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纸?”薛平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女儿。

关键时刻利益至上的薛义谦没脑子发热迟钝,想的特别全面,开口劝解道:“妹妹,胡说什么呢?你去状告提刑大人,那岂不是要将事情经过全部写在状纸上?还要站在衙门里与赵框宇对峙,先不管晋江城里的百姓是否相信你所言,单是这份状纸的内容流出去,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将来怎么嫁人。”

这番话的重点是,薛瑾夏一旦名声狼藉,谢府乃是名门望族,如何会让她嫁给谢安做正妻?

一想到妹妹才刚攀上高枝就被打回原形,还有可能变得一文不值嫁不出去,薛义谦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险些落下男儿泪。

薛瑾夏如何听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这个哥哥从来是力争上游,为了往上爬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过,送女人给顶头上司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说得好听是努力奋斗,说得难听是想卖妹求荣!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只记得用她的婚事换取利益,若是哥哥靠得住,母猪爬上树!突然厉声反驳道:“难道哥哥以为我向赵框宇退一步,躲在府里足不出户,就可以保全名声?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为何不斗个鱼死网破!指不定我讨回了名声,还能让知府大人收了这等害群之马。”

他实在不敢相信妹妹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那可是正三品的提刑大人!后背势力至今都没摸清楚,就要同人家叫板?到时候可别话都没说出口,就先被知府大人收押,反倒成了赵框宇面前的盘中肉。

“妹妹,你醒一醒吧,先冷静下来,咱们拟个章程再说,好不好?”

薛维永看着争执不已的孙子孙女,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提刑大人就是个泼皮,又事先早有准备,抹黑薛家后哪会给他们留下翻身的机会。

“好啦!你们在这里吵翻了天也没有用,对提刑大人构不成任何威胁,倒不如坐下来好好想一想,说不定真有了挽救的办法?”族长揉了揉额角,满是疲惫地出声劝解。

本是薛家人的事,却险些把宗族牵扯进来,薛维永对族长很是过意不去:“大哥,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族长摆了摆手,摇头道:“有什么为难的,我与你虽不是手足却胜过手足,你家里出了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是一族族长,怎能袖手旁观。只是二丫头这事确实难办,要不这样,我休书一封送入京,让平墨派人查一下赵框宇的底细,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薛维永也听明白话里头的意思,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如此,就麻烦大哥让平墨将姓赵的底细查个清楚明白,我们再想一想如何扳倒这恶霸!”

族长尚且来不及应承下,突然厅里走进来一名丫鬟,插嘴道:“老太爷,老夫人身子不适请您过去。”

“嫂子身体不适?”薛维永满脸惊疑,连忙出声询问:“大嫂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有请大夫?”

然而,主位上的族长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笑眯眯地道:“不碍事,她就是老毛病犯了,年纪大,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没啥大毛病。”

“哎哟,那可不行,早发现早治疗才是。”薛维永是个直肠子,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自然没看出来族长的尴尬。

还是薛平景是个明白人,恭敬地行完礼,由衷地感谢:“大伯母身体不适,我们一家也不好在此打扰,今日多谢大伯给平墨休书一封,这份恩情,侄子必将铭记于心。”

“一封信而已,多大的事,不用谢我。”族长的老脸有些涨红,事情没办成,二丫头的名声有可能不保,说大了还要给薛氏族人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本该妥善处理,却因为对方是正三品高官就束手束脚,他如今只觉得颜面无光,是他这个族长没有照顾好族人。

双方说完客套话,薛维永就领着家人上了马车,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薛瑾夏的心却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自然看的明白,连族长都忌惮赵框宇,生怕他在京城给其撑腰之人太过厉害,会断了二伯伯的前程,大伯母命丫鬟前来,是在变相地赶他们一家子离开。

薛家人的马车刚消失在视野里,病痛得下不了床的孙氏生龙活虎地冲到前厅,朝着薛维杰扯着破嗓门吼声道:“你老糊涂了!还让他们进屋,没听到外面传成什么样,提刑大人看上的姑娘能逃得掉?他们一家也是缺根筋,送个赔钱货出去又如何,笼络了提刑大人,还怕平景在官场上不能平步青云?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面对家里母老虎的盛怒,薛维杰觉得老脸真是挂不住,却十分没底气道:“我说你讲话怎么那么难听,平景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让他将嫡女送给半幅身子埋进黄土的提刑大人做妾,为人父母能忍得下这个心?让你卖女求荣,你干不干?”

“我没生过女儿,你这话用在我身上不切实际!再说,虽说与人为妾,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妾,那是正三品高官的妾侍,能和平头老百姓的妾侍一样?她一个闺阁小姐也不就嫁个男人,如今吃穿用度不用愁,还能给自己爹在官场上铺平一条平坦大道,她但凡有点良心懂得百善孝为先,就该乖乖跟了提刑大人,哪里会整的这么多事?”孙氏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自个亲生女儿就可以任人肆意践踏。

薛维杰听习惯了孙氏扭曲的三观,一辈子都是这般口无遮拦,也就见不怪不怪:“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维杰一家子都没想过用二丫头的婚姻谋求利益,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他们爱护子孙的想法?”

“呸!轻狂,那是习圣贤书傻了!你看咱们家平墨,至从娶了庸侯府家的嫡出小姐,官场上就如同走过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再熬两三年,很快就要做上兵部尚书,那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岂是平景可以比拟?若当年真听你的娶了那个赵若凝,平墨还会有如今的风光?”孙氏满脸蔑视地瞅着他,根本不屑与他理论薛维永一家是多么无能。

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薛伟杰摇了摇头,莫可奈何道:“行了,行了,那是你的想法,我也说不过你,我去写信给平墨,让他查一下赵框宇的背景。”

眼看着薛伟杰年迈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往里屋走去,孙氏的嗓门洪亮,不断嘱咐道:“写什么写,吃饱了撑着,平墨政务繁忙,哪有空管这种穷亲戚的破事!不许写,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