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变的。”

“这个道理,不是你亲身示范教我的吗?”

——这是在控诉他当年突然变心,跟她提分手?

沈烁摇头,否认道:“我没有变,从来都没有。”

林染冷眼看着他,“沈总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沈烁捏了捏拳心,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辩。

林染勾唇冷笑了下,满是讽意,偏头咬着香烟点燃。

只是,还不等她真正地抽上一口,又被沈烁夺走了。

“沈烁!”林染不由蹙眉,烦躁地盯着他。

沈烁捏着微微湿润的烟头,跟她对视,后还是没有退让,将手里的烟摁进旁边的烟灰缸里。

“以后也不许抽。”他强势地说完,还抓过她的手腕,去抢她手里的烟盒还有打火机。

“你凭什么管我?”林染紧紧抓着不肯松手,然而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抢了去。

她手心一空,泄气又愤怒地扬手往他身上捶了一拳,嗓子也不由跟着提高,“凭你是我的前男友吗?”

前男友三个字,宛如一把尖刀,锋利地刺进男人的心脏。

心脏抽疼,沈烁死死攥紧了手。

手中的烟盒顿时变了形。

他皱眉,心痛地看着她。

“你懂前男友是什么意思吗?”林染也看着他,冷冰冰地问,一字一句,像是在他心上剜刀子。

沈烁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泛红。

可明明当初提分手的人是他,现在却一副她太残忍伤害了他的样子,林染只觉得可笑,转身大步离去。

她找到同事所在的包厢,刚走到门口,抬手正要推开,门恰好从里面打开。

她往后退了一步,赵方舟从里面走出来。

喝了酒的缘故,赵方舟满脸通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地望着她,笑问:“沈总呢?你看见了吗?”

林染犹豫了一下,还未想好怎么说,身后传来一道沉哑的声音。

“我在这。”

林染稍稍偏过头,往身后扫了眼,见沈烁迈着一双长腿缓缓走来。

赵方舟赶紧迎出来,殷勤地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您喝多了出事。”

沈烁停在林染身后,垂眸看了眼她的后脑勺,“我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

赵方舟看看他,又看看林染,陪笑道:“是,沈总海量。”

林染和沈烁前后离开包厢,而且都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又前后脚回来,赵方舟难免多想。

等回到饭桌上,赵方舟愈发小心观察着二人,发现沈烁从回来后,眼神就几乎没有从林染身上离开过,这也更加佐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于是,他开始自作主张,以林染直属上司的身份,直接发话让她给沈烁敬酒,还要跟她换位置,让她坐到沈烁身边来。

桌上各个是人精,尤其几个男同事,很快察觉出了端倪,笑着附和道:“是啊,林经理好像还没给沈总敬酒呢。”

反正能把新领导哄高兴了,牺牲谁,对他们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即便平常看起来一个个都相处得挺好。

这就是职场,关键时刻只讲利弊,没那么多人情味可言。

若是想要留下,林染也不是不能配合着应酬一番,可问题在于,她本来就不想在沈烁手底下讨生活。

她冷眼看着眼前,商务经理给她倒得满满的一杯酒,正欲翻脸走人,沈烁突然说话了。

“你们平常聚餐,就是这样为难女同事的?”

话音落,劝酒声戛然而止。

既是敬酒,他们当然也给沈烁倒了一杯,但相比林染那一杯,也就倒了一点点,意思一下。

沈烁看着这两杯对比强烈的酒,加上适才在林染那里吃了瘪,正郁闷,直接扬手掀了眼前的酒杯,“这都什么风气。”

酒杯哐当一声,磕在中间的钢化玻璃转盘上,酒水霎时在桌布上蔓延,浸湿了一片。

“也难怪公司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几个劝酒的低下头,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杨雪挽着林染的胳膊,崇拜的眼神看着沈烁。

后来回去的时候,到地下车库取车,杨雪一路上没少跟她夸沈烁。

“长得帅,又有钱,三观还那么正,那他女朋友得多幸福啊,诶,你说像他这种人的女朋友……”

林染听得耳朵不舒服,打断她,“叫代驾了没有?”

杨雪喝了酒,被她一提醒,才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嗨,忘了。”

林染没喝,取了车直接开走。

她头脑清醒,行至半道,察觉一台黑色轿车一直跟着自己。多观察了两眼,发现是公司的公务车。

她心里有了大概,也就没有理会,如往常下班回家,把车开进小区车库。

待她的车开进小区,跟她的车没有再开进去。

司机将车子刹停在车库入口,看向后视镜,征询后座人的意见,“沈总。”

沈烁支着脸,看着消失在入口的车子,情绪平平地说:“回去。”

“好的。”司机立即掉头离开。

秋夜的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有几分凉意。

沈烁修长的手指搭在车门上,拨弄了下按钮,将车窗升起。

此时,一台沉稳的黑色奥迪从旁边经过,他无意间往外扫了一眼,驾驶位上的男人从眼前一闪而过。

熟悉的侧脸,让沈烁不由跟着车子前进的方向望去。

然而,反方向行驶的两台轿车很快拉开距离,他再看不到车里的人,只是透过后车窗,清楚地看到它开进了小区车库。

沈烁微蹙了下眉。

刚刚那个是程煜?他也住这里?

