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蛟龙与鬼磷

传说上古神妖大战中,有一位丰神俊朗的男仙被妖族中的女蛟龙俘虏了,女蛟龙虽然生性狡黠乖戾,却唯独对这男仙言听计从情根深种。

于是,男仙假意投诚并与女蛟龙喜结连理,此后数百年间,男仙一直忍辱负重,对女蛟龙温柔以待,终于换得了蛟龙一族对他的深信不疑。

某日,女蛟龙欢天喜地的与男仙同赴天界盛会,以为自此可以与腹中孩儿一起拥有仙籍,她与夫君之间也再无阻碍和隐忧。

哪知道风云突变郎心如铁,男仙一入天庭就换了嘴脸,亲手将锁妖钉刺入了女蛟龙的肚子,并将她囚在西川的万年寒冰中。

女蛟龙在漫长的囚禁中选择了自我了断,并用巫术保住了自己的灵魂,这些饱含怒火与委屈的灵魂历经岁月风霜,后来便化作了来无影去无踪的“鬼磷火”。

这“鬼磷火”具体什么模样并没有几个神仙真的见过,似白喵与紫牵这等微末仙侍自然也是没有见过的。

只是传说里是这样描述的:“鬼磷火”可让三界内的一切生灵自我燃烧,直至毁灭消亡。

那日紫牵在沛庭房间里写出的字条,顷刻之间自燃而消失,这不得不让白喵立刻就联想到了那神秘莫测的鬼磷火。

此刻,她手中又一次捧着紫牵写的字条,不由地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来鬼磷火。

等了许久,她发现手中的字条安然无恙,才敢哆哆嗦嗦地展开来看。

字条上写满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蝇头小字,一看就是紫牵的亲笔。

“白喵,莫要寻我,我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没有意识和记忆的,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做过什么。”

“在我清醒的时候,我时常发觉指甲缝隙里有干涸的血丝。我们旋花一族天生善于攀爬,可是我却在渐渐失去这样的本能。”

“我的身体里住进了恶魔,她正在试图控制我的身体。莫要告诉公主我的遭遇,不要再给她增加烦忧了。”

“我藏在枕凰岛往生门前的旋花洞内,若我十日内没有回到玉清宫,那就是我的身体已经被恶魔彻底占据。你可与绯狸一起在阳光最烈之时将我的原身除去。”

白喵握着字条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从这前言不搭后语混乱的表达方式来看,紫牵的神智确实已经受到了干扰。

其实,白喵也略微察觉到这些时日紫牵行为诡异,白天里要么目光呆滞,要么哈欠连天,夜晚就不知所踪,常常夜不归宿。

一起住的仙侍姐妹们只当紫牵孤僻,又尚不能人言,也就没有将她近日的反常行为放在心上。

即便与紫牵素日交好的白喵也只是微微诧异,并不知紫牵竟发生了此等异变。白喵是知道紫牵体质不同的,旋花一族本就生命力极强,在任何恶劣环境中都可蓬勃生长。

而紫色牵牛又是旋花一族中最柔韧刚强的,而她们本身大多灵力低微,很容易被其他灵力高强的精怪附体侵占,所以紫牵一族是三界中可遇不可求的绝佳宿主。

白喵犹豫了一会儿便动手将字条毁掉了,现下沛庭公主生死未卜,帝君与帝后又远在昆仑丘,长公主琪华远嫁东海,二公主伊栗在凡间历劫未归,她实在不知该向谁禀报这件事。

现在玉清宫里掌事的是南斗六司的度厄星君,他素来威严,不苟言笑,而且只管杀伐争斗的大事。

似这等内廷女侍的心事纠结,他自然是不管的,即便白喵拆人去通传,度厄星君也未必肯赏脸一见。

白喵一时心乱如麻,也不知公主驱除寒灼之气进展如何了。而这边沛庭的状况也并不乐观,青屿殿下额头细密的汗珠一层又一层,他周身水雾氤氲。

沛庭躺在床上不断挣扎叫喊,仿佛陷入了极可怕的梦魇中。

虽然青屿殿下的紫极罡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却都仿佛泥牛入海并没有激起一丝微澜。

沛庭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吸收青屿的紫极罡气,但是她体内的寒灼之气却丝毫未减,依然霸道地盘踞在她的五脏六腑。

