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兰清漪是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惊醒的。

守夜的流萤去外面看了一下,然后进来低声对她说:“夫人起身吧,我瞧着福晋身边的赵嬷嬷带着人过来了,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要您过去一趟。”

兰清漪迷迷糊糊的被流萤收拾好,果然不多时,赵嬷嬷就带着人进来了,说是福晋叫兰清漪去问话。

兰清漪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嬷嬷态度很是坚定,叫她心里很不安。

到了正院,就见福晋坐在上面,下面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张氏,另一个则是应该去了佛堂的环翠。

兰清漪心里一震,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最后环翠还是跟张氏走到了一块儿,只是她们也未免太着急了,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呢?

福晋对兰清漪的态度倒是没有那么差,等她请了安,就叫她免礼。

“兰氏,你坐吧。”福晋对着兰清漪说,“这个丫鬟说是以前伺候过你的,非得要见你才肯说实话,我就叫你来听听。”

兰清漪坐在了一旁,看向跪在当中的环翠,她眼眶通红,脸上似乎有伤,衣服也有些凌乱,领子上的扣子少了一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行了,说吧,跟你私相授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福晋冷着脸问环翠。

环翠哭着说:“福晋明鉴,奴才没有跟人私相授受。”一边说,她还一边用眼睛看向兰清漪。

福晋看向跪在一边的张氏:“张氏,你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吧。”

张氏挺起了腰,说:“奴才在佛堂念经,就听到佛堂后面有动静,还以为是进了贼,赶紧叫人去看,没想到却看到这个小贱人在里面跟男人私会呢,奴才上去抓人,她拼命阻拦,倒是叫那人给跑了。”

“奴才真的没有,”环翠拼命的磕头,“奴才不认识那个人,是他突然闯进来的,意图不轨的。”

“你说不认识他,那你给他你绣的手帕做什么?让我人赃俱获还敢狡辩?”张氏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双手举起,“福晋明鉴,这是奴才当场所获,一起进去的人都能证明,就是环翠给那人的,只不过那奸夫走的匆忙,掉在了地上。”

兰清漪看向那张手帕,心道不好,原主之前绣的手帕被环翠拿走了许多,如今这个十有八九就是那堆手帕里的,这张氏的目标难道一开始就是她?

福晋正在查看手帕,门外有侍卫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看打扮应该是个太监。

福晋看了看那个太监,又看了看张氏,没开口,但是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

这太监就是你说的奸夫?

张氏用眼睛瞟了兰清漪一眼,然后突然伸手掀掉了那太监的帽子,那太监的样貌便露了出来——

下巴上竟然长着胡子!

张氏得意的说:“福晋您看,哪有太监长胡子的,分明就是混进来跟环翠私会的!”

环翠突然扑到兰清漪的脚边,抱着她的小腿哭道:“兰夫人,您快帮奴才解释一下,奴才没有与人私会,那手帕是您绣的啊!那人进来就抢手帕,定然是对您不怀好意的!”

兰清漪皱着眉看着环翠,她其实是有心救环翠的,不然昨天也不会求了苏培盛将环翠安置在佛堂,可是如今她却无法判断到底是环翠跟张氏联手,想要诬陷于她,还是张氏故意诬陷环翠,想要牵连到她。

“原来这手帕是兰氏绣的啊,”张氏的语气十分的恶毒,“怪不得呢,原来环翠你是替兰氏去送信物的?我说怎么昨天兰氏非要将你送进佛堂,合着是打这个主意呢。”

兰清漪依旧没有动,她看着环翠,想听听她到底怎么说,却听见门口传来四爷的声音:

“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在这儿折腾什么呢?”

众人都起来向四爷行礼,兰清漪趁机甩来环翠,站到了一旁。

“爷,”福晋将手里的手帕递给四爷,“张氏说这是兰氏绣的手帕,我瞧着怎么不太像兰氏的绣工呢?”

