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能看得到青山绿水的地方,都是寸土寸金的,苏慧珍的平层亦是如此?。虽然换算成大陆的面积计量方式,也不过是一?百六十平,但当初依然被媒体冠以了“千尺豪宅”的噱头。

这里是富丽堂皇的,目之所及,华丽的真丝刺绣包揽了屋内的所有纺织物,墨绿色的地毯被佣人打理得纤尘不染,沿路落脚之处,到处都散落着巴洛克风格的金色画框和文艺复兴风的石膏雕塑像,纯铜纯银手工锻造的托盘与天?然水晶所切割的首饰盒相得益彰。

vlog兴起时,业已没落的港媒也跟风打造了一?档roomtour,其噱头便?是港星私密居所大公开。节目制片人是苏慧珍的老朋友、老东家,她上了,繁而不杂的品味引起了小姑娘不小的向往。

对此?,苏慧珍是很?惬意得意的。

堪比皇宫的客厅传来一?声巨大的碎裂声,伴随着后续一?阵更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直如秋风扫落叶般。在一?旁拥立的佣人被吓得抖了一?抖,顿时噤声。

苏慧珍的胸脯起伏着,站在她身?后的是资深经?纪人金厉,两人是老搭档二次起灶台,但对金厉来说,饭没煮熟,烟却先呛了。

苏慧珍气极之中不免冷笑:“什么时候也轮到叶家那黄毛丫头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金厉淡淡地提醒:“没有证据表明是昂叶动的手,你不要掉错了枪头。”

“怎么,你想?暗示我?是裴宴恒?”苏慧珍从高镶于墙上的椭圆镜中瞥见了自己,纵然发丝凌乱眼神?晦沉,仍难掩美貌之姿。她对着镜头捋了捋头发,“裴宴恒一?个老土掉牙的女人,她要是想?对付我?,不会选这么曲折的方式。”

金厉跟踪着网络上的实时资讯,一?边与公关?团队保持沟通。从业三十年,她见惯了风浪,这不算什么。何?况苏慧珍主意极强又刚愎自用,她压不了她一?头,两人又是合伙关?系,她也就随这位影后去了。

苏慧珍取出一?支护手霜,借着慢条斯理的揉抹动作,她暗自思忖——线上那些声浪她大可不必理会,当务之急要安抚的,是严美瑛。

“网上你看着处理,律师函也好,声明也好,”她一?边说,一?遍走进衣帽间,“我?要去找美瑛喝杯茶。”

手机找到严美瑛的line账号,她略一?思索,极快地敲下一?行字:「美瑛救我?」

“廖太太未必会上网看这些。”

“她不看,有的是人给她吹风。”苏慧珍从明净的鞋架上取下一?双细高跟,回?眸粲然一?笑,“美瑛是我?们太太团的核心,将来成立娱乐公司,我?是打算引她入股的,你觉得如何??”

金厉认可了她的意图:“严家在大陆业务红火,对我?们北上大有裨益。”

“她人温柔,心思也单纯,同样是大家闺秀,不比裴宴恒蛇蝎狠毒,”苏慧珍拎出奢牌包,拂了拂面,营造出一?副风风火火潦倒忙慌的凌乱美丽,对金厉温柔和煦地说:“……我?很?喜欢她。”

金厉心里一?紧,继而泛起一?股胆寒。

她没有问她和严美瑛之夫——廖业成之间的绯闻,究竟是真是假。问了多半也得不到真相,同样是女人,金厉只佩服她的胆量和手腕,竟能有脸皮第一?时间去找严美瑛安抚人心。

苏慧珍登上专车没多久,一?条含血带泪的控诉爆料贴在微博悄然起势。

「我?是山石会所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服务生,长?于大陆求生存于香港,在噩梦般地遇到苏慧珍女士之前?,从没有想?过这样戏剧性的被当众暴打、流产、失去生育能力、被威胁、被单方面私了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账号是新注册,应当是为了爆料特意准备的,一?条千字长?文句句血泪,将自己于会所工作时间内如何?不小心将茶倒在了她裙子上、苏慧珍又是如何?勃然大怒揪着她的头发一?脚踹翻、发现流血下红后又是如何?扬长?而去描述得事无巨细。

