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月光冷冽,浩瀚的苍穹此时静谧而凄清。

传自孟国公府的哭哀声犹未止,府内的小厮丫鬟不知何时换上了缟素,缀在廊檐下的灯笼也都换成了素白的灯笼。

屋内的孟国公的气息正在一点点的消逝,所有人都做好了丧事的准备,就侯在主屋等着孟国公咽气。

孟佼佼陪着徐氏守到了半夜,困乏的实在憋不住了,她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徐氏顾念她身子劝道:“佼佼,你快回去休息吧,你这身子劳累不得。”

孟佼佼想再陪陪徐氏,可想起她还扮演着身怀六甲的孕妇,只得遵照徐氏的意思出去歇息。

“那我先去歇息了,母亲你若撑不住了也早点歇息。”

徐氏微微颔首,目光始终放在孟国公身上?。

孟佼佼揉捏着酸胀的脖颈走出主屋,瞥见冷冷清清的院落,便问搀她出屋的锦绣:“太子殿下他人在哪儿?”

几人来到孟国公府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到现在她都没看见?赵聿的声音。

貌似是从下马车伊始,赵聿就没了人影,这孟国公府他又不熟悉,能跑去哪里。

锦绣轻声道:“奴婢守在屋外时,看见?太子殿下带着宋大人走了,至于去哪儿奴婢也不知道。”

“他能去哪儿。”孟佼佼心底疑惑,不过狗男人的去向她实在没什么兴趣知道,只要别来招惹她,他哪怕去勾栏院那种地方她都不介意:“我们回房去歇息吧。”

她们绕路走到宽敞的庭院,越过这庭院后头就是原身的闺房了。

堪堪走过小径,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男子一袭青衣不染尘烟站在月色下,皎洁的月光柔和?的倾洒在他的肩上,宛若降临凡间的男仙。

他只露出半边侧脸,月色下难以分辨出他的脸。

孟佼佼看了一眼,便下意识的叫出了来人的身份:“荀哥哥。”

孟荀初闻唤声甚是诧异,抬眸看清了面前的人,立即扬起和?煦温和?的笑,踱步上?前:“佼佼,许久未见。”

孟佼佼弯眼笑:“荀哥哥何时回府的?”

孟荀是孟氏一族旁支所出的子孙,虽为孟姓却和孟国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论辈分还是得唤孟国公一声叔父。

在原身的印象里?,这个孟荀是个兄长般的存在,他待原身有着莫名的包容,事事以她为先还常护着她,可见二人曾经的情意匪浅。

孟荀睨了眼灯笼高挂的主屋,淡淡道:“听到消息就回来了,谁能想到叔父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晚膳过后出发准备去平州述职,马车离城门口一丈远就被小厮叫了回来,说孟国公遭到暗刺,恐怕行将就木只有没几个时辰活头了。

他对这个叔父感情不深,但终归养育了他多年,他还是得来看看,未曾想到这一回来,竟能看见?孟佼佼。

孟佼佼撩起被风吹散的青丝,绕到耳后:“荀哥哥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去歇着吧。”

孟荀满眼皆是温柔,轻声问道:“不急,你在宫里?怎么样?太子殿下可有苛待你?”

孟佼佼讪笑道:“没有苛待。”

苛待真没有,虐待倒是处处有。

说罢她身子晃了晃,勉强稳住身子沾地走了几步,那只崴了的脚跛的不成样子。

孟荀视线落在她跛着的脚上?:“你的脚怎么了?”

孟佼佼一愣,干巴巴的解释道:“来时太急,不小心崴的。”

听着孟佼佼心大的话,孟荀斥责道:“多大的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走个路都还会摔?”

孟佼佼呆呆的眨眼,“荀哥哥,我真没事。”

他反应未免有点过度,她甚至感觉孟荀不像是关心妹妹的兄长,倒像是成婚多年的夫妻之间的关心。

孟荀喉头轻哽,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你回去小心些。”

孟佼佼低低的垂首应了:“我会的。”

夜里?孤男寡女共处委实不妥,哪怕眼前的是她的兄长,她没敢多话径自越过孟荀往闺房走。

见?孟佼佼欲走,孟荀攥着手默默的站着。

孟佼佼不傻,一眼看穿孟荀异样眼神的含义,她急着走扯着锦绣的衣袖慌忙逃窜。

她迈了两步,受伤的脚就又痛了起来,痛得她忍不住蹲下身。

孟荀屈身扶起她,心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孟佼佼脑袋还有点晕乎,她搭着孟荀的长臂起身,“没事,只是脚有点疼。”

孟荀眉尖紧锁,“我背你回屋吧。”

“这不行!”孟佼佼一惊,心道这若是被人看见?了,那可不得了,“我能自己走的。”

她的逞强孟荀看在眼里,心也泛着酸涩。

孟荀固执己见?,作势弯下身硬要背她,“我背你。”

孟佼佼抗拒的摆手:“不用了,我有锦绣在,没事的。”

她低估了孟荀的执拗,见?她再三推拒他不由分说的站起身,伸手想要搂住她的腰横抱起她。

孟佼佼脸色一白,素手挡住他:“荀哥哥,我说了不必了……”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步步退,他们两人虽未接触,然而两人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暧昧的光景了。

赵聿黑着一张脸忙从暗处走出,踱步上?前用劲扯过孟佼佼,藏在他的背后:“孟七公子不懂得避嫌么?”

孟荀见?状眸中闪现一抹惊异,“太子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孟国公受伤一事实属家事,赵聿他是储君不待在他奢靡金贵的宫殿,来这未免不太好。

赵聿眉宇不着痕迹的轻皱了下:“孤随太子妃来见岳丈的大人,难道来不得?”

孟荀面色愈渐难看,伸出的手悻悻的缩回:“是我唐突。”

孟佼佼躲在赵聿身后,柔声打着圆场:“殿下,我困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侧过身孟佼佼僵硬的靠在锦绣身上,挪着步子缓慢的行进。

又只走了几步,她的皓腕突然被擒住。

孟佼佼疼的眼泪直流,她又不好当着孟荀的面打他,只得憋着痛向始作俑者?道:“殿下,我要去休息……”

赵聿一语不发把人打横抱起,似是在宣示主权,冷冷剜了眼孟荀:“孤的太子妃,孟七公子还是莫要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他醋了他醋了!(提前预告,下章狗子继续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