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等着干什么?

论起反应速度在场众人确实比不过路赛亚·艾伯特,他在千叶还未开口之前,就已经从那些安抚熨帖的精神力细流中挣脱出来,不知是这种精神力在无害背面无差别的迷惑,引起了他本能的排斥,还是说他久经沙场的习惯,叫他在最舒适最安宁的境地中都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毕竟战场上每一分一秒的无故停顿,后果都不堪设想。

于是加拉赫猝不及防间被空弹的轰炸开的余波扫中,左肩连着侧面小半个身子迎击这股巨力,控制不住后退两步卸掉力量,才猛然从呆滞中醒神。

发现自己衣物连着内部的防护层面料在这一击下都濒临开裂时,他整张脸都有瞬间的扭曲,完全不愿去想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心中疯狂地诅咒某个黑心肝的家伙,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肯定顺水推舟想看着他出丑!

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拼命,到底还记得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男人在心动的女性面前总避免不了像孔雀一样张扬摇摆,在那位女士当面这么狼狈是加拉赫着实难以接受的。

好艰难才咽下骂街的欲望,不断提醒自己现在不是该计较这种事的时候,飞快地环顾四周摸局势,觉察到路赛亚这一弹并非冲着魔植,而是沉寂扫掉了方才的冰封弹紧急凝固而成的冰雪,直接轰出一条路,然后在满地碎屑的瞬间福至心灵般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要说彼此间的默契到底是有,无需言语就领会了动向,即便他很不想听从死对头的指挥,但危机面前也顾不上计较得失,连自尊都只能被摁到底,下一秒他便扭转身形拼命脱离魔植的影响范围——虽说魔植暂时偃旗息鼓,但谁知道这种蕴藏着“歌声”的魔性精神力能维持多少时间呢——他闪身退出战场,即刻就奔到了那辆瘫痪的景观车前,手在门上一摸就知道这车的内部构造已经全废了,也仅是维持着“车”的那么一个外观而已。

在巡卫队还未到来之前,这支学生队伍的向导与师长确实做出了一个比较正确的举措,尽力将能救的孩子带上有防护罩的车子,并且打算趁着有能力者阻挡魔植的时机尽量远离战场,但谁都没有想到,魔植发挥的负面作用如此迅疾,没等他们发动,景观车已经停止制动,而巡卫队的到来不仅没有缓解危机,反而用一颗弹药加剧了这种可怖的后果。

加拉赫深呼吸一口气,顾不上鼓胀作疼的太阳穴与脑中濒临极限的星核,手扒在门上往两边用力,在一声刺耳又可怖的金属折叠声中,硬生生将这个庞大的机械给撕开了一条缝,残剩的微弱精神力往里一探,发现人晕的晕,半死的半死,差不多都已经跨在地狱边了,别说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就是能自主喘气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了。

来不及思考,他全力往两边一扯,将缝隙拉得更大,随即飞速窜上去,浑身青筋绽露,一手拖住一个就往外面甩。

很显然,那株冠蕊科魔植的特殊能量并非只针对于有机体,连机械与无机物都会受到影响,以“麻痹”来代称只是出于它的毒性,准确来说,它的能量范畴其实是“迟钝”,而且是概念范畴的迟钝,一切符合条件的活动的事物都无法脱离这种范畴——针对于人类能力者的精神力可为科学解释,魔植的特性确实无愧于“魔性”之称。

加拉赫尽可能紧张地救人时,其余人才茫茫然清醒过来。

要到千叶的话语飘进耳朵,在空白的脑海中游转直至彻底淡却,才能觉察到场中突变的局势,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此刻危机的处境还容不得自己发呆。

巡卫队的车辆在即刻就打开了门,奔出数列全副武装的卫士,前来接应加拉赫,试图救出那些生死未卜的孩子。

而路赛亚在确定被那特殊精神力影响的两株魔植、暂时进入休眠状态不会暴动之后,心情却并没有好一点,相反,他的神情更为凝重,以极快的速度换了更具杀伤力的弹头,正对着静绝网的空洞层,举着枪进入蓄势的状态严阵以待,那双如鹰隼般的犀利的眼睛牢牢地盯紧了前方,就好像那端随时都有可能逃窜而出无数威胁一样。

