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还有爱你关心你的人,若是孤家寡人,又失去最后一个对你好的人,怕是会疯掉吧。

就好像世界都不属于你了,所有的一切都随你而去,那么这个人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便是仇恨。

薛箬派比不得箬薛派清净,也不比这里民风淳朴,若是因为这个几个毒物,搞的镇子不得安宁,倒是个罪过了。

萧沉央看着缩头缩脑的箬有财,问道:“有没有宅子的图,你就不要跟我们去了。”

反正去了也是累赘,拿不动刀拿不动剑,万一出了事只会更加麻烦。

这正中了箬有财的心意,他叫人进去屋子里,自己画了份草图,该有的地方都有,就是画的歪七八扭的。

话说这人为何不找个人给他们带路,偏偏要自己来。

听闻过越有钱的人越守财,他们会算计好每个利益,甚至连因为其中的差价愿意自己去冒险。

估计是死几个仆从,安葬费太贵,加之家丑不外扬,为了维护住利益,箬有财什么事都不说,才暗中找人希望解决这件事情。

连最开始给他们牵马带路的人也打发下去,没让跟过来。

萧沉央拿起那张图,微微皱眉,终究是什么也未说,心想着大致地方都有,也就这样吧,好歹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他跟着白洛罹出门,也没管箬有财接下来想做什么,两人开到门前,轻微借力,人在墙头微做停留,跳进了后院。

门没开,也不会担心里面的东西会出来,所以仙尊方才将门踹开是个什么想法?明明是不需要这步行为的?

而且两个人还在门前谈论半天好不好看的问题?

他承认好看,但是……但是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罢了罢了,他还是先找人看看前院和后院的这道门有没有松动,好生加固下,不要让这事在蔓延扩大了。

白洛罹落地后,不止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有满天的魔息,像是经历过几场生死决斗。

因着毒物不能见光,他照着图先去了几个丫鬟的房间,什么也未发现,便去找了各各房间,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走到一处亭子时,黑暗的地方突然窜出来一个粉色衣裳的丫鬟,萧沉央还未看清楚,就被白洛罹一刀斩了。剑只能看见挥动后的影子,那丫鬟的血会没喷出,就已经成了两半。

这丫鬟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眼眶和心脏处都不翼而飞,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了血渍,是个食过人血的毒物。

还是等级不低的那种。

他两才转了个弯,就看到亭中心坐了一人。

黑衣墨发,坐在石凳上正在把玩一个用玉雕琢的茶杯,修长节骨分明的手缓缓转动着茶杯,手在边沿上画着圈。

抬起头看过来时,长相像是个少年,头发从中间分开,一双眸子一只墨黑,一只暗红,唇色略白,却不影响整个人的病弱美感。

他提唇角轻笑,邀请道:“来都来了,不妨喝一杯。”

白洛罹收了剑,缓步上前坐在人对面,道:“魔君好兴致,竟有时间来插手这桩麻烦事。”

对面的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我确实不忙,但也不喜欢插手麻烦事。”

随后又倒了一杯,推给萧沉央,惊讶道:“在下宁雨蒗,不知兄台是?”

萧沉央笑道:“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宁雨蒗皱眉细细看了一会,疑惑道:“我看你有些熟悉,尤其是眼眉,像是在哪里见过,我想想……”

“前几年的洛华峰,似乎有个叫萧沉央的,还是落尘的首徒,他长得和你极为相像。”

白洛罹眉眼冷了下去,威胁道:“魔君,慎言。”

萧沉央像是不太在乎,调笑道:“我哪里有那个命,我就随意混混,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宁雨蒗看了眼白洛罹,哈哈大笑几声,道:“我不说了,不说了,我就提了下,你就像是要吃了我的表情。”

白洛罹已然对着人起了戒备之心,问道:“魔君来此究竟为何,难道是为毒物?”

“那倒不是。”宁雨蒗无奈道:“手下出了叛徒,两个人助纣为虐,我查了好几天,才查到这里。”

“可惜那两人极为聪明,老奸巨猾用自己的义女拖延时间,人已经逃了。”

宁雨蒗用魔息温热了茶水,道:“不过,有些事查着查着,我竟觉得他两做的也不无道理,突然生出想让他们做完,再去解决叛徒的想法。”

白洛罹握紧了剑,道:“魔君可否细说,我追查的一件事和毒物有关。”

宁雨蒗微微笑道:“细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如何说。”

这明显就是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可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别人不愿意说还能强迫不成。

萧沉央喝茶的手停在半空,忍住想将茶水泼在这人脸上的想法,一口将茶水喝了,道:“魔君没事可以回去休息了。”

“你这是威胁?”他啧了几声,从容淡定的走出两步道:“我这人喜欢游山玩水,来这里吃吃喝喝不行?这个你无权管吧?”

萧沉央不语,这个确实是管不到的,就见宁雨蒗狂笑几声,一抬脚从墙头跳了出去,只留下黑衣的残影。

这事魔族也参与进来,越来越复杂,一般的手下哪里需要魔君亲自来处理。

萧沉央抬手用力,将茶杯捏碎了,碎片都扎进了手心,道:“先处理里面的人。”

白洛罹拉住他的手腕,将手指一根根掰开,叹气道:“疼吗?”

