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义谦与谢安果真在正厅里摆下棋局,不过手谈三局下来,就等到了去往宗族的三人返回府中。

“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薛义谦虽然觉得奇怪,也只不过随口问了句。

半幅身子埋进黄土的薛平景见过太多大风大浪,早已坦然面对,原本脸色煞白的薛维永亦是在马车内缓过神,这会从外表看起来,哪还能猜测到即将面对的惊天巨变?

神情淡然的薛平景点了点头,不愿多言,含糊其辞道:“对,看了信件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返回了,总不能麻烦了族长还继续在府上叨扰。”

“世伯说的是,那信中可有阐明清楚提刑大人身后还有哪位靠山?”谢安从他们神色间没瞅出不寻常的地方,只是例行追问想要得个准信罢了。

这回说话的是薛维永,他背负着双手往后堂走去,只随意落下一句话:“哪有什么背景,那老泼皮就是仗着咱们晋江城天高皇帝远,想要欺负咱们穷乡僻壤的姑娘。族长已经答应我了,若是他还敢生事,到时候定会为二丫头出头。”

意思是若是提刑大人安分守己,薛小姐在赏梅宴受的委屈也就不报了?谢安觉得薛老爷的话有些怪,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最会看人眼色行事的薛义谦可比谢安心细多了,向来耿直护短的祖父如今竟然向提刑大人服软,可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事情更为严重,自然是要瞒着谢安,不能叫他知道真相后落荒而逃,二妹妹还等着嫁给他做谢府的儿媳妇,忙扯开话题道:“谢兄,这局棋还没下完,要不我们继续?”生怕谢安揪着人不放追问提刑大人的具体背景势力,转而向薛瑾夏关切道:“我看妹妹的脸上尽是困倦,想必是近日来忙活编写故事累着了,如今得了空还是赶紧回屋子里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是。”

本想着与薛瑾夏亲近的谢安听闻这话,瞬间打消了念头,佳人近日来为了城里的风言风语忙的抽不开身,如今得了空是该睡上一觉,有了精神才能与他讨论风花雪月之事,连忙附和道:“我看薛小姐精神不济,确实该回屋好好休息一下。”

薛瑾夏求之不得地行了一礼,说了一番告辞的话,就毫不犹豫地回了松涛苑。

未免府里下人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特意择了条无人经过的羊肠小径以图避开众人,独自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步子越发沉重,心事重重又如何笑脸迎人?寻处僻静之所独自舔着伤口才是她最好的写照。

马车里祖父的话至今回荡耳边:“事已至此,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未免提刑大人再寻你的晦气,所以回府后我打算与你娘和你祖母商议后,不出意外会将你送往别处暂避风头,你需做好心理准备。”

出府避风头?

她尚且还不及细想,就听见爹叹了口气。

他生怕女儿心有怨怼,连忙做出承诺安抚道:“你放心,待风头过了,若是提刑大人离开了晋江城,爹就立马派人接你回府,孤身在外可不要胡思乱想,爹与你祖父没能力护你周全,只有用最愚钝的法子将你送走。”

“心生怨怼,女儿是万万不敢有这个念头,爹与祖父对我的好,如何能不知。”

提刑大人的靠山乃是皇后娘娘,倘若那些命不好的姑娘碰上欺软怕恶的长辈,指不定就被送入虎口以图消灾解难,哪还会好心地将她送走避祸?

爹与祖父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眼泪盈盈地瞬间就溢满眼眶。

可她离开薛府,又害怕留在薛府的家人要承担提刑大人的怒火,以那贼人狭小的心胸,必定不会放过薛府中人,只怕是府里要有一场劫难。

进退两难间,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松涛苑,前脚刚迈进门就突然听见熟悉的嗓音调笑道:“刚回来就哭丧着脸,这是受了何人的欺负?我等你好一会,怎么给我回以这种表情?”

她才想起来,必定是晓兰将编写完的《红杏出墙》稿子送到肖昱手中,他才赶来了松涛苑。

现如今心情低落,哪有心思与他调笑,看了一眼向她缓缓走来的肖昱,不知怎么地,满肚子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眼泪不争气地夺框而出,竟当着他的面抽泣出声。

突如其来的眼泪,打的肖昱措手不及,眼看着她抿着唇小脸一垮抽抽搭搭,本来面带微笑瞬间神色凛然,走到她的跟前为其拭去眼泪,才温声追问道:“是薛族长收到京城的回信里面提及赵框宇的背景?”

