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晋江原发/长安与苏著

三月初,杨柳如烟,喜鹊停驻在枝杈叽喳的鸣叫。

敲锣打鼓的乐声和着声声爆竹声响起,抬花轿的轿夫稳当的抬着花轿缓缓步在以红绸点缀的街道。

数十里红妆沿着街道铺陈在通往皇宫的路。

今个儿是太子殿下娶亲,孟国公嫁女,虽说是同一桩婚事,可足以撼动整个京城。

百姓们听到喜庆的乐声纷纷涌出,都想凑热闹沾喜气,霎时间人声鼎沸街道两边挤满了人。

孟佼佼是被欢庆的唢呐声和嘈杂的喧嚣声给惊醒的,她掩唇打了个哈欠勉强把残留的睡意逼退。

伸了个懒腰她缓缓张开眼皮,入眼所及皆是一片嫣红,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正坐在火红鲜艳的轿子里,她身上还穿着类似古装剧里女子大婚时才穿的喜服。

孟佼佼一脸的疑惑。

她记得昨晚看小说看到一半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完全失去意识前她还听到一道声音,说她猝死了。

既然猝死了她现在这副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孟佼佼陷入了几秒的沉思,随后原主的记忆瞬间出现在她脑海里不停的翻涌。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耶!她穿书了??!!

穿的这本小说还是她熬夜猝死前看的那本宫斗小说!!

孟佼佼原本是不喜欢看这种宫斗题材的小说的,因为里面女人们为了争狗皇帝的恩宠争的头破血流实在让她无法直视,可是当她看到书中那个炮灰女配和她同名时,她就被吸引了。

好奇心催使她开启了追文模式,她熬夜肝完整本书,结果一命呜呼。

在书中,她穿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个炮灰女配。

原主为了当上皇后,背叛了落魄的男主赵聿转而讨好当时的太子赵衡,却未曾想到赵聿竟然是遗落在民间身份尊贵的嫡皇子。

一朝回宫赵聿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地位,还让趋炎附势的原主重新审视起他来,更是不惜利用家族势力和他定下婚约。

成婚后入住的东宫的原主还天真的以为能当皇后,然而赵聿早对她没了情意更多的是仇恨。

原主嫁过去没多久赵聿便借着原主的手,用极为狠毒的手段铲除了原主一家,独独留了原主的性命将她关进天牢。

她在狱中受尽折磨,最终在赵聿登基后被赐毒酒甚是凄惨的死在牢里。

而近日就是原主和男主赵聿成婚的日子,也是原主苦难日子的开始,不过老天爷开了个大玩笑,原主的芯子变成了她。

捋清楚剧情线,孟佼佼捏着眉心满脸愁容。

看现在的情况,原主和男主成婚后离毁灭剧情也不远了,所以她现在是要替原主走剧情然后嗝屁吗?

没等她多想什么,她坐的花轿骤然颠簸了一下。

轿上红幔缀着的金铃随之晃荡了一下,漾出清脆的铃音,接着随行女官的声音传入轿内。

“太子妃,该下轿了。”

孟佼佼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袂。

别人穿个书都是穿到重大剧情发生前,好歹有弥补或是转圜的空间,她倒好一穿来就要闯修罗场。

定了定思绪,她伸手掀开轿帘走了出去,在女官的搀扶下她一步步踏上白玉石砌成的玉阶。

红绸铺满长长的玉阶,看上去没几步路,孟佼佼却走得甚是费力。

等登上行礼的朱雀台孟佼佼额间已沁出些许薄汗,她累的微微弯腰想要缓缓,但被女官无情的拉直了身子。

抬眼时她瞧见身姿颀长的男人正向她走来。

男人一袭玄纁色冕服,玉冠束着他的墨发,金灿的骄阳照在他清隽的脸庞,鼻若悬胆剑眉星目,他像是画中走出的谪仙,丰神俊朗、高而徐引。

孟佼佼看的失了神,不禁喟叹,书中的描写诚不欺她,男主帅得足够人神共愤!

只可惜自古男主都是属于女主的,想到这孟佼佼又不免小小的落寞了下。

看得见吃不着,人生一大憾事。

赵聿站定在孟佼佼面前朝她伸出大掌,见她心不在焉眼底渐渐蕴出冰冷。

他都已经妥协到这般地步了,她还想要什么。

“太子妃。”

女官的清冷的提醒声把看入迷的孟佼佼给拉回了现实,她这才将手交给赵聿,男人温热的大掌即刻裹住她娇小的柔荑。

母胎单身多年的孟佼佼头次握男人的爪子,不免有些紧张,一想到身边的男人是大男主她的心更是扑通扑通直跳。

两人并肩走到宣册的司仪官面前。

司仪官略略颔首,执起备好的锦帛念念有词,说了一长串类似梵文令人听不懂的语言,在司仪官的引导下两人依着他的话拜了两次大礼,又在朱雀台受百官礼讫,这繁琐冗长的仪式生生从晌午弄到黄昏才算结束。

