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亲王在大燕国内算得上颇有实权的王爷,此番路过晋江城本是为了一桩公务才有所停留,未曾想到从军多年刚准备回京,在暂时落脚的小镇上还能拐了个王妃,比在边疆制敌大获全胜还要振奋人心。

为了早日将王妃迎进王府,肖昱不得已同薛瑾夏告别提前返京,几经思量,未免谢安归家后乱嚼舌根,特意命他留在薛府与未来亲家联络感情,将其捆绑在此地不得归京。

迫于楚亲王威势,谢安哪敢造次,如今每每回想起来过去他看王爷的眼神,还有鄙夷王爷的话语,就免不得瑟瑟发抖,如今之计,唯有乖顺地听从安排,不敢有丝毫歹念。

送走王爷,薛府再次归于平静,作为二房当家人,薛平景也开始命下人收拾行李,举家迁移京城。

进京的船只一路逆流而上,即将抵达目的地靠岸时,码头上乌泱泱的人群,除了贩夫走卒,竟然停了好几辆华丽的马车拥堵在码头,也不知道是哪些官家人家好似相约而来,全都聚集于此。

薛瑾夏刚被晓兰搀扶下船,露出一张惊世容貌,码头里的人群霎时争相议论起来。

“天仙一样!”

“那可不是,怪不得将楚亲王迷得神魂颠倒。”

“对,对!平日里都说楚亲王不近女色,原来是女色不够妖娆,无法令楚亲王动心。”

“哎哟喂,就这等美人,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

“所以啊!也怨不得提刑大人一头栽进去撞破头,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动了楚亲王的女人。”

“运气不好?提刑大人那是贪污受贿才被押进大牢,怎么听你们说起来,像是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才被楚亲王动用权势丢进大牢?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整不好是要吃官司的。”

“口误,一时口误!姑娘莫怪,提刑大人确实该杀,在天子脚下就祸害了好些姑娘,楚亲王这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这还差不多!下次记住了,乱嚼舌根是要负责任的。”

眼看着姑娘走远,人群里继续议论纷纷:“刚才斥责我们的姑娘是谁啊?端看那身衣裳,就十分华贵,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可不是,坐着宁远侯府的马车,不用猜也能知道是侯府小姐。”

“呀!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你这脑子转的挺快,而且我瞅着有点像是当年追求楚亲王的那位宁四小姐……”

“哦?!懂的,懂的,宁四小姐出现于此,必定与那位传言中的未来楚王妃有所关联!”

果不其然,这话刚落下,就看见宁四小姐走到当事人的跟前,沉着一张脸质问道:“你就是薛瑾夏?我是宁远侯府的嫡出四小姐。”

薛瑾夏满脸莫名地看了眼脸色漆黑一片的宁四小姐,再顺目望去她身后带来的一群威武汉子,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下,心底嘀咕起来:哪来的女汉子?这是专程带了打手准备揍我一顿?总不可能是来造势做一番口舌之争?

眼看着情敌不说话,无视她的存在,宁四小姐十分暴躁,帕子往薛瑾夏胸前使劲一甩,怒斥:“懂不懂规矩?小户人家的小姐就是这等待客之道?本小姐问你话,难道不会作答?”

……

不懂规矩的薛瑾夏很冤枉,实在没看出来宁四小姐像个正经贵客。

薛义谦可见不得家里这尊金凤凰被外人欺负,那不是等同于打了楚亲王耳刮子?

到时候楚亲王怪罪下来,那他的前程还要不要了,赶忙挡在妹妹跟前,挺直腰板迎上宁四小姐的怒火:“我说你谁啊?宁远侯府了不起?竟敢欺负我妹妹,到底是你不懂规矩,还是我们薛府不懂规矩,哪有人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别以为带了家丁就怕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能揍人不成?”

哈!

宁四小姐怒极反笑,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薛义谦脸上,再朝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丢到水里去!”

卧槽!

薛义谦顿时怂了,这泼妇什么人呀?还真敢动手!

围观群众很是好心地为人解惑,议论纷纷再次响起……

“啧,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够辣,据说当年闯进楚亲王府,连楚亲王都拿她没辙。”

“那可不是,宁四小姐据说是未来的楚王妃人选,如今楚亲王被个半道上杀出来的程咬金抢了,她自然是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怜的薛二小姐,今日估计是要跳河里洗个澡咯。”

眼看着那群威武汉子扯着薛义谦的衣裳,将他往码头边上押去,薛家人终于炸了,纷纷怒斥:“使不得!使不得!”

薛平景毕竟是文官出身,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府里的家丁也打不过宁远侯府的下人,几番拉扯,薛义谦终是抵挡不住,‘扑通’一声,被壮汉们丢到河里。

好在河水不深,薛义谦又擅水性,不至于落河就被水给呛了咽喉,只是狼狈是免不了。

只是落进河里,他也不着急游出来,免得再次对上甲板上的宁四小姐,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倘若先前知道对方背景,打死都不会替二妹妹出这个头,这会可不就是遭了罪。

大获全胜的宁四小姐笑得特别猖狂,拢了拢衣襟上的貂绒围脖,笑眯眯地瞅着薛瑾夏:“就你这狐媚子样,还想勾引煜尘哥哥,真是不知羞!”

顿时惊呆的薛瑾夏不明所以道:“煜尘哥哥?这是哪号人物?宁四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确实不认得你的煜尘哥哥。”

哈!

还敢跟她打马虎眼?

“敢做不敢当吗?今儿我就让你知道,装疯卖傻的下场!”宁四小姐朝着后头的汉子大手一挥,指向满脸茫然无措的薛瑾夏,怒道:“将这狐媚子丢进河里洗洗,我倒要看看卸妆后是否打回原形!”

