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听得琥珀来禀他?的话后当即心生疑窦,不以置信的道:“她当真这么说?”

他?写那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让赵聿误会孟佼佼,这件事虽小且极容易被看穿,但他?清楚赵聿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一旦被他?盖棺论定的事那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孟佼佼那个女人又曾眼巴巴的阿谀奉承过他?,他?自信赵聿不会放过背叛他?的女人。

只是这件事未免太过顺利,孟佼佼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

琥珀点头应道:“太子妃当着奴婢的面说的。”

赵衡狐疑的盯着琥珀,再次质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若被本殿查到你有一句虚话,当心你?的舌头。”

琥珀沉着从容的回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殿下处置奴婢便是。”

赵衡算是信了?,随即又问道:“你?去揽月殿可有人瞧见?”

琥珀答道:“无人瞧见,奴婢做事谨慎的很。”

“去领赏吧。”赵衡神色稍敛,摩挲着玉扳指命琥珀退下。

事情出乎他?意料,孟佼佼那女人竟还挂念着他?,他?得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母妃。

琥珀领了?赏回到宫女休息的耳房,以前那些低看她的小宫女看见她手里得的赏银,个个焦急的问起她从何得的赏赐。

“琥珀,你?这些赏银是哪来的?”

“是不是太子妃赏你的?”

琥珀将赏银藏到耳房橱柜的小格子里,落了锁才?与答她们的话:“我的赏银是二殿下赏赐的。”

“什么?二殿下赏给你?的?”

“早知道我就去替二殿下传信了,白白便宜了?琥珀。”

“可不是,琥珀那丫头懂些什么。”

同?屋的几个宫女看着资历比她们浅的琥珀得了?赏赐都眼红了?起来,说起话来也含酸捻醋。

琥珀去了?趟揽月殿,再不复以往期期艾艾的样,转过身她冲着那几个议论她的宫女道:“当初你?们谁都不愿去,把事情推我头上逼着我去,现在我得了?好处你?们便后悔?”

“呦,你?这话说的,二殿下赏赐你?一些银两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当我们几个姐妹好说话是吗?”平日欺负她最狠的宫女秋兰见她顶嘴,挽起袖子扬手就要打她。

“吵吵嚷嚷的作甚?”

重华殿掌事的姚嬷嬷奉主子吩咐来耳房带个小宫女去,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姑娘们争执的声音,她用力推开门,板着脸走了?进?去。

秋兰急忙缩回抬起的手,退却到一旁,轻声道:“姚嬷嬷……”

姚嬷嬷怒道:“你?们一个个的是想反了天吗?”

秋兰余光冷睨若无其事站着的琥珀,她反咬一口诬陷:“嬷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是琥珀这丫头太过分了?,得了?殿下的赏赐就忘了?自己是谁,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姚嬷嬷扬唇讥笑道:“是吗?不过从今日起琥珀就不再是重华殿的宫人了?,贵妃娘娘发了?话明日起让琥珀就是揽月殿太子妃的人了。”

秋兰微愣,姚嬷嬷的话给了?她当头一击。

琥珀怔愕道:“嬷嬷你?说我要去伺候太子妃了??”

姚嬷嬷眉锋一挑,“我说的话能有假吗?先跟我出去吧。”

琥珀傻乎乎的跟着姚嬷嬷走出耳房。

“你?这丫头倒是有福气,今儿得了?殿下的赏赐不说,贵妃娘娘还要派你去揽月殿伺候太子妃。”姚嬷嬷服侍刘贵妃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舍得把重华殿的人拨出去。

琥珀愁眉紧锁:“嬷嬷,这事不用过问皇后娘娘吗?”

她初入宫时就晓得这宫内后院大事小事都全权是由皇后娘娘管辖的,宫女调遣到别的宫里都要尚宫局请示皇后娘娘经她允许才准的。

姚嬷嬷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需要静心休养,料理六宫琐事之权交给了?贵妃娘娘,你?只管听贵妃娘娘吩咐,明早收拾东西去揽月殿,揽月殿那主事的嬷嬷也知会过了?。”

琥珀喏喏的应了?。

*

揽月殿。

孟佼佼拿着从书房挑拣出的话本子,翻开一页打算看时,锦绣突然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跟前:“太子妃,奴婢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孟佼佼眼神贯注在话本上,耳朵却是束起静等?她的话。

锦绣细弱蚊吟在她耳边道:“我听揽月殿的嬷嬷说,今早来东宫送信的那个名叫琥珀的宫女,要到咱们宫里来了。”

孟佼佼手中的话本‘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她怎么到我们宫里来?”

琥珀是重华殿的人,和东宫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来东宫了。

锦绣拾起话本,用帕子擦拭上面的灰尘,撇嘴道:“奴婢哪儿知道呀,嬷嬷只说琥珀姑娘要来。”

孟佼佼问道:“这事儿皇后娘娘知道吗?”

她的婆婆张皇后作为后宫的主人,这宫人调度的事儿应该都是她安排的,可她怎么会把重华殿的人挪到她这揽月殿。

锦绣轻声道:“皇后娘娘病了?……”

孟佼佼恍然大悟。

难怪这几天都没见到赵聿的人影,她还心存侥幸以为他?冷淡他?了?,原来是他的母亲生病他?去侍疾。

皇后染疾,这后宫能有执掌六宫之权的人,就只有刘贵妃,这样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张皇后待她不错,如今她卧病在床她这个做儿媳的去尽尽孝心是情理之中的事。

孟佼佼犹豫着,瞧了眼锦绣:“锦绣,我们去长乐宫看看皇后娘娘吧。”

锦绣不安道:“太子妃现在要去吗?您身子刚好能撑得住吗?”