**

将车子顺利倒进车库,林染抬眼望外,看了眼车道上开进来的车。

不是适才那台跟着自己的公务车,而是程煜的车子。

林染扶着方向盘,沉默的眼睫轻眨了两下,将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她手里抓着包,反手掩上车门,给车子落了锁后,往电梯方向走。

程煜很快也将车子停好,踱步往她这边走来。

林染伸手按了电梯,顺势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回头问他,“你怎么也这么晚?”

“临时加了个班。”程煜手里握着手机和车钥匙,笑着走到她身边。

林染嗯了一声,回头看电梯到了,便提步进去。

八点多近九点的时间,不早不晚的,乘电梯的住户相对较少,进去后也就她和程煜两个人。

电梯往上升,程煜转头问她,“今晚没喝酒?”

林染摇了摇头,“没有。”

程煜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新领导不错。”

往常他们公司聚餐,林染多少都会喝点酒的,今天因为沈烁的关系,确实逃过一劫。

但林染也只是扯了下唇角,笑了下,没说什么。

叮~电梯到了。

程煜抬手挡着电梯门,让林染先出去,后自己跟上。

各自走到自家门前,林染才在门禁上输入密码,就听到十一在里面汪汪叫。

林染犹如一塘死水的心,瞬间活泛起来。

她推开门,十一热情地朝她扑过来,尾巴甩成螺旋桨,嘤嘤嘤地直叫。

林染抱住它,撸了撸它的狗头,莫名感动地用脸蹭它。

“十一。”程煜站在隔壁门前叫了它一声。

十一听到他的呼唤,又跑去他身边发挥余热。

林染看它跟程煜玩得开心,笑了笑,拎着包走进屋里,拿了条狗绳出来。

十一见到她手里的绳子,兴奋地绕着她和程煜脚边转来转去。

“好了。”林染伸手抓过他脖子上的项圈,把狗绳扣上,“带你到外面去玩会儿。”

“我做点宵夜。”程煜双臂抱胸,靠在门上,笑看着林染,“一会儿回来吃。”

“好。”林染牵着十一往电梯去。

程煜倚在门上目送她,直到人带着狗进了电梯,他才笑着转身回房。

刚从电梯出来,林染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垂眸扫了眼,看见孟星悦给她发来的微信。

【刚刚无意间听到我老公跟人讲电话,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沈烁竟然是永丰集团太子爷。】

【他们集团还收购了你们东霖市一家企业,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工作的公司就是搞互联网的吧?该不会……】

还真是永丰集团太子爷。

林染手指点了点,回了个:【嗯。】

孟星悦:【看你这反应,你该不会是见过他了吧?】

林染牵着狗,从楼前台阶走下来,边往外走边回复了一段语音,把沈烁今天已经到公司的情况简单跟她说了。

孟星悦啧一声,“他这是奔着你去的啊!”

林染:“巧合吧。”

有什么理由要为前女友收购一家企业?当初分手还是他自己提的。

“甭管是不是巧合,他过去以后,跟你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你……”

孟星悦欲言又止,林染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默了默,平静地回复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那这么说来,是真的彻底把他放下了?”

林染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低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嗯】

**

次日上午,林染一如既往早起上班。

程煜仍旧给她准备了早餐,她吃完到公司,刚进办公室,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

【染染。】

林染点进去看了下,消息来自一个叫“S”的人。

这条消息之前,两人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只有加上了对方好友的系统提醒。

林染看了下加好友的时间,是上周日。

她恍惚想起那时候自己在飞机上,看到微信好友申请,以为是同学,所以就全部同意了,后来也忘了求证,现在看来……

林染眉头微蹙,放下手里的包,戳开这位S的朋友圈。

然而里面只有一条线,也不知道对方是没有发过动态,还是有意把她屏蔽了。

林染退出来,直接问对方:【沈烁?】

对方秒回:【是我。】

下一秒,林染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屏幕,将对方删除。

与此同时,董事长办公室里。

宋磊将一盒盒精致的早点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沈总,可以过来吃了。”

沈烁慵懒地陷坐在办公椅上,抬眸看了眼,往对话框里编辑了一句文字:【来我办公室一趟。】

轻触发送的下一秒,屏幕突然弹出:【染染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

沈烁眉头一皱,从椅子里弹坐起来,“她又把我删了?”

“她?”宋磊将最后一道早点摆好,疑惑地抬起头看他,“沈总,您说的是……”

“去。”沈烁将手中的手机扔到桌上,重重地靠回椅背,抱着两条手臂,面色阴沉,“把人事部的林经理给我叫过来。”

宋磊迟疑了一瞬,还是鞠了个躬,“好的沈总。”

“等等。”

见宋磊开门出去,沈烁又突然叫住他。

“沈总。”宋磊停在门口,等他下一步指示。

沈烁薄唇紧抿成线,抬手支着额头,无奈地揉了揉,改口道:“请过来。”

他着重强调了那个“请”字,宋磊一愣,随后带着更大的疑惑开门出去,“好的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