“使不得!使不得!”围上去的薛府家丁刚冲上去,就被宁远侯府的家丁打落甲板。

一时间尽是‘扑通’‘扑通’家丁落河溅起的水花声。

眼看着粗壮的汉子那双槽手就要搭在薛瑾夏的肩膀上,‘啪’地几声巨响,一条犹如灵蛇的鞭影狠狠抽在汉子的手上,将人打的身子往回缩,摇摇晃晃避开鞭子抽打,一个不慎亦是跌落河中。

围困着薛瑾夏的数名威武汉子,还未回过头看一眼,突然,脸上、身上、背上无不是挨了一顿鞭打,聪明的家丁眼看情形不对,赶忙捂脸跳下河水避祸。

再笨的家丁,也有样学样一头扎进水里。

瞬息间,甲板上拥挤的人群就剩下宁四小姐与薛瑾夏大眼瞪小眼。

“哪个王八羔子敢坏我的好事?”愤怒的宁四小姐猛然间回过头,怒斥道。

被骂的王八羔子,正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地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楚亲王。

薛瑾夏亦是头一遭见到肖昱这副贵公子的装束,今儿个也不知道他是否精心打扮,特意穿着一身银丝边云纹藏青色长袍,衬托出那张绝世容颜更让姑娘看了垂涎欲滴。

那模样甚是标志,就是冷到骨子里,阴翳地眼眸盯着宁四,一瞬不瞬地瞅得叫人心慌不安。

“煜……煜尘哥哥,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叫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宁四撞着胆子露出腼腆地笑容,娇羞道。

哪想到话说完换来的依旧是一张冷脸,宁四噎了一会儿,忙控诉道:“煜尘哥哥,此事不能怪我!都是薛二小姐的不是,我好心到码头想为她接风,哪想到她非但不领情,还对我出言不逊,我忍不住这才想叫奴才们教训她,也好给她立立规矩,免得进了京打着煜尘哥哥的名号做那些令人不齿的事。”

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在宁四嘴巴里说的一溜一溜,丝毫没有磕磕巴巴,不用想,必定是个惯犯。

惨遭迫害的薛瑾夏目光终于落在宁四的身上,嘴角再次抽搐。

难不成京城里尽是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奇葩?

终是忍受不住,颇为无奈地叹息道:“宁四小姐,这码头上这么多人,你如此蛮不讲理,也不怕被人笑话?”

哈?

谁敢笑话她?

谁敢笑话宁家的姑娘?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

一听就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果然这薛二小姐就是农村来的。

宁四眼神微眯,扫了眼围观百姓,瞬间人群里无不禁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才施施然端着架子问道:“究竟是我蛮不讲理,还是薛二小姐污蔑我的清白?那么多百姓看着呢,你还想抵赖不成?煜尘哥哥,你可莫要被她这副白莲花的外表欺骗了!”

围观百姓面目扭曲,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皇亲贵胄,掌管生杀大权,谁敢议论她的不是?

终于耐不住性子的肖昱,揉了揉额角,实在不愿再看一眼宁四,余光扫了眼洪时阙,吩咐道:“丢下去,碍眼。”

啥?

满脸懵逼的宁四眼睁睁地看着洪时阙来到她的跟前,特别威武霸气地问道:“宁四小姐,您是自己一不小心跳下去呢?还是我送你一不小心掉下去?”

……

“你敢?!你敢碰我一下,明儿我就进宫告诉皇后娘娘!”眼看着洪时阙止步于她的跟前,赶忙又补充道:“煜尘哥哥!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说的话,却选择相信这贱人的话?!”宁四狠狠跺了下脚,说到后边,脸上的表情甚是屈辱,完全不敢相信煜尘哥哥竟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以前不是这样的,薛瑾夏没来以前,她再作妖,煜尘哥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时训斥过她?

都怪这贱人!

肯定是她在背后煽风点火!

莫名背锅的薛瑾夏瞅了眼面前完全不讲道理的宁四小姐,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我说什么想必宁四小姐都不会相信,所以也不打算同你多做解释,楚亲王让你跳河,去吧,不送。”

……

宁四很想再咆哮两句,奈何洪时阙十分迅速果断地抄起甲板上的竹竿,顺势扫了下她的后背,直接将人打落甲板。

像个□□在甲板上挣扎两下的宁四终究没有逃脱身形不稳,挥舞着手臂嗷嗷嗷叫了两嗓子,猛地一头扎进河水,伴随着几声救命,宁四不断在水里扑通,宁远侯府的家丁连忙向自家小姐游了过去。

甲板上的肖昱走到薛瑾夏的跟前,丝毫不忌讳围观百姓,为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夏夏,我想你了。”

一时间受了表白的薛瑾夏有些语噎,好半晌才道:“王爷,您再多想我几回,下次不晓得见到我,是否还有全尸。”

瞧这话说的,变相在控诉追求他的女人太多。

肖昱不疾不徐地安抚道:“夏夏说的对,为了你的安全,确实婚事要加紧脚步提上日程,待夏夏做了楚王妃,就可以直接动手将你的情敌踩在脚底下。”

谁的情敌?

啊!谁说是她的情敌?

楚亲王脸这么大,真的好吗?

薛瑾夏猛地翻了下白眼,努了努嘴道:“王爷,你确定还有节操?莫要碎了一地。”

觉得周围群众甚是碍眼的肖昱,毫无顾忌地拉着薛瑾夏的手,将人强行塞进马车里:“带你先回王府瞧瞧咱们将来的新房布置的是否令你满意。”

……

站在马车外头的洪时阙都要忍受不住一双双赤.裸.裸的注目礼,究竟主子哪来的脸说出这般肉麻兮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