“我每日喝那么多补药身子早好了?,神医不也说我身上的毒解了吗?”孟佼佼拍了?拍胸口,笑道:“你?看,我不是很健壮吗?”

锦绣满脸无奈,只得依了?她。

到了长乐宫,孟佼佼命守门的宫女前去禀报,在外站了?一小会儿,宫女福身引她进内殿。

孟佼佼进?殿便嗅到一股苦涩的药味,她掩着鼻子走了进?去,发现殿内到处散发着浓郁难闻的药味。

张皇后病得如此严重吗?

她伸手想要撩开帘子,却被帘子后头的人喝住。

“别过来!”

帘子背后消瘦单薄的身影才?吐了?三个字便厉害的咳嗽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咳声仿佛能把肺给咳出来。

孟佼佼望着垂曳的帘子,温声道:“儿臣听说母后身子有恙,特意来问安,母后可叫太医来瞧过?”

张皇后抚着灼疼的脖颈,嗓子嘶哑的不成调,孙嬷嬷及时递了?杯热水给她。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缓和了?疼痛,张皇后费力的出声道:“你?有心了?,我这病是胎里带的一受凉就不行,将养几日就好了,你?大病初愈还是回去休息,别沾染了?我的病气。”

孟佼佼隔着帘子福了福身:“那儿臣告退,明日再来看母后。”

张皇后轻启苍白的朱唇回道:“快回去吧。”

孟佼佼踏出长乐宫,一脸愁容。

张皇后瞧着不像是胎里带来的病所致的,她细细回忆忽然想到书中有关张氏的细枝末节。

自永元帝登基太后张氏便缠绵病榻久病不愈,于永元元年薨逝,同?日原主也死在牢中。

张皇后病逝的那天,也是原主被赐毒酒下场的一天。

这样说来,原主还和张皇后绑在一起,张皇后若有任何差池,原主也不能幸免。

孟佼佼想的太过出神没看路,无意间撞上了?一堵肉墙,她额头撞得生疼,扶着额头有点晕头转向分辨不清方向。

她揪住眼前人的衣襟稳住身子。

那人衣襟飘出淡淡的香味,让她立刻联想到某个狗男人身上独有的龙涎香味。

孟佼佼睁开眼,清眸毫无防备的撞入赵聿那深邃的眸中。

慌忙从他怀中退出,她耳根发烫垂眸低声道:“殿下来看母后啦?”

赵聿沉寂了?半晌道:“孤这几日一直宿在长乐宫侍疾。”

“哦……”孟佼佼后背一阵发凉,她没兴趣硬着头皮与他?尬聊,只冷淡的答了?声,随即福身道:“妾先告退了?……”

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不多时就身影消弭在赵聿眼前。

*

赵聿吹凉碗中苦药,待温了些后端给张皇后喝:“母后今日身子如何?”

张皇后素手接过,柔声道:“我这身子你?还不晓得吗时好时坏的,不过你?与其担心我,我倒想问问你,你?老赖在我这做什么?是东宫不好吗?还是你在忌惮什么?”

赵聿有意避开这话:“母后身子重要,东宫琐事有太子妃照拂,儿臣不去也无妨。”

张皇后喝着药,喝了?没几口又咳了起来,碗里的药汁倾翻在锦衾被上,黏腻的药渣附着在她的衣袂。

赵聿眼明手快接住摇摇欲坠的药碗,摆在空荡的案几上。

孙嬷嬷补位拿出帕子擦拭着床榻上的残藉。

张皇后虚弱的倚靠床栏:“聿儿,佼佼身子好了那么久,你?不回东宫去只怕会冷落她,母后这有孙嬷嬷照料,你?宽心就是。”

孟佼佼休养了那么多日,身子早好了?许多,偏偏赵聿赖在她这不愿去东宫,她都不知两人到底怎么了?。

孙嬷嬷一壁擦拭着锦衾上的狼藉,一壁接张皇后的话念叨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的是,你?已成家不该老往长乐宫走,虽说是尽孝可娘娘现在不需要。”

赵聿黯眸冷了几分,“等?母后身体好了,儿臣自会回去。”

张皇后蛾眉轻蹙,徐徐闭上眼:“我这话都和你?说了好几回,你?每回都是拿这个搪塞我,你?若真不愿回去也罢,你?父皇已赐了?佼佼宅院,母后让她搬出去住,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赵聿嘴上仍是不服软:“母后想怎样便怎样,儿臣但凭母后吩咐。”

张皇后又气又觉得好笑,她半睁眼忿忿道:“你?还真想我送她出宫去?当初可是你要娶的她,那时你父皇赐婚,我替你挡了,你?后来与我说要娶她,我才?又去求你?父皇,你?现在是想始乱终弃不成?”

自他回宫后,她对他?哪件事不是百依百顺的,连娶太子妃这件大事她都依他?,外人都道他?夺兄妻,也只有她晓得赵聿心中所思。

在他去央求永和帝张贴皇榜为孟佼佼寻名医时,她就看出他真正心思了?,只是这孩子固执的很,从来不会表露。

赵聿漠然,尔后他安抚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这事儿儿臣会斟酌着办的。”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娘娘即将助攻~~~原女主也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