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切身体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过程里,薛瑾夏的心底在泣血,恨不得痛哭涕零嚎上两嗓子,回府的一路上都不想与肖昱多说一句话,绷着脸恨不得脑门上贴上姓肖勿扰几个大字。脑海里反复回放,如何将面前像只狐狸一样精明的男人狠狠按倒在地,再一根一根扒光他的毛,光想一想,就觉得心里舒畅,再想一想,那是十分痛快淋漓。

可惜,也就是想想而已。

眼看着薛瑾夏气的小脸蛋绷得紧紧,撇过脸不愿理他,也不知道此刻在动什么歪脑筋,肖昱莫名地想起那句耳熟能详的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琢磨了一会儿,沉思着要如何给她顺毛将脸面找回来,终于想到了关键处,开口问道:“我大致问了下王掌柜,他说一年盘点下来每个月的大致进项除了当月有盛大节日与祭祀时会增加小幅额度收入外,并不会差距太大。我想了下,照成这种原因的最大可能性,应该是经营不善所导致。”

满脸惊讶的薛瑾夏终于转过脸迷茫地看着他,喃喃念道:“经营不善?难道肖公子想到了让点心铺子在晋江城内独霸一方的法子?”

……

“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晋江城内独霸一方,你当我是摇钱树,哄两句就可以给你掉银子?”哑然失笑的肖昱真不知道作何表情,唯有莫可奈何地点评道。

她表示很无辜,谁不想多挣些银子,难道有人会嫌银子多?“我以为依肖公子的能耐,一点不比摇钱树差,想几个让点心铺子挣银子的法子并不是难事,你好歹也分了三成收入,出谋划策不是应该的?”

好一个应该的,肖昱挑起了眉纠正道:“是三成枣泥糕的收入,薛小姐少了两个字,意义可大不相同。再说,我又不是商贾出身,薛小姐怎敢笃定我的法子就一定好使?”

“可真没看出来肖公子这个外行人商业头脑比我这个行家要差。”她不服气地嘟囔了一下嘴,幽幽道,后半句丢脸的话,我今天掉坑里的时候可没觉得你脑子不好使,没敢说说出口。

这是暗示刚才枣泥糕上被坑十分不服气?肖昱想起了刚才使性子的薛瑾夏,身为男人拥有君子之风应该对其多加忍让,不得已妥协道:“大智慧自然是一悟千悟,一通百通,做生意也是这个理。”

咦?

听这话的意思,是肯出手相助?

没有条件就伸出援助之手,令薛瑾夏有些受宠若惊,未免空欢喜一场,连忙道:“那肖公子是悟出了如何令点心铺子挣大把银子的法子?还是想通了这个法子的具体细节有哪些?”

肖昱的手指在车厢的木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其上,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突然莫名地想要挫一下她的锐气:“办法是想到了,不过需要薛小姐给我提年底分红。”

……

什么?

果真依旧无耻!

哪来的无条件交换?

亏她还险些被外表所欺,往后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抗会挖坑等她掉进去的小人!

此时此刻的薛瑾夏又恢复了险些炸毛的模样,他突然觉得面前爱斤斤计较的小女人像只竖起毛的猫,张牙舞爪的准备向他亮爪子。现如今确定她不是只母老虎,也不知道心底是觉得可惜,还是觉得庆幸:“点心铺子按照我的法子,每个月的进项必定增增日上,我要求提成不是也很正常?这次不挖坑给你,我只要每个月提升进项中的两成。”

这个份额确实不多,除掉成本分完银子后,薛瑾夏还有赚头,听着像是有诚意做这笔交易,所以她将目光从新落在肖昱的脸中,除了看到淡淡的笑意,确实不像策划了另外一个阴谋等着她往里钻。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这会就直说全了吧?”

她的答案完全在肖昱的意料之中,本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如今目的达到,自然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我就当薛小姐是同意这两成作为分红,为表示我的诚意,方法就先据实相告。”

薛瑾夏连忙竖起耳朵聆听。

“如今晋江城里流言蜚语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忤逆不孝》,可以让点心铺子在这里做些文章。”

简短明了的一句话,令她恍然大悟,可是具体细节却没想到:“那要如何利用《忤逆不孝》做文章?这和点心似乎联系不上?”

只听见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在糕点上绘制孝道的图画,亦或是按照崔大人与他老母亲的模样捏个小人像也行,城里的百姓觉得新奇势必销量就提高了。”

?G!

这法子,她怎么就没想到!

