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盖下的紫禁城比往日要亮堂些,哪怕夜色都掩不?住层峦叠嶂的巍峨庄重,比起百日清妍多了几分森重,叫这冬夜仿佛更冷了些。

慈宁宫早在晚膳前就点上了气死风灯,靠近太后歇着的寝殿外,更是一步一盏羊角灯笼高高挂起,替森冷多添几分暖意。

董兴福搓着手哈着气,小跑着从慈宁门外进来快速穿过廊子,瞧见常久忠便赶紧凑过去:“师父,万岁爷走宫了,去了丽景轩。”

“走宫?”太后听了常久忠的禀报,忍不?住诧异地皱起眉,“消息准成吗?”

见常久忠点头,刘佳嬷嬷也有些拿捏不准了:“主子,莫不是那安贵人早跟万岁爷通了款曲,在您眼巴前儿唱双簧呢?”

“不?必想这么多,等明儿个就知道了。”太后捏了捏抽疼的额角,语气有些疲乏。

白日里才?叫正和帝仿若随口一句话给惊了心神,这才?几个时辰呢,还万般不乐意的皇帝便给静嘉这么大脸面,太不叫人歇心了。

自打早几年开始就明白皇帝有心收拢权势的太后,如今到底露出点子力不?从心,她越来越瞧不透皇帝的心思了。这让她心底止不住发凉,若早些年知道皇帝心思此般深沉,她还会捧皇帝上?位吗?

这是个无解的疑惑,她那时并没有别的选择,进是刀尖,退是火海,她不后悔不?择手段爬上来,只心底有淡淡悔意,不?该叫皇帝知道后宫那么多事儿的。

“歇了吧。”太后心烦意乱,实在没有多说什么的心思,只恹恹吩咐道?,她还是得再想想。

谁也不?敢多说话,莲心等人带着几个丫头,比往常更谨慎妥帖着伺候太后躺下。

就在太后紧着心肠百转千回时,皇帝才?刚踏进丽景轩西配殿内。

一进门,他?就忍不?住拿挑剔的眼神儿看了个全乎,见着静嘉乖顺行礼,也不?上?前去扶,只淡淡坐在软榻上。

“起来吧,朕才?发现你是个精细的,瞧着这西配殿收拾的比头所殿都强。”

静嘉起身,从杜若手上?端过茶盏放在皇帝身前,脸上笑眯眯的:“您尝尝,据说是今年新下的雀舌,广储司巧是还留下了点儿,叫奴才?赶上,花银子给包了圆儿,奴才不?舍得喝,就等着您来了伺候呢。”

皇帝挑眉,瞧也不?瞧那茶盏一眼,只扫了孙起行一眼。

孙起行赶忙带人退出去,退到一半儿才发现杜若还傻愣愣杵着,他?嘴角抽了抽,上?前将这木讷丫头给拽出来。

“你还记得留给朕?倒是有心思了。”皇帝熟练将人拉进怀里,话里带着笑,“还是你这心思都留着应付朕呐?”

静嘉垂着眸子,努力将脸儿憋红:“那奴才?的心思也不?能留给别人呀。”

“呵呵……可让朕瞧瞧,大雪下了几日,也没厚过你这皮子,嗯?”皇帝失笑,眸中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深意,“你头回跟鄂鲁相看时,朕就知道你是个嘴皮子麻利的,如今看来,你那时倒还收敛着呢。”

静嘉叫皇帝这话里的刻薄给弄得有些糊涂,可她是个聪明的,虽然不明白酸味儿为何这么重,倒也清楚身为女人该如何讨巧:“万岁爷说奴才是,那奴才?必须是。可奴才?也是实实在在有一说一,知道您不缺好东西,可这茶是拿您赏的银子买来的,奴才满心肠只想叫您尝尝,不?为茶水滋味儿,好歹为奴才?一番心意。”

这还差不多,皇帝听得心里高兴,便也不?再继续逗她,笑了出来:“在朕跟前不?必这么拘束。”

“那您尝尝?”静嘉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羞怯看皇帝一眼,泼着胆子道?,“我亲自接的无根雪水,茶水自带一股子甘甜呢。”

皇帝捏着她后脖颈儿摩挲,语气瞬间低沉不?少:“你尝过了?”

蓦地凑近的距离,叫静嘉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伴随着龙涎香丝丝入鼻,她眸中雾蒙蒙的水光波动更甚,见皇帝似笑非笑盯着她的唇,赶忙低头:“您没喝,我哪儿敢先喝呀,都是看书里写的。”

听见静嘉不?自觉软下来还带着几分怯意的声儿,皇帝从心窝子里生出一股子痒意,他?哼笑出声:“还好意思说自己实在,再没见过比你更巧言令色的。”

“那您尝尝不?就知道了。”静嘉借机起来身,将茶盏端到他眼前。

皇帝从善如流接过茶盏,淡然喝了一口,随手放下没吭声,继续打量着西配殿跟上?次不同的地方,如今看完,可得说是要看看到底还有哪儿跟上?次一样。

除了格局还是那格局,就连墙面儿都崭新不少,这定是拿湿油纸擦过了,也不?知是纳喇淮骏对广储司叮嘱太仔细,还是静嘉确实有手段。

静嘉也感?觉出点子不?对劲,她对男女之?情并无什么体?会,可也知道占有欲是什么滋味儿,她的东西若是被别人动过,她也不?会再要,对皇帝来说,她如今可不就是个玩意儿吗?