沛庭脸上血色尽退,鬓发散乱,大颗大颗的汗珠儿从脖颈里接连滚落,灼气已然攻心,她的两只手疯狂地拉扯着领口。

而那并不牢固的领口在沛庭的不断撕扯下已经微微敞开,甚至露出了粉蓝色的内衫。

青屿迅速别开头不敢拿正眼瞧她,这丫头平时行事大胆也就算了,没想到晕过去了还这么恣意舒狂。

青屿一边努力歪着头看向门口,一边伸出左手尴尬地悬空摸索着,他想帮沛庭把领口重新紧好,再这么扒拉下去,她这衣服可能就保不住了。

平时杀伐决断不皱一下眉头的紫微星君此刻真是犯了难,他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仔细感知着沛庭撕扯领口所产生的微弱气流,再通过气流的方向判断他下一步的着力点。

青屿秉息凝神,生怕一个错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以至于收束心神时用力过猛而脸胀得通红。

经过认真感受和精确分析之后,他闪电般出手,正在他以为自己一招制敌时,指腹传来的柔软温热却提醒他抓错了地方。

青屿沮丧极了,但这绝对还不是最糟糕的。

此刻,他的手指正被什么东西细细的咂摸啃咬,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小老鼠逮住了美味可口的食物,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

小老鼠很护食,绝不允许这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飞,她一会儿啃两下,一会儿舔两下,一会嘬两下,真香啊,她满意极了。

这边青屿的体验却尴尬透了,他努力尝试了几次想把手指抽回来,却都以失败告终。

那些感觉开始是痒痒的,夹着一些细碎的微痛,那些黏糊的口水对他这有洁癖的星君来说着实有些恶心。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还有些心神荡漾,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晕晕乎乎,又好像有一些小虫子在心里爬来爬去。

终于,小老鼠放开了她的美食,她心满意足地裂开嘴笑了。

青屿迅速抽回手指,慌乱地摸索了一阵,终究还是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地方,但终归还是把领口重新扎紧了,并将被子拉高盖住了她的胸口。

青屿长舒一口气,抹一把额头的汗,刚才真是艰险万分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沛庭。

“你知道吗?过去二十年,你隔几天就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和你说话,你总也不理,等你终于理我的时候,开口就是退亲!”

“你这什么狗屁星君殿下的,我管你是谁呢?你欺负我了,我揍你,你还还手,你太渣男了!我找我爸爸打你!”

呜呜呜呜呜呜……

沛庭在说了一串梦话后嚎啕大哭,她眼睛也不睁,却准确地抓到了青屿的衣袖,抹了几把眼泪,又蹭了几次鼻涕。

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青屿瞬间又觉得没什么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你这丫头咬了我的手指头,吸收了我的紫极罡气,现在又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我也没什么好抱歉的吧?

青屿在心里数落了一番沛庭的无礼举动之后,转而又开始思考破局之法。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青屿打算铤而走险,封闭沛庭的七经八脉,让她体内的所有真气都无法流动,这样他输入的紫极罡气就有机会与那寒灼之气正面交锋。

只要紫极罡气不被本体吸收,那寒灼之气虽然霸道狠厉,却还是无法与至刚至纯的紫极罡气相抗。

正在青屿准备动手时,湛虎神君的乾坤伏妖阵里忽然黑雾涌起,那些稠密的黑雾中影影绰绰,一条条细小的柳枝卷曲着叫嚣着席卷而来。

湛虎神君一声长啸,手中长刀从容优雅地轻轻划过黑雾,那些黑雾中的细软柳枝顷刻间哀嚎惨叫,四散奔逃。

不怒自威的神君并不追赶,只淡淡道:“湛虎在此,尔等谁敢猖狂?”

此刻,阵眼中的北天七星扇光华灼灼,扇中的结界幻象时隐时现,黄泉烟柳在潭地深水中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紫微星君,枉你为万星之主,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封印我三千年,不就是惧怕彭安殿下与你争夺储君之位吗?”

“总有一日,我会冲破北天七星的封印,到时候,彭安殿下就再也不是孤身奋战,我要将整个天界都送给他!”

黄泉烟柳纵声狂笑,天地间狂风骤起,万千枯败的枝条携着飞沙走石重新聚集成一团团的黑雾,翻滚着嘶鸣着遮天盖地。

整个伏妖阵都在这渗人的黑雾中微微颤动,北天七星扇光华大盛,结界中隐隐传来让人不安的猛烈撞击声。

湛虎神君冷笑一声,长刀挥舞,将那滚滚黑雾劈得猛然爆长,直窜出数十丈远。

“手下败将,也敢张狂?”湛虎神君长刀脱手,直直拍向黑雾,黑雾瞬间四散,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哀嚎,北天七星扇瞬间回复如常。

虽然这厢斗得天昏地暗,却丝毫没有影响青屿手下封闭沛庭经脉的动作,现下已经基本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