「山石会所并非不正当场所,人人都说香港是开放、包容、公正、法治严明的,是全世?界最透明、最安全的自由港,我?信了,但苏女士让我?认清了现实。

事发之后,我?在医院卧床养病月半有余,我?被告知不仅失去了腹中这个未曾谋面的小生命,更失去了再度孕育生命的可能。在此?期间,苏女士始终未曾探望过我?,更不曾表达歉意,而是命她的代理律师冷冰冰地扔下三十万和解费。我?不同意,由此?开启了我?长?达一?年半的被威胁、跟踪、恐吓的噩梦。

在我?坚定要报警之后,包厢内监控录像不翼而飞,所有目击证人闭口不言,我?求助无门,苏女士大发慈悲地加码到了八十万,似乎这可怜的八十万便?足够买断一?个普通人的伤痛、子宫、生育权及所有的俗世?幸福。

看到苏女士几次三番登上大陆热搜,看到她风光无限地拍戏、接受采访、温柔和煦地对着镜头说着她敬业、信念、爱小孩、精致的狗屁谎言,我?更感人生无望。

这是我?的最后一?条微博,如果我?因为爆料了她的恶事而因此?下了地狱,希望老天?可以把这个女人一?起带给我?。」

裴宴恒处理完公务,高清电视上,助理已经?调出了影像。她看了眼始终浑身?僵硬的裴枝和,对助理点了点头。

影像开始,是灰白的监控录像。

“你应该认得出来,这个跟你母亲在一?起助纣为虐的人,就是你父亲连海渊。”裴宴恒随之一?同看向电视:“这段监控是他命人调出销毁的,只不过这种?脏事他不会自己去做,而他所信任的手下,只不过刚刚好是我?裴家忠心不二的员工罢了。”

这段影像她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都要认认真真地端详摄像机下的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确认那是她深爱过、原谅过、期望过的男人。

苏慧珍不知为何?如此?暴戾,穿着高跟鞋的脚对着女孩当肚一?脚,仍不解气,又补了数脚,直到被连海渊架走。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那天?你擅长?伪装的母亲会这样大动肝火。”裴宴恒按下暂停键,画面停留在苏慧珍面目狰狞的一?瞬。

裴枝和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就苍白的脸霎时间失去了任何?血色,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扩散,瞧着,有一?种?机械的空洞。

“因为前?一?天?是我?的生日,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送了我?一?份礼物。那天?我?跟你说过,裴家的家业未来不会有你的一?份,但可以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你想?拉一?辈子琴,就拉一?辈子琴。你同意了。”

裴枝和用力回?忆,妄图在昏沉的大脑里想?起什么画面。

想?起来了,送礼物,……是商陆的建议。他说裴阿姨没有扼杀他的才华,培养一?个天?才所要有的金钱、精力、资源,她都没有出于私心辜负,他希望自己不要僵化一?家人的关?系……虽然不是特别愿意,但商陆说了,他也就听?从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示好会让苏慧珍嫉妒愤恨地发了疯。

裴枝和眼中浮现出虚无缥缈的自嘲。是不是不送那份礼,他妈妈就不会做这种?断送自己的事呢?

裴宴恒站起身?,拉过了裴枝和的手,觉得冰得可怕。

“孩子,你是我?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的私生子,我?做不到对你视如己出,但你七岁到我?裴家,我?一?路照看你到如今,要我?对你赶尽杀绝也做不到。你叫我?一?声‘妈妈’,里面多少真心我?不计较,既然叫了,那我?对你就有教养之责,真相我?今天?告诉你了,只希望你不要一?味听?从你母亲教唆。”

“妈妈她……”裴枝和喃喃一?句,单薄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被裴宴恒沉稳扶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商陆是好朋友,你要自己珍重。”她用力握了握裴枝和的手,“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相信你也是。我?要做的事,对你身?世?牵连深重,阿姨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头一?次自称阿姨,裴枝和不知道她是撕破了成年人那层粉饰的太平,还是打算跟他划清界限。