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猛地起身,脑袋‘砰’地一声巨响,狠狠撞到车厢顶上,可她只是揉了揉却无暇顾及脑袋顶是否会起个包,忙叫唤道:“掉头!回点心铺子,立马!马上!”

……

肖昱的一只手伸在半空中,想要替她揉一下疼痛的脑袋,似又觉得不妥,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默默收了回来,却没忘了嘱咐道:“你这般毛躁作甚?法子有了,剩下让下人带话给王掌柜做出来就行,哪用得着你亲自返回?”

“不行!我现在整颗心都悬在你说的法子上,满脑子都是银子在飞!哪还有心思打道回府,你正好也在,陪我回去一趟给王掌柜将法子详细的说一遍,至于细节肯定你这个提议人最为清楚。”薛瑾夏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烁着亮光,仿佛看到堆积如山的银子就等着伸手取来。

有些想发笑的肖昱拗不过她,还能说一句不去?

恐怕话还没说完,薛瑾夏头一个跟他急。

王掌柜大老远地又看见东家乘坐的马车返回来,不由得一愣,急急迎了上去,疑惑道:“这是忘了什么东西?”

撩开布帘一脸兴奋之色的薛瑾夏跳下马车,招呼上王掌柜向伙房走去:“刚才肖公子与我说了些改良糕点的法子,这不,我以为可以趁着风头最盛时发上一笔横财,便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

没头没尾的话,听得王掌柜一愣一愣的,究竟是何改良的法子他没听明白,但是发一笔横财倒是记在心里:“东家莫急,我们进去慢慢说。”

“对!不急,不急!”薛瑾夏嘴巴上说着不急,人已经兴冲冲地往伙房赶快,完全忘记还有肖昱这号人物的存在,只将他晾在后头没再招呼一句。

眼看着薛瑾夏跑的没影,洪时阙砸吧嘴感慨道:“这薛小姐可真是财迷心窍,见钱眼开的主,这等俗物哪有我家主子好?也不想一想拿下主子,银子也有。”

肖昱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回去后到营里领一份带新人的差事,磨一磨你的性子。”

……

“主子,属下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任凭洪时阙在后头嗷嗷叫,走在前头的肖昱也没回过头看一眼。

薛瑾夏刚进伙房就搜罗了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待回过头才发现没见到肖昱的人影,连忙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正准备撩开帘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影,还来不及停下脚步,就狠狠地往他的怀里撞了过去。

脑门‘咚’地一下子狠狠地发出一声闷响,疼的她吃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你这般着急忙慌作甚?”

脑袋顶上传来肖昱温润如玉的关切声,薛瑾夏的心底正窃喜找着人了,想也没想,直接拉起他的手转过身子往桌子边上拽,嘴里不忘记嘀嘀咕咕:“你总算进来了,我还说你的人去哪儿了,快过来,笔墨纸砚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过来画花样呢!你今早绘的梅花可美了,我想让你在糕点上做些人物肖像再添点花色,你看怎么样?”

说完这话,直接将人强行按到座位上,再将一支毛笔塞进他的手心里,扬起下巴催促道:“画吧,都准备好了!”

一旁的王掌柜对于东家与肖公子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毫无顾忌,竟做出了手拉手如此自然的亲密之举,着实惊呆了好一会儿,心底十分庆幸没有老眼昏花,还好早早将肖公子这个未来东家夫君的身份看穿,还给予了这么大的帮助,真是明智之举。

向来睿智的肖昱,如今看着强行被她塞进一支冰凉湖笔的右手有些发愣,上一刻那只温软的手指还牵在这里,下一刻空荡荡的何止手掌,还有心底最深处莫名的一种悸动。

从来君子远包厨的他,今天一连两次破例进了伙房,如今看着桌上还未研磨好的墨,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眼看着肖昱迟迟不动笔,薛瑾夏有些慌神:“你不会没想到题材,然后就告诉我可以在糕点上作画卖银子吧?”

一瞬间就看见她的小脸一垮,眼巴巴地瞅着他,像是失魂落魄一般,仿佛眼底的银子都长着翅膀飞走了。肖昱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挑起眉:“你还没磨好墨。”

墨?