四爷瞟了一眼,根本没接过来,而是冷哼一声,说:“当然不是兰氏绣的,张氏无中生有,胡乱攀扯,罚杖责二十,滚回去禁足,没有爷的允许不许再出来。”

张氏吓坏了,哭喊着:“爷,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啊,不信您搜,那奸夫身上定然还有别的东西——”

“够了!”四爷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兰氏的绣工如何爷清楚的很,这手帕根本不是她的!你要是不肯在府里禁足,就去庄子上别回来了。”

四爷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个假太监,眯着眼睛说:“至于这个冒充太监的毛贼,直接打死丢出去。”

那个假太监别人不认识,四爷可是熟悉的很,正是前世害死弘晖的人,老八派来的奸细!

估计是老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让这奸细提前动手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目标不是弘晖而换成了兰氏。

至于张氏,四爷不管她是真的蠢还是被人收买了,看在她伺候过他的份儿上,他不要她的命,从此以后,她休想再出现在别人面前!

四爷看也不看瘫软在地上的张氏,对福晋说:“这儿交给福晋了,能问就问,不能问就处置了。兰氏跟我走吧。”

说着,他走到兰清漪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走了出去。

清清就一直一言不发,定然是被吓坏了,他得好好的安抚一下这个小丫头。

兰清漪也没想到四爷如此干脆利落的就解决了这件事情,不需要她费劲心思去自证清白,他就如此信任她,这让她有一种对四爷坦白的冲动,可是理智很快的就制止了她,她永远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绣工会变化这么大,她不敢赌四爷知道她不知原主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她真的怕死。

跟着四爷回到前院,兰清漪的眼眶渐渐的红了。

被四爷温暖的手这样牵着走了一路,她心里的委屈和害怕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她从背后抱住四爷,不肯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四爷也就任由她这么抱着,直到兰清漪哭累了,抬起头来,四爷才将她从背后拉出来,抱着坐在床上。

“清清乖,不哭了,”四爷轻声哄着怀里的小侍妾,“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爷,你会一直信我的对不对?”兰清漪抓着四爷的衣服喃喃的问。

四爷轻轻笑了:“傻丫头,爷当然信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睡吧。”

兰清漪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四爷一起又洗了脸,然后窝在四爷的怀里很快便睡过去了。

四爷却没有什么睡意,他看着怀里小侍妾娇嫩嫩的脸蛋和红肿的眼睛,心里暗暗决定,一定得早一点给这个小丫头提一提身份,他不想再看到她这样委屈和难过了。

四爷活了两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一个女子不仅仅是利益或是责任,而且从心里就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四爷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心里想这么做,那他就会去这么做。

这天夜里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在四爷和福晋的联手压制下,后院里没有传出任何的留言,只知道张氏得罪了四爷,被关在了一个冷僻的小院子,再不许她出来。

兰清漪第二天回到清溪院后,福晋身边的赵嬷嬷却是又来了。

“夫人,那个环翠说非要见到夫人才肯招供,福晋让奴才来请夫人去见一见。”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府里的人也都看清了四爷对兰清漪的维护,赵嬷嬷的态度也比昨天要好很多。

兰清漪点了点头,她一直想好好问问环翠,如今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福晋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当兰清漪见到环翠的时候,她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刑,只是抱着膝盖默默的坐在那儿。

兰清漪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独自跟环翠在房内,流萤和灵雀守在门外。

“我来了,环翠姐姐,你想与我说什么?”兰清漪开口问。

环翠抬起头看向兰清漪,含着期待的说:“兰姑娘,你还能救救我吗?”

兰清漪想了想,说:“如果你是受害者,那我可以帮你在福晋面前说明情由,但是你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想帮你也没办法呀。”

“这事情如何说的清楚?”环翠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兰姑娘,我虽然是贪财了些,但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害人,可是我不害你,她们就来祸害我啊。”

说着,她将自己的衣袖撸开,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胳膊,哽咽着说:“李侧福晋将我关在浣衣房,让那些嬷嬷欺负我,张氏知道我身上有你绣的手帕,就让我陷害你,我不答应,她们就硬抢,那一日我是逃出来找你求救的。”

兰清漪拉住环翠冰冷的手,心里也难过起来:“是我不好,我本以为求了苏公公叫你先去佛堂避一避是对你好的,没想到——”

“不,”环翠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好心,苏公公也是好意,可是谁能想到她们这么疯狂,在佛祖面前都敢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