“您觉得如何?”静嘉打断皇帝的打量,依然抿着笑轻声问,“若是您喜欢,下次下雪,我还……啊……”

话没说完,她被皇帝又一次揽入怀中,只惊神功夫就叫咬住了唇瓣,清甜的气息携着股子不?容拒绝的霸道闯入口中,她赶忙闭上眼,手不?自觉拽紧了皇帝的衣襟。

叫人面红耳赤的渍渍交缠声儿过后,静嘉低低喘-息着靠在皇帝身前,两颊不?用刻意便是红霞模样,只能努力将气儿给喘匀了。

“你也尝了,如何?”皇帝带着笑意问道,问得静嘉面上滚烫,心里止不住骂他?。

还是九五之?尊呢,怎得如此不要脸面,什么孟浪的话都能问出口,这也太……没个皇帝样子了。

“您这会子可要歇了?”她咬着内唇,不?好意思回答,只扭脸儿问道。

既然他这么孟浪,那还是干脆些见真章好了,省得他?总叫人面红耳赤的,也不?差赶紧把正事儿做了,她好快些睡觉,心累。

皇帝挑眉:“你着急歇着?”

静嘉木着脸轻巧推他?一把起身:“老祖宗见天儿叮嘱叫您保重龙体?呢,合该早些歇着才?是,奴才先去洗漱再过来伺候您。”

说罢也不?等皇帝回答,静嘉说不上?是不好意思还是羞恼,快步往净室后头走。她这样子叫皇帝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外头孙起行和杜若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惊讶。

别说杜若了,就是孙起行都没怎么见过万岁爷这个笑法儿,啧啧……这安贵人还真是有手段。

杜若倒是没想那么些,她只觉得好像万岁爷也没那么吓人嘛!不?待她多想,听见主子喊,她赶忙进去伺候。

因为西配殿地方小,也只有一个净室,所以皇帝是在乾清宫洗漱过才?过来的。等静嘉洗漱完,皇帝已经叫孙起行伺候着躺下了,听见她出来的动静,闭目歇神儿的皇帝立时睁开眼,饶有兴致看过去。

他?之?所以改变主意走宫,一是为了应付太后叫她多动动心神,二是瞧瞧这里到底改变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若静嘉去乾清宫伺候,必定不?能卸掉面上妆容,明明美玉无瑕,他?才?不?想对着她寡淡的面色。

这会子孙起行在外头守着,就是天塌下来也没人敢往里闯,静嘉也不?用担心来去叫人察觉,自然是没做任何修饰的。

甚至她想了会子,干脆叫杜若替她涂完面脂后,将已经长了许多的头帘儿侧分梳进头顶发髻里去,用胭脂轻微点出眉心颜色。

所以正和帝一睁眼就叫自己看到的绝丽容色给惊艳住了,原来比美玉无瑕更美的是美玉有瑕。

秀气娥眉弯若黛山,其下潋滟在烛光摇曳中的眼波,却带着沉静坚定扫去了那本该有的淡淡愁意,小巧琼鼻更是如雪似玉,带着叫人难以言说的精巧,衬得丰润樱唇都好似桃花盛开般娇美。

可皇帝也是见惯了美色的,他?并不为静嘉这份正经的美心动,最叫绝的是在跟剥了壳儿的荔枝般白嫩肌肤映衬下,眉心那点了胭脂的雍容牡丹印记,叫她整个人说妩媚却又端庄,说端庄却又妖娆,而说妖娆又自有股子大气,矛盾缠绕的美叫烛光晃呀晃,便成了无言的魅惑,随着她慢慢靠近愈发点燃皇帝心里那点子灼热,从心窝子四散逃开,成了仿若急促鼓点似的悸动。

皇帝不?过也就是晃神了一瞬,回过神见静嘉从他脚边的被子里往上?爬,他?阖上?深邃的眸子深吸了口气,压下燎原的灼热,等着她如别的宫妃一样凑过来。

结果窸窸窣窣着的小东西将他?火儿拱得更旺盛之?后,竟然就没了动静,皇帝忍不?住蹙眉,几个呼吸过去,仍然是沉默。

可别告诉他?爬个炕的功夫就睡着了!皇帝忍着翻过身去的冲动,心里多了股子说不出的气恼。

哦,前头又是羞怯又是勾搭的,还用那锦绣芙蓉般的颜色晃得人眼晕,这会子又开始矜持了?这分明是欲擒故纵!

他?可没教这个!皇帝莫名越想越恼,他?还从未主动讨好过女子,哪怕是他自个儿挑出来的也不?成!

女人可以宠,但不?能纵着,不?然早晚会纵得四六不知,总要叫她知道些好歹。

如此想着,静嘉不?动,皇帝仰面规矩睡在里侧,也不?肯动,一时间暖融融的寝殿内多了股子叫人尴尬的冷凝。

孙起行伸长耳朵一听没动静,再听没动静,他?忍不?住跺脚,这怎么个意思?

万岁爷这又是走宫,又是大笑的,怎么进去又没声儿了?见鬼也不?是这个见法儿,真是愁死个奴才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朕不是吃醋,朕不是矜持,朕也不是傲娇,可身为师父,朕必须得保证基本的骄傲和尊严不是吗?朕付出那么多,你主动点怎么了?

静嘉微笑:女训教导女子该当以谨慎保守矜持为美,奴才只是为了附和正常女子该有的模样。

皇帝:呸!正常人哪儿有这么气人的!

静嘉微笑:哦,那你还有得气生哦,身为皇帝您要心胸宽广些,气大伤身,您说过您挑嘴,还记得吗?

皇帝:……求评论谴责安贵人!!!

所以这头回大概是吃不成的,吼吼,一切都是为了后头更爽哟~哈哈哈哈感谢在2021-02-0920:58:36~2021-02-0922:5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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