那无声又无形、只能隐约觉出奇妙感官的“乐章”渐渐止于末端,千叶发散精神力能持续的时间确实不长,现下所做的也只是给别人创造一个可以喘息与思量的机会。

所幸巡卫队的指挥官还没有愚蠢到极点,对时机把握得很准确,分出一些人尽可能迅疾地来救助伤员之后,其余的人带着装备迅速支援路赛亚,试图阻绝更多的魔植前来——常年驻守普拉文,好歹也知道魔植这些生物的性质,自然明白现在的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更多的魔植突破静绝网的空洞出逃,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千叶眼见着所有人都行动起来,看似极有条理地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心下稍许松了口气。

她还没尝试过在精神力中附带魅惑,但显然这赶鸭子上架的行动带来了不错的效果。

谁叫天赋是“恒定”,在精神力本质稳定的前提下,在上面附着一些特殊因子不会过多影响到她的本质,这就像是在一段乐章上多增添些音符,既要能完美融入乐声,又要独立于曲谱随时能析出——事实上,人鱼的歌声中蕴藏的魔性并非是单纯的安抚,而是魅惑,一种精神与灵魂层面的魅惑,极具污染性与感染力的能力,对所有下位生物都有着接近因果层面的统摄与干扰力度。

魔植这种生命形式稀奇且特殊,身在科技图景却有着魔法层面的能量,在轮回中都少见,但相对于人鱼而言,显然魔植妥妥地出于可以被影响的下位。

就算千叶不具备人鱼的血脉,她的灵魂曾感染过这种魔性,又有木妖封存下来的技能,将这种魔性在精神力层面模拟也不是难事。

千叶一心两用,既密切关注着前方的战局,又分神探查精神力的应用,莫名有种兴奋之感,不过她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

轮回的任务确实具备挑战性,这些已经实现与还未实现的布局耗费了她大部分时间与精力,但这对她来说,跟常规操作没什么区别,让她真正产生好奇心的却是这个世界的谜底,什么在她眼中都是新鲜的、有趣的,触碰并了解文明的结晶才能带动她真正的乐趣。

每个世界都有独特瑰宝,这些灿烂永恒的文明之色叫人陶醉,还不单是璀璨的星海,连同精神力、天赋、魔植、科技在内的一切,都会引动千叶的探究欲,她不得不为人类的创造力感到自豪——不管面临什么难题,人类都能将一切不利于自己的都化作增益,从而创造独特的文明,就她这种刨根问底的性子,将她丢进一个新世界,跟老鼠被丢进不同口味的米缸里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种本末倒置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千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两手都要硬两手都要强,这才脱离胡思乱想,有空转过头去观察某位博士的反应。

结果发现身后的人还在一动不动地注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惊异又充满喜悦的神情,就仿佛确认眼前的事物叫人极感兴趣,这叫那宛若天使般美丽光辉的颜容都流淌着生动之色。

显然这种镶嵌在精神力中又非天赋可言的魅惑术,很是打动他。

千叶先往屏幕瞄了眼,没见到∞的私聊对话框,又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天知道博士的镜片后面看到的是什么,他对她全方位的分析是否得到了额外的结果,总之,那种被窥探甚至被看透的感觉何其毛骨悚然,简直就跟没穿衣服立在大庭广众面前一样尴尬又揪心。

她没有过分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表现得深不可测,但也没有显露得太明白,只是短暂地皱了皱眉之后就又回归了平静:“并不是十分有趣的技巧,让博士见笑了。”

彼此当然心知肚明这种“技巧”的非凡,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即是显示她知道自己的特殊,却又不希望别人过分探究,至少不要在如此关键的时机过分探究。

瑟兰·哈里斯博士当然是个聪明人,他一向有耐性,再说眼前的人并不是可以直接掠夺的所有物,而是一位活生生的有独立思想的女士,对方似乎还对自己饱含戒心,那么如何让对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试验品”,就是一个需要用心去谋划的目标了。

千叶并不奢望借他人之手去实现愿望,既是她想救的人,自然得由她自己去努力,魅惑精神力只是开胃菜,她真正的手段还要落在路赛亚身上。

精神力枯竭乃至透支并不是大问题,用另一种方式缓解星核的损伤以迅速恢复生机是她可以做到的事。

千叶虽然没有走往医疗的分支,毕竟这跟她的性格与目标不符,但常见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她都解析过,甚至模拟过类似的手法,想着将来可以做应急之用——这会儿确实就用到了!