?G?

“你怎么知道?”这话着实惊得薛瑾夏愕然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任由他的指腹擦拭掉眼角的泪珠竟没闪躲开。

泪眼汪汪瞅着他的目光挠的心里直痒痒,根本移不开眼,好半晌,他才闭上眼帘撇过脸,嗓音干涉地如实回道:“我在京城多年,朝堂上的官员那些地瓜藤关系,自然一清二楚。”

这个答案完全令她始料未及,也就是说肖昱早就知道提刑大人的背景,可那天晚上还是带着她狠狠地揍了老色鬼,如今端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底不由得燃起希望,或许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撇过脸转过身去,连忙几步走到他的跟前,与他对视上眼眸,才正色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提刑大人是皇后娘娘的表兄?”

余光瞟到她哭红的眼睛,皱了皱眉,又努力撇开视线:“我若事先明说,你爹与祖父未必会相信一介戏子说的话,终归是要找人确认,我又何须多此一举?只不过早与晚罢了,也没必要闹得人心惶惶。”

“你说的话在理,可若是早说,我爹与祖父也好有所防备。”她不甘心地踮起脚尖非要对视上那双深邃的眼瞳。

防备?

皇后娘娘的表兄又岂是薛家人防备就有用的?

在他看来,说与不说没有区别,如今她知道真相后还不是在他面前哭鼻子,早知道不如晚知道为好,至少她提心吊胆的日子少了。

眼看着胸前突然被一双不轻不重的手掌抵着,肖昱低下头时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气扑鼻而来,眉头拧的越来越深,呼吸略带急促地提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白花摇了摇头,没明白他为什么岔开话题:“我在问你为何没提醒我防备提刑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对牛弹琴等于说废话,肖昱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单刀直入道:“你的手在摸我的胸,要负责任吗?”

……

这话,薛瑾夏终于听明白了,目光游移到肖昱的前胸,脸色突然涨红,蹭地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子,火辣辣的一片灼得她心焦体躁,僵硬着身子懵逼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缩回手吧,似乎有突兀了些,不缩回手吧,似乎觉得手感也挺好。

那到底是否还要继续摸下去?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熟虑,在没有想到答案以前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继续摸下去。

头一回遭女人调戏的肖昱,实在没想到面前的小白花在这方面如此放得开,将来必定可以深入开凿:“夏夏,我记得上一次你还告诫我应该礼尚往来,这会我光顾着享受反倒遗忘了回礼,是否太过于失礼?”

回礼?

回什么礼?

后知后觉的薛瑾夏终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抽回双手捂住前胸,怒瞪回去:“不就是摸了下,硬邦邦的,一点手感都没有!”

……

摸都摸了,还摸了那么久,被意中人评价胸没料,这绝对是肖昱不能容忍的事,大步一迈向前逼近一步,眼看着她不自觉怂了脚步连连后退,反倒步步紧逼,终于将她逼到桌子边退无可退时,身子突然前倾,薛瑾夏迫不得已猛地向后栽倒在桌面上,才露出阴谋得逞勾人摄魄的笑容:“你这般主动,急不可耐地躺在桌子上?”

被这般调戏,薛瑾夏怒了,右腿狠狠地往上一踹。

长年习武的肖昱反应迅速,直接夹住她不安分的小腿,低头看了眼差点惨遭迫害的子孙后代,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谁教你攻人下路!”

眼看着小腿动弹不得,薛瑾夏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不甘示弱地回道:“谁让你说那些荤话?”刚想抽回腿才发现如何使劲都是徒劳无功,十分没底气嗔道:“放开,我不踢了,你也离我远点。”

肖昱觉得浑身上下有一股邪火往上窜,可偏偏底下那条腿又不安分,磨磨蹭蹭地拉扯着,挠的心底更加难耐:“老实点,别动了。”

“你放开,我不就老实了?”薛瑾夏理所应当的觉得应该他先松腿,如今他不肯让步,那当然要自救,可夹着她小腿严严实实,任凭她多么使劲,也收不回来,刚考虑是否动用蛮力,就听见他的呵斥声,当然不肯依。

僵持不下的肖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猛然间转过身子,绕到茶几边灌了几口凉茶才闷声背对着她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

错愕不已的薛瑾夏突然遭了冷脸,懵逼地倚在桌子边,看着他的背影发愣良久。

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

不就是攻了他下路,又没踹伤,怎就突然撂脸子?

给谁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