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在她走后,四周的同学们投来许多关切的目光。

陶知染呆愣在原地,心里揪成一团乱麻。

她的崽崽就要去打架了,她却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更没办法去帮他解决问题。

其实扣分什么的倒无所谓,万一崽崽又受伤了怎么办?

陶知染越想越忧虑,恨不得现在就去办公室把手机要回来。

“别难过了。”同桌周馨见她脸色不好,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刘姐挺喜欢你的,你和她说说好话,没准她就原谅你了。”

“刘姐”是宏志一班的学生私下对班主任的称呼。

陶知染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心里很清楚,像刘姐那种公正严明的性格,这手机恐怕很难要回来。

周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陶知染,便随口吐槽了一句。

“刘姐这次来的真是出其不意。我刚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提醒你,她就径直走到你旁边了。”

听她这么一说,陶知染骤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照理说她的位置离前后门都很远,左手边是墙面,右边又有周馨挡着,处于视线盲区,根本不可能一眼看到她。

这次班主任直奔她的座位而来,似乎提前知道她会在自习课上玩游戏。

难不成有人给班主任透露了消息?

陶知染微微皱起眉头,她并没有得罪过班里的任何人,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样做。

这节自习课结束后,陶知染独自一人来到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

深呼几口气平缓心情,她敲响了门。

里面传出声音:“进来吧。”

班主任正在批改作业,陶知染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敢贸然打扰她。

大概过了五分钟,班主任才放下红笔,将目光落在陶知染身上。

陶知染立刻垂下头:“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班主任脸上的表情缓和许些:“说说看,错到哪里了?”

“我不该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用来玩手机,辜负了辛苦养育我的母亲和认真教育我的老师。鲁迅先生曾经说过……”

班主任打断了她:“停停停,你在这里背作文呢?”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笑出了声。

班主任的气也消了,她勾唇笑了笑:“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我就不上报学校了。”

陶知染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她继续说:“但是手机我先帮你收着,等你这学期末考出好成绩就还给你。”

“不行!”陶知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班主任眉头微皱:“怎么不行?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陶知染都快把自己的衣角抠烂了,她硬着头皮说:“老师,让我写多少字检查都行,但是手机能不能现在就还给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它出现在教室。”

“手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陶知染被问住了,总不能告诉班主任自己在手机里养了个崽崽,还要每天陪他完成任务赚取积分吧。

见她迟迟不开口,班主任眼眸一冷,沉着声音说:“那就把你家长叫来,我和她当面谈一谈,问问她的意见。”

这还是陶知染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被叫家长,可她没有丝毫慌张,甚至多了一丝窃喜。

毕竟陶妈妈可比班主任好说话多了。

她装作很沮丧的样子点点头:“好吧,我需要和我妈打个电话。”

班主任用自己的手机拨通陶妈妈的电话,随后递给陶知染。

陶知染和妈妈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陶妈妈并没有指责她,只是说自己在超市,等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趁着班主任没注意,陶知染迅速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

“妈,等你来了学校一定要让老师把手机还给我,求你了。”

很快,陶妈妈回了一个字。

“好。”

陶知染松了口气,把这两条消息都删除干净,这才将手机还给班主任。

她对班主任说:“老师,我妈一会儿就来,我能先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班主任递给她一个板凳,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在这里等着你家长,我们一起谈。”

陶知染:“……哦。”

她刚坐下,就有一个老师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朝着办公室大喊道:“陈老师,你们国际三班的学生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陈国福老师是国际三班的班主任,一听出了事,他赶忙停下手中的工作,朝着国际班所在的方向跑去。

剩余的几位老师互相交换了眼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国际班真是不好管呀。”

“关键是你也不敢管,那里的学生个个都有背景,谁敢得罪他们。”

“还好我教的是普通班,学生还算听话。”

陶知染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并不感兴趣,她还在担心自己的崽崽。

没一会儿,陈国福老师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男生。

陶知染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瞬间愣住了。

三人中的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她的邻居江明森,另一个是那个黄毛曾林。

江明森也注意到了陶知染,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径直朝前走去。

陈国福将几人带到自己的座位旁,铁青着脸,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你们知道在学校打架有什么后果吗?”

其他两人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有江明森说:“知道。”

“那为什么还打架?!”

“他们诬陷我偷东西。”江明森眸色暗沉,满是戾气。

“谁诬陷你了。”曾林龇牙咧嘴地反驳,“明明就是你偷的!”

江明森怒声道:“这块玉跟了我十七年,本来就是我的!”

眼看他们又要陷入无休止的争吵,陈国福有些头疼,他指了指另外一个男生:“你来把整件事给我解释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曾林有一条特别喜欢的玉石吊坠,一直放在书包里。刚才我们上完体育课回来后,这条吊坠不见了。整个班只有江明森一个人没去上体育课,我们就趁他上厕所的时候翻了他的书包,发现吊坠果然在他那里。”

陶知染扯了扯嘴角,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去翻人家的书包,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我的东西在我书包里不是很正常?”江明森冷笑一声。

陈国福问:“那条吊坠现在在哪?”

“在我这里。”曾林将东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陶知染好奇地伸着脖子去看,可惜距离有点远,只看到一条红绳上坠着块温润的白玉,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

陈国福接过吊坠,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他又问曾林:“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曾林想了想说:“这吊坠是宏志一班的江子昂送给我的,老师你可以喊他过来,问问他这块玉上面有什么瑕疵,如果他能回答上来,就证明这是我的东西。”

陈国福点点头:“这也是个好办法。”

陶知染的班主任正坐在一旁默默吃瓜看戏,一听他们谈到江子昂,赶忙站起身来说:“我去叫他过来。”

不一会儿,江子昂走进了办公室。

他刚一进门,江明森便死死瞪着他,周身寒意更浓郁几分。

江子昂直接忽略了他的目光,环顾四周后,一脸茫然地问:“老师你突然叫我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国福大概给他解释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询问他那条吊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送给曾林的那条吊坠……”江子昂捏着下巴想了片刻,眼珠一转:“我记得玉石的左下角应该有一道划痕,是我不小心磕着桌角留下的。”

闻言,陈国福低着头仔细观察,果然看到了那道不起眼的划痕。

他心中对江明森的怀疑更重了几分。

这一届的高二学生都搬到了新教学楼,教室里还没来得及安监控。出了这种事情,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江明森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但那攥得发白的拳头暴露了他无比愤怒的内心。

陶知染又想起他早上喂小猫吃包子时的温柔神情,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江明森是被冤枉的。

“这样推完全不合理。”陶知染忍不住接话,“万一是曾林他们几个提前串通好的……”

曾林嚷嚷着打断她的话:“闭上你的嘴,这有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事?”

陶知染:……

好的,这个仇她记下了。

江子昂叹了口气,对江明森说道:“明森,你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江家说。我们不会亏待你的,根本不必要做这种事情。”

他话音刚落,江明森就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起来。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惊呆了,几个男老师最先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拉开两人。

江子昂的嘴角和鼻孔都溢出了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江明森!”陈国福气的脸都红了,大吼道:“你这行为太恶劣了,眼里还有没有老师!除非你现在就把你家长叫来,不然就等着办理退学手续吧!”

一听这话,江子昂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江明森一个被踢出江家的人,哪有本事把江父江母叫来?

被揍一顿换他退学,这买卖绝对划算。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淳淳流水般温柔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老师您好,我就是江明森的家长,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

这声音……

陶知染目瞪口呆地望过去,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站在门口,居然是陶妈妈!

江明森:?

陶知染:……?

呜,你到底是我妈还是他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