路赛亚方才的一系列应对措施已经足以彰显出他的能为,如果他恢复到全胜状态,并且有空与巡卫队的通讯取得联络,那么以他第三军将军与指挥官的身份,顺势接收普拉文巡卫队的临时指挥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普拉文毕竟只是个民间组织,虽然顶头上司挂靠在政府,幕后老板的身份地位也不同一般,但面对军部势力,面对路赛亚这个等级的军官,已经做出过错误举措以致损伤的巡卫队绝不会顽固地抱着指挥权不放。

如此而言,及时有效的应对既解决掉魔植潜逃的危机,又拉近她跟路赛亚之间的距离,完成了此次约会的目的,堪称一举数得!

她心念一动,肩头上的阿曼忽然复苏,几乎是一个瞬息,它便从纹身一般的状态舒展开身姿,绿叶的魔植探出无数藤蔓,有真实的触手,也有虚拟的能量束,眨眼喷涌出来就如同喷泉般将她半个身子都染成了绿色。

绿色的藤蔓与能量一直涌到地上,没入空艇钢铁的地面,然后陡然就出现在黑军装的军官身侧,缠向了他的腿与腰,又以近乎迅疾般的速度探望他的胸、肩、脖颈,甚至是脑袋。

路赛亚先是警惕,以为是有特殊种类的魔植趁他不注意逃了出来攻击自己,随后猛然意识到这株魔植属于谁,即使全神贯注着警惕未知的敌人,还是控制不住往空艇的方向投注了一眼。

碧绿色眼瞳的女士对上他的视线,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路赛亚不知从哪来的信心,就此放弃抵抗,任由这些奇怪的藤蔓探往自己的太阳穴。

几乎是在魔植缠到他脑袋的刹那,陌生的精神力就随之进入,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与拒绝,因为那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之感瞬间淹没星核,竟然有人的精神力会是如此温和无害又触摸不到个体烙印的吗?

惊奇是无法避免的,但这种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就像是往空杯子中倒水一样,身为干渴得即将开裂的杯子,被水充满并润泽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熨帖,甚至,水多得像是要满溢出来了!

星核浸泡在精神力融汇而成的水中沉浮,力量重归于身的滋味太过美妙,要知道大多数恢复药剂起效还在于刺激星核促进自身的过载运转,但这种方法却是以他人补足自身,天知道以互相攻击著称的精神力怎么会有这样能力,但作为享受到这种特殊性的路赛亚却是通身一颤,全身上下都振奋起来。

与其说千叶是在催发阿曼的能力,不如说只是拿阿曼作为付诸精神力的导体。

阿曼在常规状态下仅仅只是以毒性自卫与驱逐,但是魔植其中一个优势就在于可塑性超强,吞噬同类在一定基础上能够掠夺同类的能力,千叶培养它多年,尝试过各种方案,最后成功的不多,毕竟能力与特性之间也有相性,也会攻击或者融合,空间能力是一个意外之喜,由于对阿曼的消耗非常大,她从未大幅度释放这种能力,所以这是她真正意义上首次触发空间能力。

千叶无法阻止它开花,但反正都要死一波,在它开花沉眠之前先借用消耗完积攒的生命力,倒也不枉费让它寄生了那么久。

加拉赫从景观车里跳下来,脑中正疯狂大战,究竟是继续参战还是明哲保身,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在发现加拉赫整个人的状态随之改换后,嫉妒得彻头彻尾都酸了。

为什么挡在前面的不是他?!

明明最先赶过来的是他,先施以援手独当一面的是他,结果却成了这家伙的高光时刻,恨,且悔!

