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林里的一行人,肖昱承诺会将土匪们捆绑后送官,薛瑾夏也再没顾虑,招呼上一行人急匆匆返回晋江城。

十分不愿同行的薛义谦,虽然只会抱大腿不爱管事,可生死存亡之际,还是看的十分透彻。

他这个妹妹,着实是个扫把星,原本指望着她的美貌攀个好人家的儿郎,也好让他这个做哥哥的仕途一帆风顺,谁曾想到好处没捞着,还拖累他险些被害了性命,这会依照肖公子的意思,家族少不了受到牵连。

鉴于肖昱在场,武力值摆在那里,薛义谦也不敢造次当着他的面怒斥妹妹,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肖昱勾搭上妹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如今继母还承诺将妹妹许配给他,再不识趣只怕是要遭到穿小鞋。

感慨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这般沉默着坐在马车里同继母继妹大眼瞪小眼。

哪想到,薛瑾夏突然朝着他开口道:“二哥有何打算?”

没想到妹妹会问这句话,薛义谦着实愣了下,他打算跑路来着,去外祖父府中避难,可是这话不能告诉妹妹,显得他太没有担当,所以委婉道:“我打算去外祖父府上求援。”

薛瑾夏轻微挑起柳眉,眼神溜溜直转,默不作声地轻笑一声,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小心思却不愿点破。

她是能够理解薛义谦的选择,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犯不着同她陪葬,也没义务替她挡灾,所以十分看得开:“哦,求援吗?二哥说得对,此番我与爹恐怕难逃一劫,咱们这一房能逃一个是一个,二哥还是暂时留在卓大人府中更为安全。”

没想到妹妹心胸宽广虽已看穿竟未点破,反倒显得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够大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还望妹妹理解二哥的难处。”

“理解,自然理解,实乃人之常情。”薛瑾夏以为二哥平日里虽然只会为她拉皮条,对她也谈不上真心,可至少没起过害她的歹念,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在大家族里本来就十分微妙,他们相处得已然算是不错。

如今薛府因她遭难,二哥没怨恨仇视她,还能恬不知耻地求着二哥同她共苦难?

两兄妹各怀心思,反观一旁的郭氏担忧丈夫与儿子的安危,眼看着即将抵达晋江城,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哗啦啦地往外冒。

薛瑾夏宽慰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止住泪,好不容易挨到晋江城门口,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外传来如意隔着帘子激动的询问声:“夫人!您可回来了,府里出事了!您快让小姐请谢公子帮忙!”

……

薛瑾夏不明白如意哪来的脸面竟然开口就要她请谢安帮忙,疑惑的目光落在娘亲的脸上。

郭氏尴尬地不知所措,原本同如意的计算,成功设计谢安与女儿有了关系,再迫使谢安负责,待有了谢家作为靠山就可驾着马车返城,到时候能够抗衡提刑大人,薛府就不会再如此被动。

没想到如意竟然误会了事情已成,竟然隔着车厢连人影都没瞧见就着急问出口,不用想也能猜到薛府现如今的处境,必定十分艰难。

生怕如意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郭氏眼泪都顾不得擦拭,连忙掀开帘子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怎能开口就请谢公子帮忙,这般没规矩!”

满脸惊讶的如意心底咯噔一下悬在嗓子眼,以为事情出了变故,谢公子最终不愿对小姐负责任。

可没曾想看见夫人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刚以为说错话,又眼尖地瞅到小姐的身影,显然不该出现于此的小姐也坐在马车里,更加坚信事情已成,谢公子已经同意娶小姐为正妻,否则小姐此时此刻要离开晋江城避难,如何会中途返城?

想了想,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夫人顾及脸面,不好直言让谢公子出头,不得已委婉道:“是奴婢糊涂,谢公子与小姐非亲非故,自然没有由头为薛府出头,倒是奴婢唐突了。”顿了顿,突然眼眸里蒙上一层水汽,硬噎道:“可奴婢也是没有办法!知府大人一早就命衙役登了薛府大门,这会将老爷带上了公堂,奴婢是怕知府大人受不住提刑大人胁迫,真的下令命衙役对老爷动用私刑,那还得了?”

她都这般卖惨了,想来车厢里的谢公子听见后断然不会坐视不管,这样夫人与小姐也不会为难。

满心欢喜地等着郭氏流露出一丝笑容同她使眼色表示赞扬一番,却没想到眼色有了,笑容没有,显然主子情绪不对,正琢磨着要如何补充说明,马车的帘子被尽数掀开。

里头只坐了小姐与二公子,哪能寻得见谢安的影子?

如意满脸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独唱后头的大戏,她是否可以解读为谢公子不想负责任,跑了?

所以夫人与小姐这才哭得极为伤心,迫不得已返城。

疑狐地瞟了眼二公子,打算从他的脸上打探虚实,哪想到二公子亦是挤眉弄眼一个劲地努嘴,这回如意抽搐了下嘴角。

嘛意思?

让她别提谢公子?

怎能不提!

若不是二公子出的馊主意,打包票说谢公子是小姐的良人,她何必在夫人耳边直吹风!

