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息,装模作样啜泣哀哭的妾室个?个?哭的梨花带雨,她们精致的秀容无一例外的都哭花了妆。

孟佼佼暗自腹诽,这群人里有哪几个?是诚心实意哭诉的,多半是为着悼念自己的后路不甚戚哀的哭吧。

无视这群痛哭的妾室婢女,孟佼佼的目光落到纱幔后头的人身上。

平日里庄穆威猛的孟国公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榻上,刚毅黝黑的脸白的像是撒了一层□□。

她估计此时孟国公已经走到奈何桥去?见孟婆喝汤了。

孟佼佼走了过去?伏跪在榻边,却在堪堪跪下之时被人拉了起来。

“太子妃千金之躯切不能跪。”柳妈妈抓住她的臂,挽住她的腰扶她起身。

孟佼佼摇摇头:“我应当跪的,他是我的父亲。”

话说如?此可她对榻上面容苍白奄奄一息的男人并没有任何感情,于她而言孟国公单单只?是生下这具身体的生理学父亲而已。

他死了,左不过为他哭上一场。

实际上原身待孟国公的感情与她一样平淡,明明是父女两人的亲情却比陌生人还要?寡冷,委实有些?奇怪。

孟佼佼跪在榻边,静静的问边上神情沉重?的孟一:“父亲他如?何受的伤?”

孟一是陪伴在孟国公身边多年的随从,两人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孟国公出了事?他也应是头一个?知?晓的。

孟一低头如?实说道:“用过晚膳国公爷要?沐浴命我去?吩咐小厮打水,我只?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就见国公爷中了箭躺在榻上,大夫来看伤情只?说药石罔顾,撑不过这晚了。”

想起那惊魂一幕,孟一尚残留着余悸,当他回?到屋内,入目的鲜血煞是骇人,据大夫说那箭镞头淬了剧毒,一旦中了箭再好的仙丹灵药也救不回?来。

孟佼佼斟酌片刻又?道:“你有没有看到行凶的刺客?”

孟一回?想了一下,坦言:“没有看见。”

夜间黑灯瞎火的,他走夜路都得借着微弱的烛光行进,从耳房到寝房这些?个?距离他眼睛再好使那也不能如?夜鹰般清楚的视物。

孟佼佼沉吟道:“那会?是谁……”

以孟国公府庞大的家业与其雄厚的势力,旁人巴结还来不及,哪会?有人暗派刺客来行刺,何况原著中写明了孟国公府最后是败在赵聿的手上。

这事?儿疑点重?重?,她是摸不着头脑了。

孟佼佼出神的想了半天,直到跪的有些?久了膝盖有点发麻,才恍然想起她自己还跪着。

她颤巍巍的扶着床沿想要?起身,可腿松软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腿了,踉跄着走了几步脚却疼的厉害。

孟佼佼后知?后觉想起她方才下马车走得太急,脚上是崴了伤的。

她运气也太背了,果然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瘸着腿费力的走出气氛阴沉的寝房,孟佼佼疼的想要?爆粗口。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在屋里就觉出孟佼佼不妥的柳妈妈追着她走了出来,看她行走不便搀着她越过门槛。

孟佼佼由柳妈妈扶着,脚上的痛楚稍微减弱了点,她撇首淡笑道:“走路太急,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柳妈妈自出房门就紧皱的秀眉舒缓,“太子妃还像小时候一样,一急着走路就不看路了。”

孟佼佼腼腆一笑:“妈妈就别?取笑我了。”

比起原身父母,孟佼佼与柳妈妈接触没有任何的陌生感,反而只?有熟悉和依赖连说出的话都自然的很?。

原身应该很?喜欢这个?柳妈妈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孟佼佼看见陪在徐氏身边的锦绣,正?要?松手找锦绣,不料柳妈妈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柳妈妈手轻轻握着那双嫩白的柔荑,轻叹哀然:“没想到我这贱皮子,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太子妃。”

孟佼佼一听,愣住了:“妈妈,您这说的什么话?”

说来三朝回?门那天,她也没有看见柳妈妈,照理柳妈妈身为从小养原身到大的乳母,合该跟着原身进东宫服侍,可柳妈妈竟没有随她入宫。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叫人想不明白。

柳妈妈低头轻拍着孟佼佼的玉手,“国公爷不让我来看你。”

当初太子妃出嫁,她以为自个?儿也能跟去?东宫服侍,哪想到的孟国公另有安排,除了她侥幸留下,孟国公将以前贴身照料孟佼佼的婢子全部逐出了孟国公府。

她原想着既然能留在府里,那应能再见到太子妃,可等到了三朝回?门那天,她没能见到太子妃,反被关?在柴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孟佼佼忍不住阴谋论,这渣爹恐怕是想谋反又?怕原身倒戈所以把她身边的人清掉换成他满意的人选。

如?果真是这样,那渣爹落得如?斯下场,那是罪有应得了。

孟佼佼转而回?握住柳妈妈的手,安抚道:“妈妈这不是见到我了吗?应该高兴才是。”

柳妈妈一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

不远处的廊下赵聿侧立在晦暗的地?方,眯眼看向女子的倩影,眸光一凛,冷声问:“孟国公他还醒得来么?”

宋九昭斜依着栏杆小坐,慵懒的回?道:“他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能有什么活路?”

他偷摸去?寻过为孟国公诊脉的大夫,大夫倒也爽快把孟国公的病症如?数的告诉了他。

孟国公所中的毒乃罕见的苗疆蛊毒,这种蛊毒毒性狠辣,凡是中此毒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多数的人只?会?死在这蛊毒下可见毒性之绝。

宋九昭活了这些?年,还没听过天地?之下有哪个?幸运儿能得了这种蛊毒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赵聿目光微沉:“赵衡干的?”

宫里宫外那么多人,能有胆量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动手的,也只?有赵衡有这个?胆子了。

宋九昭双手环胸,靠着楠柱道:“或许不是他呢?”

孟国公这样的地?位势力,二殿下有贼心也没那贼胆,依他看凶手藏在这孟国公府,整件事?的内宅争斗而非朝堂之争。

赵聿淡扫了眼宋九昭,“还有别?人想要?孟国公的命?”

宋九昭面上划过一丝玩味:“殿下不妨试探看看太子妃,臣相信你会?有意外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