就算加拉赫再懊恼,现实也容不得他横插一脚,亲身混迹战场多年的军官极擅长把握时机,正如千叶所预想的,路赛亚在恢复余力的第一时间就以公示自己的身份,强行联入巡卫队的通讯频道,无条件征用这批战力服从指挥,顺便也摸清楚了巡卫队所携带的武器。

在有足够战力与筹码支撑的前提下,性格中的进取与顽强叫他并没有选择等待,而是主动调遣巡卫队先行穿过静绝网去修补魔植的分隔墙。

千叶慢慢地收回阿曼的精神力触手,即便她的精神力总量十分丰富,这种使用方式对她也是一种大负荷,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有印记的,什么天赋都留存什么印记,抹消烙印确保能够为别人捕捉并转化,跟将整个湖泊塞进一口泉眼没什么两样,不过她尚能承受,对于阿曼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它本就处在即将开花的不稳定的状态中,又被强行透支生命力,本能就涌现一股愤怒。

在它叶片将要转成刺针向宿主示威之前,千叶已经先一步将它的精神按捺下,强行发动它沉眠,直到阿曼收敛藤蔓与枝叶再度潜藏入她的血肉之后,她才慢慢吁了口气。

瑟兰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前头,正与她一同观摩战局。

这么近的距离叫千叶在觉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按理说刚才状态下的她与阿曼对于周身任何事物都该很有警惕心才是,毕竟过渡精神力是一件危险且不容干扰的事,但这个人立在身侧,却并没有引起她俩丝毫忌惮,仿佛他就是如一株普通的小花小草或者一件单纯的器物一样,全然无害。

这就很不一般了!

“真有趣。”在觉察到她注意的下一秒,博士就看过来,他微笑道,“我从未见过您这样的能力者,女士。”

……敬语?

虽然并无睥睨傲慢之姿,但从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洞彻与俯视之意人,忽然俯下头颅对别人用了敬语?!

千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紧接着就感觉对方一定对自己有所图谋,否则不会彬彬有礼到这份上。

无论她的精神力本身,还是她使用精神力的方式,都引动对方强烈的兴趣,千叶感知危险的神经已经在疯狂闪烁,但她还是忍耐下来:“我的荣幸?”

用一种语调说出这么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古怪。

但瑟兰明显不以为然,或者说他的自信叫他可以忽视一切异样。

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就算有再深沉的心机,都会被这样明朗灿烂的颜容掩盖住,千叶实在不能对这样的一张脸产生恶意,多看几眼,就算是警惕之心都会不由自主疲软淡褪。

真是长见识了,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魅惑”——光靠着容貌与气质就能达到让她都动容的地步,确实也能称是奇迹。

“抱歉,我并无恶意,可能我的表达方式并不是那么妥当,让您对我产生些误解,”瑟兰对她伸出一直手,“眼见为实,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理解……这是我研究所的地址,您可以随时前来参观,我的团队对于精神力、医疗与能源等领域都具备一定的话语权。”

不是有一定成就,而是具备一定“话语权”,这个词语就用得很灵性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自信,而是相当的自负,倘若这种自负背后确实是有足够能力支撑的话,毋庸置疑就会显得可怕。

千叶在心中记了一笔,她对于他所说的领域确实缺少些了解,甚至没在任何渠道了解过瑟兰·哈里斯本人,由此可见这位阁下应当挺低调,否则光凭他的长相,他就能得到海量拥趸。

越是有价值的事物越是值得郑重对待,姑且认为,在他眼中,她的价值飙升吧。

千叶听出他话中的隐意,微微停顿之后,还是伸出手,反手将腕上的通讯器微屏与对方的轻轻碰了一下,通过接触,一抹流光旋即抹入她的设备,微屏一闪,提示她接收到了新的讯息。

接收的信息还不少,简单浏览发现除了研究所的底细外,还有不少是关于精神力的资料,一眼望去,数个“陨星病”的词汇映入眼帘,叫她不得不心悸,怀疑这位博士是不是看破了什么,但她脸上并无端倪,只是暗吸一口气,先将其储存起来,打算回头再细细观摩。

抬头时忽然见着空艇大屏幕闪烁了一下,属于∞的对话框适时地找了下存在感,紧跟它主人的步伐:“随时乐意为您效劳,阿黛尔女士!”