行完礼两人便被送进东宫的新设的喜房。

喜房内红绸遍布,龙凤烛在桌上噼啪的燃着,殷红如血的纱幔掩着殿内的景,摇曳起伏间依稀可见正殿喜榻上坐着的新娘。

宫人们规规矩矩的侧立两旁,端坐在榻上的孟佼佼如坐针毡,脑海里设想着各种危险的后果。

原主曾经和男主那般恩爱,男主见了她会不会一眼看出她不是原主,然后马上动手杀她。

光是假设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没多久推门之声响起,打乱了她的思路。

孟佼佼戒备的盯着推门进来的人。

只见身着大红喜袍的赵聿与他随侍的小太监款款入内。

早已等候多时的司仪女官携一众宫女福身请安,问候过后她命宫女奉上合卺酒。

“太子殿下、太子妃,请饮合卺酒。”

赵聿淡扫了眼承盘里搁的合卺酒,顺手拿起一杯长臂一伸。

孟佼佼也起身效仿他拿起另一本合卺酒和他交臂。

握着酒盏凑到唇边,盯着酒盏中盛的酒,孟佼佼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如果她没记错,按照剧情原主在成婚当夜喝完合卺酒就昏睡了过去,睡到次日正午才醒导致她没能准时去给帝后请安,惹得帝后震怒从此再没给过原主好脸色。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男主赵聿,他故意下药迷魂原主目的就是要断她的后路。

要知道一个人给人最初的印象可以影响许多事,原主在拜见公婆这天失仪,在封建古代的结局可想而知。

也难怪原主到最后会走投无路,想必她手中的酒桶书中一样是下了药的。

要是喝了就正遂男主的意,她势必会走原主的路,若是不喝……

眼看赵聿举着合卺酒就要一口饮下,她忙出声阻止:“殿下!妾不善饮酒,这合卺酒要不还是免了吧。”

赵聿执酒盏的手一顿,旋即冷声道:“孤记得从前太子妃喝酒如饮水,还当着孤的面喝过整整一坛女儿红,怎得现在连个合卺酒都喝不了了?”

孟佼佼如鲠在喉。

算她失策,原主居然是个能喝酒的,既然这招不好使,那她只能换一个法子了。

思忖片刻孟佼佼道:“殿下,合卺即是交杯,咱们还是换杯喝罢,这样要吉利。”

话说出去她自己都不信,但说出的话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戏。

赵聿漆黑的眸子微沉。

她两次推阻喝合卺酒,无非是怕他下毒。

揣测到孟佼佼的意图,他没有戳穿,而是浅浅的点头,手中的酒盏毫无保留的递给孟佼佼:“就依太子妃的。”

孟佼佼诚惶诚恐的接过男人递与她的酒盏,屈身言谢:“多谢太子殿下。”

狗男主挺好说话,就是不知道这盏酒会不会也掺了毒。

赵聿拿过孟佼佼手中的酒盏便一饮而尽,他用行动证明了她方才的酒没有毒。

孟佼佼则像握烫手山芋似的迟迟不喝。

薄唇紧抿赵聿握着空了的酒盏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男人灼灼的目光落在身上,直叫孟佼佼头皮发麻。

好家伙,这是等着她喝完呢。

孟佼佼屏息凝神,视死如归的抬起酒盏。

然而她还是没有勇气喝下,她以袖遮挡住酒盏手微微倾斜,将盏中酒尽数倒在宽袖中。

酒盏空后她舒了口气,唯恐赵聿发现,她还做作的仰首用唇贴着空酒盏,这才敢放下手搁落空酒盏。

负手藏住浸湿的长袖,她心虚的瞥向赵聿。

他应该没发现她使得坏吧。

喝完合卺酒,赵聿挥袖冷声屏退了宫人:“你们先退下吧。”

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良久赵聿开口道:“孟佼佼,你方才不肯喝合卺酒是怕孤下毒吗?”

他的直言不讳让孟佼佼愣了愣,随后讪讪一笑道:“殿下在说笑吗?我哪会怀疑合卺酒有毒?”

赵聿剑眉轻挑,反问道:“没有嘛?”

她自以为做的掩人耳目,殊不知方才她倾倒合卺酒的小动作全部落入他眼中。

都成婚了她还想着耍心机,真是死性不改。

孟佼佼一本正经的道:“妾真没有误会,只是、只是妾的月事来了所以不宜饮酒!”

这个解释堪称完美,揪不出漏洞堪称完美。

赵聿缄默半晌,尔后道:“你放心,孤不像你是会用龌龊手段行事的人,只要你恪守本分,孤不会拿你怎么样。”

“是,妾谨遵太子殿下教诲。”孟佼佼羽睫微垂,明面上顺着他的话颔首应是,心下却是腹诽。

狗男人嘴上说的漂亮,还说自己不会用龌龊手段行事,那刚刚喝的合卺酒算怎么一回事。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赵聿这个男主不过如此。

赵聿敏锐的捕捉到孟佼佼眼神细微的波澜,眸色沉了几分。

“早些安置吧。”

撂下这话便他甩着衣袂扬长而去。

男人的身影消弭在视线前,孟佼佼才稍稍缓了过来。

瘫倒在床榻上,她哀怨的叹了口气。

终于送走了瘟神,这第一关也算勉强熬过去了。

可这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她不是专业的演技派,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败露,身份一旦被戳穿她肯定会比原主的结局还要凄惨。

这时肚子不适时的咕咕响了起来,孟佼佼腼腆的捂了捂肚子,向外喊去:“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