「苏慧珍殴打孕妇至流产」的热搜词言简意赅意思明确,无疑经?过设计,并很?快获得统一?的全网推送。

如果说三了闺蜜绿了情夫只属于私德败坏,那么这条热搜无疑已经?到了品格有亏违法犯罪的地步,已经?不仅仅是无聊的娱乐新闻,而成了全社?会关?注的社?会新闻范畴。一?时间,梳理事件的、扒受害者的、扒山石会所的、普法的、自愿提供律师援助的、唾弃苏慧珍的,各色言论喧嚣尘上。

有人问:「受害者是不是想?自杀?有没有现实中认识的去看看啊!!!!」

从苏宅到严家的私人会所要过两个区,车子驶入严家位于半山的庞大别墅,又开了好一?段时间,才到了严家藏于山林间的私人会所。严美瑛婚没离成,与廖业成婚姻名存实亡,已分居数年。三年前?一?场官司打到后面让廖、严两家出尽了洋相,股票也是伤筋动骨,两家长?辈轮流出动做说客,严美瑛最终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感情观,与廖业成当了一?对开放式关?系的中年厌侣。

绿竹与松涛中,苏慧珍下了车便?一?阵快步,走到严美瑛跟前?,一?滴眼泪恰恰好好地从眼眶砸下:“美瑛。”

严美瑛一?身?素雅旗袍,握住了苏慧珍的手,取笑道:“你看看你,走得这么急,包包和鞋子都搭不上,这可不像你。”

苏慧珍这才垂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包和鞋,一?个绿,一?个咖,配色看着脏兮兮的,她抬眸时破涕而笑:“我?怎么还顾得上这些!”

严美瑛又捋了捋她的额发:“头发也这么乱。”

苏慧珍细葱似的手指抹了下眼泪:“你不要取笑我?了。”

严美瑛收敛了笑意,淡淡道:“我?不取笑你,难道要冲你发火?”

苏慧珍神?情一?顿,两行眼泪又挂下来。

·

“你演了两次飞仔,在「无聊」里的胜过「坠落」,除了我?跟唐琢的分镜不同,你有没有考虑过别的原因?”

一?轮复盘结束,两人在户外用晚餐。太阳还没落,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映在中空皎洁。商陆给柯屿剥虾,两人并排坐着,中间还摊着资料,柯屿用干净的手翻页,边张嘴吃下他喂到嘴边的饱满虾仁。

“表演心态不同。”柯屿慢吞吞咀嚼,沉吟一?阵,等下咽后才认真回?复。一?瞥过目光,见商陆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笑看自己。

“笑什么?”

“好吃吗?”

“好吃。”

“我?第一?次给别人剥虾。”

柯屿翻过一?页,掩去唇角笑意,佯装冷淡道:“夸你?”

“晚上吧。”

“晚……”柯屿在桌子下拿膝盖撞他一?下,“滚。”

“表演心态怎么不同?”

“演你那部的时候,心里觉得自己就是飞仔,很?松弛,怎么走路,怎么抽烟,怎么笑,没有雕琢就演了,唐琢那里设计的成分更多,演起来更累。”

“没有雕琢的反而演得好。”

“也许是你的镜头更高明,你自己说的,好的导演能用拍摄手法和一?切视听?语言、剪辑去弥补演员的不足。”

“是,但这样出来的角色很?花瓶,飞仔不是,如果只是单纯‘好看’,赛斯克不会对你隔空喊话,他对演员的要求是很?高的。”商陆指点他:“翻到希区柯克那一?页。”

柯屿依言翻过去,听?商陆说:“希区柯克对角色的想?法就很?简单粗暴,演员只是他的工具,他的角色,都是很?典型扁平的交际花、害怕的女子、善良的年轻人这几类,你看他的女主角,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女,像英格丽·褒曼和格雷斯·凯利在他镜头下都很?迷人,但也仅限于此?,你不会把这些角色当作她们的代表作。”

“我?的布偶猫就叫褒曼。”

商陆笑了起来:“优雅、高贵和一?点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嗯。”

“你也一?样——我?是指在镜头下强烈的个人特质,这就是你的天?赋——好像跑题了?”