千叶只能说:“谢谢。”

在与千叶建立友好通讯联系之后,这位博士很明显心情转好,也不冷眼旁观了,开始指挥工具人一般的下属为普拉文构建新的防护墙。

虽然知晓到让底下人疲于奔命的困境,对于这位博士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这种不值一提法还是叫千叶大开眼界。

封闭静绝网空洞,疏导混乱暴-动的魔植,路赛亚带着一干巡卫队得拼命去做的事,在他这儿近乎迎刃而解。

*

解决完魔植暴动的事儿,或者说普拉文的建设部队与瑟兰·哈里斯博士的后勤工具人完全掌控住局势,而学生们得救的得救,被收敛的收敛,剩下的也就是普拉文官方该与受害者遇难者家属商议的问题,终于空出手来的千叶与路赛亚拒绝了普拉文工作人员的补偿,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遇到这么一桩突发情况,继续参观下去也显得有些为难,倒不是说有加拉赫杵在旁边虎视眈眈,三个人的行程会如何尴尬,而是黑军装的某位男士实在是愧歉于叫她有了一段不美好的体验,自觉应该再准备一番择日再约,而千叶确实从今日的出行中得到了不小的收获,需要回去整理一下。

对千叶来说,这趟与路赛亚的约会已经完美达成目标,而且今日在飞梭上遇老战神,在普拉文遇瑟兰博士,还得到了关于魔植与精神力的各种启发,简直过的充实又满足,这么多的乐趣放在眼前,比跟人演戏有意思多了。

路赛亚自然无不可,在与她分别的时候他还在道谢。

“应该的。”千叶一概点头。

两人交换了通讯方式,当然还要算上个湉着脸凑上来的加拉赫。

她拒绝了两人送她回家的提议,打算独自去趟哈珀。

帝星上有八个中心城,哈珀是商业中心城,虽说各大虚拟商城的货品齐全,需要什么在家购物也很方便,但帝星对于天网的监管十分严苛,总有一些商品没法在虚拟网络中露面,需要买家亲自找到商家,线下实体交易。

千叶也不是去入手什么违禁品,毕竟有塔塔在那,任何不方便搞到的东西他那儿都能搞到,不过看在他现在背着个阴魂不散的白枭份上,还是减少往来比较好——她是去采购些魔植用品,必须亲自去商店挑拣。

有一些关于魔植与精神力的设想要实现,还要为阿曼开花期做准备,而且跟魔植有关的东西都挺麻烦,类似于晶石与花肥一类的东西,稍许属性或者剂量的不同,都会导致结果出现差异,她必须亲身感受过能量区别,这点是虚拟网络没法复原的感觉。

本来在普拉文解决很方便,毕竟这里就是魔植大本营,什么都有,但场合不对,左边有瑟兰博士虎视眈眈,右边有两位“追求者”蠢蠢欲动,她宁肯多绕点路,也不愿待在这供人剖析,反正今日份的目标已经达成,演戏演太久也挺累的。

坐在前往哈珀的空梭上,这回没有身份了不得的长辈在旁叫她胆战心惊,她还有空闲盘点了一下自己今日的形象。

发现并没有出格太多,松了口气。

画似的美人能叫一眼心动,但最深入人心最见之忘俗的还是嬉笑怒骂鲜活生动的美人,真实感是任何姿态都代替不了的优势——这道理她很明白,不过她不能这么做——毕竟她要做的不是让人深深爱上她,而是加重自己的筹码。

对一个人笑得再好看,抵不过她能予其的帮助。

所以低调点好,不会引动别人的抵触与警惕,也保留足够的神秘叫人来探究,路赛亚对她的心动再加上亲身感受过她精神力的特殊,足够他彻底下定决心努力坐实这个婚约。

真要说起来也是挺矛盾的事,秘密使人更有吸引力,但她又要在有足够魅力的同时,保证自己的秘密不为人所知,又要在保持从容平和的姿态的同时,引起特定的人注意——这些演戏技巧的难度系数就不用说了。

人的阅历是无法隐藏的,曾走过的路曾经历的世事都会以各种方式在人身上留下印记,无论是她本身,还是阿黛尔,都曾踏着星海浩荡、波澜壮阔走过,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怎么可能演出天真不谙世事?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静默,以低调、内敛、温和、礼貌作为自己的保护色,将那一切过分深沉的超越年龄的事物都隐藏起来。

