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微醉的梦里,浸没在云海雾霭一般迷蒙慵懒的海洋,有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充溢着五脏六腑、头脑四肢——某一个瞬间,怀中看不清楚面目的身影忽然之间就化为绯色的蝶,如流光般四溢散开。

他竟也无丝毫的惊悚与意外,反而觉得那蝶群翩然起舞的模样很有一番独特的绮丽的美感。

桑薄言醒来的时候有瞬间的头晕目眩,扶着卧榻坐起来才意识到昨晚一场缠绵不知道被偷摸去了多少的血,以至于他现在竟然像个被妖孽吸食去精气血的病秧子一样贫了血。

他抬头望去,屏风架倒在地上,厅堂一片狼藉——纵欲过度也会导致精神失控,蛊火爆开的时候莫说破了屋内摆设,连几百岁树龄的老松木屋壁都被灼烧出了深深的乌黑的痕迹。

那个妖孽随意拢了身他的外袍,伏在矮矮的窗前,细嫩的胳膊搭在深色的窗框上,正探头往下望。

日光被密密麻麻的松枝遮蔽,空气极为湿润,约莫是昨晚下过场雨,昼色带着清润的松脂与枝叶的清香,掩映在这样的光色中,她的皮肤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化去。

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时,微微侧了身,于是见她手中捏着本书架上捡来的不知名书籍,唇角还残留着未消去的恶意的笑。

乌发白裳,清艳绝伦,就像是薄晨中绽出的一朵妖花,既有白昼的清雅洁净,又隐着夜的魔魅妖娆。

……叫人看了难免怦然心动。

桑薄言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笑话谁。

玲儿与阿棠不敢上来,又不敢离开,必是在底下待了半夜。

唐千叶觊觎他的血,是基于保持冷静理智的需要,她不想彻底失控,于是残留在蛊体上的控制欲,会叫她下意识地吸食他的血液;对于药童身上极其富含生命力的血肉,则是基于本能的最纯粹的吞噬欲念。

她说自己“吃人”,确实不是开玩笑。

甚至她在成为蛊女的过程中,大概确实也曾做过这样的事。

但这又怎样?

他停顿了片刻,自榻上起身,舒张的身体不着寸缕,却无损于一分丰神俊朗。

有若皎月的姿容依然疏朗清发,无一不美,肌理如玉雕,因失血而却几许生气,但从容闲然的姿态足以填补这点不足——仿佛落入凡尘的神祇,依然带着不属于这世间的清荣峻茂。

他慢慢走到她身侧,弯下腰去抚摸那绸缎一样的乌发。

“唐千叶。”声音带着初初醒时的慵懒与沙哑。

一缕缕头发无风自动,像是拥有生命一样自动卷上他的手指,一圈一圈纠缠上来。

蛊女倚着窗台轻睨着他,昨日的一切似乎未对她产生丝毫影响,只有脸容还挂着淡淡的红晕,眉眼如昔,色若春花,就连过分苍白的肌肤也带着几分好气色。

白色的外袍堪堪披在**之上,衣太肥,人太瘦,岂止是不得体,简直随时都会披肩落下。

但这好歹有件衣裳遮体,如桑薄言自己才是真正的不庄重。

千叶歪头枕在自己臂上,笑吟吟对着他“先生现在懂‘玩火’是什么意思了吗?”

语声缓和,优柔含笑,如同梦中的轻呢,能勾得人心中发痒。

昨夜的感知忽然之间就卷土重来。

排山倒海,冲刷神经,存在感异常鲜明。

男女之欲,鱼水之欢,原来是这么一种滋味。

“先生该谢谢妾身才是……”这个妖孽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神色,细眉轻挑,语笑嫣然,还带着几分促狭,“年过半百才初识情滋味……哈,神仙谷先代的医圣都如先生这般吗?”

柔软的发丝自手指往上缠,一圈圈缠上他的臂,缠上他的肩,然后在他胸口轻轻游淌,就像是一只手在抚摸着他的肌肤。

他顺势在席上坐下,伸手就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某种程度说来,这个人对他应该是再抗拒不过的才是。

她唯一能对他造成影响的只有命蛊级别的蛊,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那些蛊虫本能就会厌恶的存在。

对她来说,精神觉得他是一种舒适的镇定剂,身体却是何等地抗拒厌恶他,这两者竟然融合于一体,怎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桑薄言眼神中的趣味与好奇浓重得就差凝结出实质,他的手臂紧紧揽住箍住那抹纤腰,另一只手顺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边往里探去,神情端的是从容淡然不动声色——如果忽略了他的动作的话。

怀中人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丝动静都能带动他强烈的探究欲。

直到低头含上那对调笑的嘴唇,一吻过后他才低低道“‘玩火’的不该说是你么?”

“很痛苦吧,每时每刻都在挣扎吧,”他兴致勃勃地说,“意志能强过本能吗?”

千叶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尖几乎要深深嵌进他的肉里去。

桑薄言眉毛一挑“不许再吸血。”

“再吸下去是想成瘾吗?”

千叶浑身都在颤抖,她长长地吁出口气,下一秒又被新的刺激触动得头皮发麻。

这厮果然是肆无忌惮惯了,想来也是,要是忌讳,昨晚就不会被勾引了……

神仙谷这种早数百年就不忌讳解剖人体的地域,医学知识在这个时代不知领先了多少年,甚至因为每代医圣的喜好与涉猎不同,他专注于接收知识的年限又长,对于人体的了解程度并不弱。

虽说是蛊体,构造奇特,但毕竟拟的是人的形态,她身为蛊女的精神又未脱离人的限阈,这具身体自然也不会有多少怪异。

在失控状态,所有意识都专注于控制身体恢复理智去了,感知混乱倒还好一些;但清醒之后,五感都是极其清晰灵敏的,这个时候接受的感知多数都要过脑被一条一条梳理,这个刺激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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