定睛一看,恍然大悟的薛瑾夏睁大眼睛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方才傻兮兮地笑了下,赶忙拿起墨锭在砚台上开始磨动:“瞧我一激动,竟给忘记这最为关键的一茬。”

红袖添香虽然地方不对,可至少有她做书童,肖昱也就姑且破例一回。湖笔沾了点墨汁在白纸上不消一会儿便描绘出一位老妇人的寒酸模样,笔尖离开纸面时突然向王掌柜确认道:“我看铺子外陈列的糕点也有简单的花卉图案,想必王掌柜是擅长丹青的,如今这幅老夫人的小像你可临摹的出来?”

刚才不忍出声打扰的王掌柜,识趣走到角落,如今听闻召唤,连忙三步并两回到桌子边,探头张望了一下白纸上不大点的老夫人小像,不过瞄了一眼,就发现竟是活灵活现,真将老夫人的落魄模样刻画的淋漓尽致,不由得满脸笑意地称赞道:“肖公子真是丹青妙手,小小一副人像就可以看出您的画技了得,当得起出神入化这个词!”

这番赞誉乃是王掌柜的真心实意,不掺和任何虚假的恭维,然而话刚尽,又急忙补充道:“可惜就是因为肖公子的丹青描绘的太好,我这个门外汉恐怕临摹时,也只能形象,而神不似,完全不能领略到人物的精髓。”

如今画都作好了,又岂能功亏一篑?

薛瑾夏作为东家,连忙站出来发号施令:“这有什么,若我这点心铺子连王掌柜都不能临摹出来,那再找别人也是浪费时间,王掌柜就放开手脚大胆去做。依我看,用了肖公子画的小像绘在糕点上,咱们铺子的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点心铺子的生意好了,王掌柜的月例银子自然多些,想到家里清贫的日子或许可以为桌子上多添两块肉末,瞬间觉得动力十足:“有东家这句话,我必定尽心竭力,哪敢不好好做!我想着先将肖公子这幅老夫人的小像临摹熟练,再按原样照搬到糕点上,东家以为如何?”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薛瑾夏便大手一挥,准了:“就照王掌柜说的办。”

“那我就先将小像带下去仔细临摹。”王掌柜想着给两个年轻人腾出地来,免得在这里碍眼,取了小像就一溜烟跑的没影。

眼看着大把的银子就要进了兜子,薛瑾夏的脸上越发笑靥如花。

肖昱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提醒道:“我看薛小姐对小像十分满意,那是否也该兑现刚才的承诺?”

承诺?

对!二成分红的承诺!

这回薛瑾夏十分果断地提笔在白纸上写的清清楚楚分红的事,待最后准备签字画押时,突然抬起眼眸追问了句:“肖公子还有什么拿手绝活可以换银子吗?”

……

“你当我是摇钱树?”难得肖昱的脸上染上似嗔非怒又莫可奈何,嗓音里透着三分笑意质问道。

虽然真将他当做一颗摇钱树,可被人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她可不爱听:“肖公子这般俊俏的人儿,脑子又活络,自然不懂我这个闺阁女子挣银子的辛苦。”

坐在府里吩咐一声,就有掌柜的打理铺子,不明白她的苦从何来?

不过被她的言语调戏了一把,却是事实。

什么叫俊俏的人儿,听起来像个娘们。

微微皱眉的肖昱凉凉地反驳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今有爹娘养着,将来嫁入夫家,也有丈夫养着,如今为银子操心,是你自己给心里添堵才对。”

挣银子这等世俗的想法虽然掉了她官家小姐的身份,可是却是大事实:“肖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这间铺子将来可是我嫁妆的一部分,即便嫁入夫家也是要像母鸡一样,日日给我下个金蛋,自然是要好好打理。再说,女人在夫家逢年过节少不得要用银子买点礼物讨长辈欢心,这银子可是大有用处。”

讨长辈欢心?

肖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薛瑾夏花银子买礼物孝敬他大哥时的模样,眼帘不自觉地微微眯起,脱口而出:“不用,你是晚辈,长辈应该给你打赏才对。再则,我住的府邸从来是有进无出,那些京官只会盼着礼物没从府里扔出去。”

……

什么!

她没听错吧?

“怎么在京城是这种风俗的吗?可是在我们晋江城里都该礼尚往来才对,哦,也不对,肖公子在京城里住在楚亲王府,楚亲王哪会给人轻易送礼,也都是那些京官巴巴地往里凑。”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末了又点评道:“可我不一样,我将来的夫君必定是小官小吏,给人送礼才是应该的。”

她的夫君必定是小官小吏?

肖昱皱着眉头突然从这个词里悟出了言外之意,洪时阙说薛瑾夏倾慕于他,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的好,可如今深究起来,早已证明她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哪来的倾慕?