前途远大的高位能力者人设要立足不难,因为她本人确实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针对与她的年纪来说,一切不符合常理的性格都又以孤儿身份作掩护,毕竟谁都知道,孤儿院是一个比现实社会更要黑暗复杂的世界,作为一个未觉醒又生来孱弱的孩子,在里面遭遇什么都不离奇,会追根究底戳人伤疤的毕竟是极少数人,推到身世上去就可以成为一个万能借口,再说之前六年她远离帝星,在乡下星球莫安纳休养至今,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不明不白也能成为明明白白。

路赛亚为人正派,他的为人与他受过的教育,都不会叫他冒犯一位强大又与他契合的女性能力者,尊重是首要的,就算在交往中确实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却不会过分苛求;加拉赫就有微妙的剑走偏锋的喜好,再说他打着撬墙角的主意,要想方设法博取她的好感,幸好普拉文他自觉丢了大脸,要回去重整旗鼓再来,否则前脚在普拉文分别,后脚她就得做好在哈珀与他“偶遇”的准备,那就头大了。

千叶下了飞梭,摸摸肩头的魔植,陷入沉眠状态的阿曼只有条件反射,恹恹地动了动就又陷入一片死寂。

千叶确定它没多大问题,就是能量消耗过量,也就没管,按自己的思路找到合适的店铺,配齐了想要的物品,从空间钮中拿出合适的容器隔断放置,然后放回去。

想到空间钮中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仪器装备,她猛然惦记起自己还需要个安全屋。

她不可能将安全屋建在塞斯若德家,别说不能让提亚他们晓得她到底要干什么,就算是赛斯若德那块区域都不太保险,毕竟是在军官的住宅区范围内,定期会有演习活动会波及,一个不小心暴露出来那还得了,所以得趁着她现在还未跟“追求者们”有过多接触的时候,她还有一定的自由,不会被到处盯着之前,布置一个合适的安全屋便是迫在眉睫的事。

既然已经出得门来,她也就不急着回去,先去物色个安全屋再说。

在最近的飞梭站点停留了片刻,坐在那调出虚拟屏伴翻来覆去看阿西诺瓦的星图,很多地点都有利有弊——这些年她跟塔塔远程合作黑吃黑端掉不少势力,论地盘是有,但是要挑选离赛斯若德家近的就为难了。

混乱地带适合隐藏,却不利于她进出,商圈方便进出,却又不保险,住宅区更不用说,她刚回帝星急着出去住显然就有问题,再说常驻地点也不适合作安全屋,真是头疼。

要不是塔塔现在被追成狗,她顺手牵羊从他那搞个安全屋收归己用,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主意。

这一盘算就好久没站起来,其间陆续有人在旁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显然见她坐得时间久因此前来搭讪。

她没合计好合适地点,又微笑着拒绝得烦了,便起身,打算先上飞梭,没目的性地在这附近转转再说,结果飞梭刚停在站点上,前脚踏进门,后脚通讯器里就传来一声特殊的铃声。

这是她单独给塔塔设置的警报!

她心中一沉,脸色倒是没变,神情自若地抬脚又从飞梭上下来。

点头向周围人表示了下歉意,走回到老地方,点开通讯器看图式。

人真是不能念叨,她给塔塔定位器是以防不时之需,是杀手锏,是救命稻草,没想着让他就这么轻易动用啊!

这才多久?!

昨天才给的!!

这还没揣个热乎他就直接给用了——这算个啥?

要是他小命没玩完就给她找这种乐子,她完全不介意送他一程。

先观摩定位地点,发现挺巧,离自己并不远,就在隔壁商圈,飞梭过去大概也就五分钟吧,再看讯息……千叶深吸一口气。

还真是快玩完了。

这家伙被白枭东区最精锐的一支困在了夜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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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

1.期末了本来就忙,亲爹卫生间摔断三根肋骨,亲妹马上就要高考,医院学校两头跑,女儿还得自己带,7.4才放暑假……看在我这么难的份上,原谅我断更那么久吧!

2.别说你们了,我一个礼拜没写文我自己都忘记了前面写了啥,不过翻了前文剧情跟设定表后,重新找回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