好啊!如今出了事,就让她家小姐吃哑巴亏,休想!当场朝着薛义谦撒泼质问道:“二公子什么意思!难道因为谢公子的人跑得没影,他就不想对我家小姐负责任?您当初是怎么打包票说谢公子乃是人中之龙,让奴婢给夫人出谋划策,才有了今日前往安远寺这一茬子破事,如今小姐因谢公子所累导致名声不保,您也脱不了干系,奴婢也顾不得身份低贱质问一句,二公子要如何解释!”

……

卧槽!

薛义谦心底一声咒骂,这都什么事,怎么纸窟窿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被这个蠢货捅穿了?

他挤眉弄眼不过是想说谢安跑路了,让她先闭嘴,回府再说,怎么能不打自招?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还尚且来不及吐槽,就发现全部人的眼睛都望向他,无不诉说着,说啊!解释解释,你这皮条只顾着拉,完全不管客人是圆是扁,竟然还想出了阴损缺德的招数,妄想强行捆绑谢安与自家妹妹,也不顾自家妹妹名声有损,这是要坑死自家妹子?

有苦说不出的薛义谦,抵挡不住那么多双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只得缩了缩脖子如实回答:“我说如意,你怎么将所有事扣我的脑袋上?又不是我让你给郭姨出这下三滥的主意,纯粹是你听完话后觉得谢安是个良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应该在特殊时期动用特殊方式,这才怂恿郭姨对妹妹下狠手,打算让谢安酒后与妹妹发生点不该发生的事情,这也牵扯不了我,是不?”

……

卧槽!这糟烂事怎么能是她自个想出来?分明是二公子话里话外引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这锅甩的,真是毫无人性!

如意彻底怒了,只要一想到夫人刚才泪流满面的模样,又联想小姐有损名声甚至还失了清白,就觉得怒火中烧,这下三滥的幕后之人实在太过可恶!

猛地操起脚上的鞋子,顾不得尊卑有别,使出吃奶得劲掷向马车里的薛义谦,嘴里还不忘记谩骂道:“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剥了你的皮给小姐出了这口恶气!”

‘啪’地一声,鞋底正中薛义谦的鼻梁骨,留下一个微红的印字。

他还处在懵逼状态下迟迟没有缓回神,哪有主子被奴才丢鞋底?

“原来是你在幕后捣的鬼!倘若不是肖公子来的及时,我与你妹妹可就要落入土匪手中失了清白,那种结果和丢了性命有何区别!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怎能下得了手做这等赶尽杀绝之事?”郭氏的眼眶里又蒙上一层水珠,可关乎女儿的名声,得知真相这一刻,面前还坐着始作俑者,如何能够放过!

清脆地耳光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薛义谦捂着左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郭氏,她不是向来柔弱楚楚,在爹的面前扮演可怜样?特么的都是装的!

这个耳光可是被打的极为冤枉,树林里的土匪又不是他请来的,这笔账如何能算到他的头上?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虽说安远寺确实想要给谢安下药,让他强行占有妹妹,可是害人性命这种事,他是决然不敢做的呀!

还来不及表态,右脸又被薛瑾夏甩了一个大耳瓜子!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妹妹?我虽然与你同父异母,可是暗地里使出这等阴损缺德的招数对我这个规格女子,你还是人吗?为了似锦的前程,就毫不犹豫牺牲妹妹一辈子的幸福,真是毫无人性!”薛瑾夏蹭地一下子转过神来,朝着薛义谦就来了一巴掌。

……

薛义谦突如其来挨了一个鞋底,两个耳光,至今捂着脸满懵逼,好半晌才后知后觉,他娘的,这三个女人太不讲道理了,竟然朝他动手,这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好哇!你们竟然敢打我,别以为我好欺负,待我回了府禀报祖母,再让祖母收拾你们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就不信,提刑大人虎视眈眈,祖母又厌恶你们多年,到时候焉能有好果子给你们吃!”

可惜,狠话刚落下,他就觉得后背的衣裳猛地被人拽了下,脑袋不受控制地狠狠撞了下车窗,顺势被强行拖出车窗外正对视上一双阴翳的眼瞳,猛地发现竟然是那杀神!

“他娘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设计我家主子未来的夫人,谢安那个孬种一见出了事跑的比兔子还快,你他娘的竟然想要把他强行塞给薛小姐,眼睛瞎了!”说完这话,大手猛地朝着他的额头重重地拍了下。

练武人的手劲自然不是闺阁女子可以比拟,一个巴掌下去,揍得薛义谦嗷嗷叫。

奈何他的双手被桎梏在马车里,只有一个脑袋被洪时阙按在窗户外,缩也缩不回去,只能生生地忍受洪时阙的胖揍。

哎哟!

哎……哎哟哟哟!

饶……命!

不……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薛瑾夏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句子,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下,过了一会儿,许是洪时阙揍爽了,终于松开了手,只见动作迅速犹如缩头乌龟般的薛义谦将脑袋收回来时,满脸肿的像个猪头,红彤彤的一片。

‘扑哧’一声,尽是女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