是啊,他如今的身份可是戏子,正经的官家小姐如何会嫁给一名下九流的戏子?

那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何区别?

凝视着她的目光骤冷,不知何时又拿在手里准备签字画押的湖笔颓然间被他折成两节,凉薄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嗓音凉凉地质问道:“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聊得来的戏子,对吗?”

不对吗?

薛瑾夏扪心自问,应该是这个答案,可是看着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森冷凌然,那支段成两节的湖笔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似乎昭示着两人的关系要从亲密的知心友人即将变成形同陌路,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肖昱在她的心目中曾经单纯的以为只是一名匆匆擦肩而过的路人,可是这些日子里朝夕相伴,她恪守礼仪,丝毫不敢有越界的行为,这是否就是在告诫自己,他真的只是一位知己,只是一位出身低微却占据了她心底重要位置的知己?

可这个答案,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瞳里,竟然不敢吐露出来,她在害怕,害怕这个答案说出口,面前的男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以为保持沉默,肖昱就会不知?

他是何等睿智之人,岂会看不透?

嘴角嗤笑一声,没再多言一句,站起身子直接转身离开,毫无留恋冷漠又决然地掀开布帘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心底咯噔一下子,揪的她险些岔气,眼睛注视着那道颀长身影却不敢眨上一下,生怕一不留神就再也见不着了,可再不忍,他还是绝情地走了。

头一次没敢在外头趴墙根偷听的洪时阙愣愣地看着主子一脸冷若冰霜地走了出来,懵逼又不知所措地望了眼布帘后头不见踪影的薛瑾夏,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薛小姐阵亡了?主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想归想,连忙追上去紧紧跟上主子的脚步。

鬼使神差地,坐在凳子上的薛瑾夏,脚步不听使唤地站起身来,三寸金莲步履匆匆直接追了出去,脸上从未流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神色,毫无犹疑地朝着肖昱刚才离开的地方穷追不舍。

停下脚步站在点心铺子外张望了一眼,才看见那道颀长身影穿进一条小胡同里,没时间深入探寻自己的情绪为何如此失控,只能本能地朝着那个方向疾步而去。

“肖公子!肖公子!”薛瑾夏提起绊脚的长裙,头一次扯破嗓门不顾矜持地高声叫唤道。

奈何,那个男人像是故意听不见,任由她孤零零地追在后头喊破喉咙。

眼看着肖昱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下一个转角路口,本就气喘吁吁的薛瑾夏突然放缓了脚步,思考着为何会紧追不舍这个问题?

因为放不下?

为何放不下?

难道心底有他?

刚想到这里,就猛地摇头否决。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肖昱是戏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楚亲王的面首,这样的男人,她怎能放在心里?

若是被楚亲王知道一个女人想要染指他养的面首,薛氏一族焉能有活路?

她真是疯了,才会追出来,脚步声在寂静无声的胡同里恰然而止。

不远的转角处,肖昱站在一墙之隔的巷子里动也未动,似乎等着那个紧随其后的女人追来,又或者不是。

如今只闻静悄悄的巷子里传来呼啸而过的咧咧风声,一旁的洪时阙倾听着依旧没有动静的巷子,再瞟了眼自家主子脸色越发阴翳,生怕他憋出内伤,终于没忍住出声提醒道:“主子,薛小姐可能以为你已经走了,她那双小短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追的上您?”

这话刚落下,巷子里突闻脚步声,只是那声音越渐越远,显然已朝着反方向离去。

洪时阙心底咯噔一下子,嘀咕着,薛小姐这是要跑路?将主子撂这里了?那不是要他承受主子的怒火?搞不好是要死人的呀!

“主子!薛小姐一定以为你早就走了,所以伤心欲绝地离开。”只要能让主子消消气,卖薛小姐算什么,就是卖主子都行!

薛瑾夏的脚步声迈的迫切,落在肖昱的耳朵里却呈现出另外一幅景象,刚才是如何紧追不舍,如今就是如何落荒而逃地想要离开。他的眼眸微微眯起,透着危险的光华,目光好似要洞穿厚重的墙壁看清那个搅动一湖春水却要独自抽身的女人。

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走得毫无留恋,倒将他撂在原地苦苦挣扎。

大步一迈,毫不犹豫地拐回巷子里,朝着薛瑾夏疾步而去。

洪时阙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沉沉地呼出去,猛地抹了把汗,歪着脑袋用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嘀咕道:“我发誓,一定是最后一次不要命地趴主子的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