柯屿忍不住笑,嘴里又被塞了一?只虾。日暮晚风如此?瑰美,令这个十月末平常如昨的夜晚有了温柔的缱绻。

“我?的意思是,高明如希区柯克,即使用顶级的视听?语言去拍摄,当他只想?营造一?个花瓶类角色时,那就连英格丽·褒曼也就只能止步于当一?个花瓶。你在我?镜头下呈现出了最好的表演,我?有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你呈现、塑造了飞仔这个人物的内核。”

“你是说,我?写的小传?”

“嗯。”

与其说是复盘讨论上课,不如说是闲谈,柯屿反驳道:“每个角色我?都会写小传。”

商陆看进他的眼里:“但是,不是每一?个小传,你都以第一?人称在镜头下演绎过。”

柯屿眼中显出迷茫:“什么叫第一?人称?”

哪个演员演角色不是第一?人称?

“把自己真正当成他,在镜头下剖白式地活过一?次。”商陆用湿毛巾擦手,“柯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过程,才真正完成了你对人物的解读,让你真正地完成了对一?个人物的灵魂纳入?”

“写人物小传,常常是第三人称,或者是第二人称进行,即使是第一?人称的写法,写在纸上和演出,这其中对角色的融合度也有质的区别。你说你当时演飞仔很?松弛,因为你知道,我?不了解你——‘你’的本?质,在当时的我?面前?是不存在的,所以你没有包袱。我?只认识‘飞仔’,而飞仔的本?质由你呈现和定义,这让你很?放松,这是其一?,其二,你没有设计,所以自然而然带上了你个人的特质,把你的氛围感发挥到了最好。”

商陆边分析边组织语言,“下午我?们已经?过了一?次你的表演模式,一?直以来,你都是用表现派的方式去表演,但是,”

说到这里,他罕见地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一?个慎之又慎的重大结论。他再度抬眸时,眸色前?所未有地认真、凝重,笃定得如同发光,“——但是,其实你是一?个体验派的演员。”

体验派。

一?个属于天?才的名词。

许多青年演员的粉丝喜欢吹嘘自己正主是体验派演员,这其实是无稽之谈。

在公众所知的表演领域,通常会将表演体系粗略地分为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这其中的区别如果要请一?位科班老师来讲述,怕也是颇费口舌的。

“想?象你要演一?个恋老癖,你怎么演?”

商陆显然兴奋起来了,“吃饱了吗?——别吃了——秦姨,把东西撤了。”

柯屿:“我?……”

我?才吃了两颗虾!

“马上要复工了,再瘦三斤。”

柯屿:“……”

你他妈。

商陆忍住笑,哄道:“乖,聊完了晚上吃宵夜,我?给你做。”

“……省省吧。”

面都不会煮的完蛋玩意儿。

柯屿被他哄得没办法,心里虽然不信,却也跟着血液流速加快起来,以至于连手指都微微颤抖。

“如果演一?个恋老癖,我?会先根据剧本?,用标签式的文字在心里构筑起一?个形象,然后通过观察、提炼和总结,”柯屿边答边思考,“根据剧情曲线和情绪曲线,模仿、设计、丰满他的动作。”

“这就是表现派。表现派是跳脱的,跳出角色框架,以上帝视角去模仿、拿捏。这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流派。”商陆继续说,“方法派和体验派的区别很?微妙,简而言之,这两者都强调从自我?出发,形成一?种?下意识的表演反应,但体验派更入戏,更献祭自我?。”

“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体验派来演一?个恋老癖,他不会去模仿恋老癖,他首先会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恋老癖,那种?对老年人的痴态、沉迷和纠结的憎恶,不是经?由外部观察设计来达到的,而是让自己成为这个情境下的个体,自发地去呈现状态,所以体验派的表演也会带上强烈的个人特质,譬如说如果我?和你同时都是一?个体验派演员,那么我?演出的恋老癖,和你演出来的,就会有很?强烈的区别。”

柯屿尝试总结:“也就是……自发地成为角色。”

商陆眼中流露出沉静的鼓励:“你当时表演飞仔的状态,是不是就是这样?”

