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小麋鹿性格乖得不行,身上的毛短短的,摸起来却不扎手。

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季星眠和它对视时,两双同样乌黑的眼眸,就这么瞪着彼此。

“王。”小麋鹿忽然张口说话,声音软软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季星眠一怔:“你在喊我?”

小麋鹿乔丽:“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乔丽。”

哪怕是在梦里,季星眠也满脸不解:“找我?王?”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做个梦,还能每天梦到同样的小动物,甚至还被叫做王?

她又不是魔兽。

鬼使神差的,季星眠想到了奥菲带着她经过高塔时,说到过的异族王。

“王,您现在在哪儿?”乔丽持续发动麋鹿的卖萌攻击。

季星眠却谨慎地闭嘴没说话。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偶然的梦境,可当看到角落里那只金色狮子也目露期待的看着自己时,就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梦。

联想到星际里那些魔兽拥有群体间精神力交流的事情,季星眠心里茫然了。

认知到这不是梦境,她有些慌张,情绪波动剧烈了起来。

“王!”

“王!”

乔丽和塔奇库都惊呼,他们的精神体从王的意识里被排挤了出去。

季星眠猛然睁开双眼,她愣了一会儿,低头看自己。

她还好好睡在床上,这里并不是什么森林。

所以刚才那些真的只是梦吗?

*

十区基地已经靠近边境南面,那里最乱。

不过近期别克老将军重新出山后,带着部下精锐赶过去,已经初步平定大局。

十区会议室里,包括凯伊在内的基地负责人都看着星脑投射出来的光幕,表情严肃。

众人中心,坐着奥菲。

即使没带上三团火的徽章,只要她一出现,众人就会由衷生出尊敬。

那是战功积累出来的领导力。

大家都知道,奥菲将军算别克老将军的半个学生,昔年是被对方扶持,从而踏上军戎之路。

别克老将军对奥菲将军有知遇之恩。

而现在,别克老将军在前线,奥菲将军却在离开帝国中心的时候交出了手里的数字舰队。

众人纷纷揣测奥菲将军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因为机甲几次三番地失控吗?

会议结束,别人都散场离开,只有奥菲将军还留在里面。

老别克今年已经一百八十多岁了,哪怕放在长寿的星际里,这个年纪也已经算年迈。

他度过了保持巅峰状态的一百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年轻时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佝偻,眼角是皱纹,嘴唇也因为常年陷于严肃的思考紧紧绷着。

无论怎么看,这都已经是个生命力日暮西山的老人。可他的眼神,却坚定沧桑,不是一般人能有。

会议室透过星脑的光幕,只有奥菲和对方在。

老别克:“你是怎么想的?”

他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唯一的学生离开了联盟的权力中心,是因为什么。

女皇的猜忌,这些年到了顶峰,已经到了不能全然信任能干臣子的地步。

可年轻时,女皇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也任人唯贤,也曾经开明包容,是个意气风发的君王。

老实说,老别克对现在的女皇,有深深的失望。

可他不能放任奥菲和女皇真的离心。

帝国需要奥菲这样的人做支柱。

帝国需要守卫者。

奥菲沉默,片刻后沉声:“副官西索有足够的应战经验。帝国有我没我并没区别。”

她并没有什么心力和心情去想女皇的事。也无意去探究对方到底在谋划什么。

“老师,你不用劝我。”奥菲抬眸,碧色的眼眸像海一样沉静。

老别克怔了怔,老迈的面颊肌肉轻微的抽动了一下。他心里猛地苦涩,一时说不出话。

奥菲表示不想再为了联盟效力,以他作为昔日恩师的身份,完全可以斥责,甚至命令对方不要任性。

可想到奥菲那些年在战场,因为太过拼命,甚至透支了精神力,导致留下了种种暗伤,甚至寿数受损。

他一下子颓然,只砸了砸嘴。

“说说你带到十区的那个女孩吧。”老别克僵硬的转移话题。

“她…”奥菲将军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温柔。

“她很好。”惜字如金,只有三个字。

老别克:“??”没了?

比如年龄长相性格,这些就都没有了?

老别克并没有子嗣,私心里其实把奥菲当成了半个孩子看,听到对方在桃花这件事上有动作,当然也关心八卦。

他很想再从学生嘴里听到一些消息。

然而奥菲一脸淡定:“老师,早点休息。争取比我活得久。”

光幕啪得熄灭。

对面的老别克气得胡子翘了起来。

……

奥菲在隔壁休息,和季星眠隔着一堵墙。

她最近很少头疼了,也许是真的因为小花妖的香气比较特别,就连他的头疼也治愈了一些。

然而她一进自己房间,脚步就顿住。

床上鼓起来一个条形。仔细观察,被子甚至还有轻微的呼吸起伏弧度。

——床上有人。

奥菲怔了怔,半晌只做不知,慢慢走近。

她走到床边时,被子骤然掀开,露出了小花妖粉白的脸。

季星眠一头顺滑黑发因为钻了被子,乱得竖起了几缕小呆毛。身上的裙子也换成了轻薄的睡衣,袖子比较宽大,抬手撑着被子的时候,露出了两截白皙胳膊,骨架很纤细。

她伸手去搂奥菲,苗条单薄的身体很柔软,缠着人就不撒手。

“你去哪里啦?”

她等了好久。

纵使奥菲心里已经知道被子里藏着人,可当漂亮少女扔掉被子,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扑时,她还是僵住。

她的睡前教育一点不管用么?

小花妖还是这么热情粘人。

她怔了一秒后,不动声色挪开季星眠手臂,挣脱了少女的拥抱。

“去开会了。”她平静回答刚才的问题,垂下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季星眠抿唇,脑袋耷拉了下去。

就在奥菲刚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冷淡时。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的少女,小脑袋又巴巴靠上了奥菲肩膀,小手也自动自觉的挽起奥菲的手臂。

“奥菲,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弄不清楚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想起来那只白色小麋鹿和金色狮子都喊自己王,季星眠心里升起一个荒唐的猜想,该不会她真的是什么王吧?

上辈子一心念书没怎么经历过大事儿的季星眠有点慌。

她急需和人倾诉。

和谁倾诉呢?

当然是和奥菲了。

小花妖总是有办法让奥菲为难。

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又水又灵,亲近又表现得那么直接。

奥菲只是一个愣神,就发现自己又被眠眠抱着靠着。

少女小鸟依人的挨着她。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做了什么梦?”

“你、”奥菲抿紧唇,“做了什么梦?”

她干巴巴问出口,心里却在想。

眠眠从前对人也是这样么。

或者说眠眠过去生活的世界,都是这样一激动就上手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