佼叹息了一声:“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会多说的。”

这?桩事本身就是孟穆那混账造的孽,若是不加以惩治怕是会愈演愈烈祸害整个孟氏一族,倒不如她装作一事不知,不掺和这?件事,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宋九昭彻底呆住了。

孟佼佼看他?痴傻的模样,温声道:“宋先生,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找太子殿下了。”

娇软的鹂音拂过耳朵,宋九昭一顿,少顷躬身道:“臣同太子妃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