他认为自己就是飞仔,爱贪两口海鲜,在港口抽烟,淡淡地叙述自己往来于各个老女人之间低俗的爱情故事,和贩卖□□的生活,丝毫不引以为耻,还带着时过境迁后的一?点自我?怜悯。

他不是在模仿一?个臆想?出的对象,而是把飞仔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生活状态,由此?呈现了戏里戏外真假难分的一?段表演。

难怪影迷会如此?评价:如果不是知道小岛,我?甚至会以为这是某个素人真实的独白。

“谎言在掺杂部分真相时才更真实,表演也是。自发地成为角色,献祭自己个体的部分真实,去真实地嫉妒、痛苦、悔恨、憎恶、震惊,这样的表演,才是真正接近人生、接近生活真实的表演。”商陆握了握柯屿的手:“怎么这么冷?”

柯屿仿佛怔住了:“我?……”

“从现在开始放弃模仿,模仿需要图景,”商陆将他的手牵至唇边吻了吻:“成为角色不需要。”

柯屿内心乱糟糟地经?受着一?波又一?波毫无头绪的冲击,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心盲症在你眼里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商陆摇了摇头:“我?已经?做好了为你画一?辈子分镜的准备,心盲症对于演员很?致命,是你体验派的天?赋让它没什么大不了。”

明叔步履匆匆,打断了柯屿想?要说的话。

“少爷,出事了。”

商陆松开手,神?情未设防:“怎么了?”

“苏慧珍殴打孕妇上了头条,监控视频里有连海渊,已经?有人猜测枝和少爷是裴家私生子。”

商陆脸色一?沉:“枝和呢?”

明叔凝重地摇了摇头:“下午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手机给我?。”

明叔递给他,商陆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拨出电话,“问问大哥在不在香港,请他去找一?趟裴阿姨,我?之后过去。”

对裴枝和身?份的隐瞒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裴宴恒一?定是愿意相助的,毕竟,她这种?高门大户出来又眼高于顶的人,也曾为裴枝和的成就骄傲过、与有荣焉过。

又行色匆匆地吩咐:“德勤飞机在不在?我?——”

“——料是裴太太放的。”

商陆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明白了,这是裴宴恒要清理门户了。

既然是这样,他们商家就不好插手了。

裴枝和从出生伊始,就注定是一?个牺牲品。裴宴恒不出手还好,出手了,他就是首度要被牺牲、要出现在风口浪尖、被口诛笔伐的那个人。

商陆心里沉了又沉,长?长?地深呼吸,末了,他平静地说:“我?来联系枝和。”

“你顾顾你自己吧。”明叔终于忍不住提醒,“枝和的身?份如果曝光,你的就也瞒不了了。”

·

苏慧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裴枝和就在客厅等着。

“宝贝?”她呓语般轻唤,“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她搜肠刮肚了一?圈,才想?起要说什么,“你不是应该在里昂吗?”

“你去哪儿了?”

“啊,我?啊,我?,”苏慧珍捋了把头发,若无其事地说:“我?去找你美瑛阿姨了。”

两个小时的推心置腹声泪俱下,一?切都按照她的剧本?推进,直到严美瑛中途接了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之后,她态度骤然冷淡,只礼貌优雅地请她离开,说是有要事无法相陪。

甚至连送她回?家的司机都没有安排。

直到坐上商务专车,苏慧珍才在金厉劈头盖脸的质问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可笑的是,她为了安抚严美瑛,当中挂断了金厉无数通来电,错过了最早的应对时机。

裴枝和垂首坐在扶手椅中,面容隐入浓重的阴影中,良久,他哑声说:“那个孕妇自杀了,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比较大,可能需要慢慢看

体验派里比较有名的中国演员就是周迅了,方法派的话,最著名的就是梅丽尔·斯特里普,她破纪录地被提名了十五次奥斯卡,是众多演员的心中女神。表现派的好像很少提,舞台剧演员用的比较多,平常大家都喜欢自称体验派或方法派(听上去比较专业、有逼格、有天赋),但其实体验派的天赋是万中选一的,也很耗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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