方才注意力都在旁的地方,根本没什么感觉,此刻被人说了后,注意力竟然不停的放在那只正在在被人处理的手上,痛感竟然逐渐明显起来,等那人的布条再次缠过时,有些像是小刀在划的感觉。

他龇牙咧嘴道:“痛痛痛,好痛!”

一定是注意力或许集中了,还将痛感放大的不少,要不然这点小伤口,怎么会这样的痛。

自从悟到自己有感觉后,萧沉央第一次不想要这个东西,不痛就不痛,痛起来真是要命。

他那只手都在微微发抖,却没有乱动,央求道:“仙尊,你快说说别的,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一痛,白洛罹也紧张起来,努力说服自己镇静,奈何手已经不太听话了,竟然也轻微抖了起来,处理速度都慢了下来。

白洛罹索性先放下手头的活,问他道:“你想听什么?”

萧沉央没思考道:“民间最近最火的话本子吧。”

白洛罹无奈道:“未曾看过,三年前的倒是很多,你听不听。”

这人真奇怪,三年前的话本子明明每本都收藏起来了,怎么这几年就不看些新的,他还想着听听最近的本子进展。

既是原来的,听着难免想起不美好的事情,拒绝道:“既是旧的话本子,我便不听了。”

白洛罹便改变了思路,柔和道:“一会给你买几块桃花酥,方才在马车上时,我看到一家。”

萧沉央觉得没有方才不太痛了,肚子突然叫唤了两声,他无奈道:“仙尊,我现在好饿。”

白洛罹没意识到不对劲,手便已经放在了人头顶,轻柔的拍了拍,又摸了墨色黑发,道:“等会给你买。”

可等他收回手,发现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瞬间愣住了,那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是三年前每次萧沉央跟他撒娇,他都会如此哄他的动作。

方才一时恍惚,竟然直接习惯性的有了动作。

萧沉央盯着他,满脸疑惑。白洛罹扭头过去不敢和人对视,轻咳几声道:“买,买红糖糯米糕。”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尴尬过,解释就解释,竟然还结巴了,明显的告诉别人自己的心慌。

为了弥补这个尴尬,他先一步离开座位,看了眼图纸,走了个方向道:“这边还没有看过,我们去看看。”

萧沉央捂脸笑了,明明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那边一圈都看过了,他也不忍心拆穿,喊道:“仙尊,我这手还只处理了一半。”

白洛罹本已经走出了一堆距离,又倒退着回来了,这次倒是手脚麻利,快速给他包扎好了。

萧沉央拿过手中那张图,看了几眼,指着另一个方向道:“走这边吧,我觉得这边看起来陌生。”

白洛罹此刻清醒,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内心慌得一批,面色却如常一点也没改变,转了个方向道:“那便听云楼的,走这边吧。”

他抬起手看着手上包着的红布条,想夸赞手细心细,一抬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便跟了上去。

两人心知肚明,里面有九个人,魔君说过两个人跑掉了,加之方才已经处理掉的一人,应当还有六人。

这六个也不知去了何处,已经找了大半个地方都未曾找到,两人兜兜转转寻了好几处,最后才找后院主屋的地上发现个大洞,里面漆黑潮湿,像是毒物喜欢的地方。

萧沉央将刀扔了进去,等回来时刀上干净什么为发现,他道:“刀试过了,应该没事。”

白洛罹关注点丝毫不在这里,他看着那柄雕刻细致的刃,问道:“你这双刀可有名字?”

他举起来在人面前晃了晃,道:“有啊,叫刀。”

白洛罹:“……”

这也算名字吗?好歹有灵,怎么连个有模有样的名字都不取,果然还和从前一样的洒脱……

他拿过那柄红色的细细观察花纹,手指感受纹路,道:“如此精巧,佛经里称呼彼岸花为曼珠沙华,四字一分为二,红刃叫做曼珠,黑刃叫做沙华吧。”

师尊取名字一向有所深意,他也觉得这两名字读起来不错,便应道:“谢君赐名,以后我打人也能有面子些,不用一直喊“刀”这个名字了。”

白洛罹不置可否,先一步跳下那个洞里,发现里面还算宽敞,勉强能容纳一人通过,才对上头那人喊道:“估计是箬有财家后院的密道,也不知通往哪里,最好都看一遍,六个那么大的毒物,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萧沉央觉得此话甚是有道理,里面空间太小,他便收了双刀在腰间,抬脚准备跳下去,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半空。

只听下面的人道:“等下,我让个位置。”

然而事情已经晚了,他已经跨出去的脚往回,努力想收回,站稳的脚却歪了一下,随后因为重心偏离,直接向下倒了下去,这次不是跳下去,是头朝下狗吃屎摔下去。

因为地面距离坑底并不高,完全没有给他找基点借力思考的时间。

他闭眼,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摔得脸部血肉模糊,还是以这种方式。

过了几秒后,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腰间那处多出来的东西却格外的感受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