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惨案。”白洛罹看着他的眸子,萧沉央不自在,偏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白洛罹也不去追着他,讲述道:“掌门师兄告诉我时,此地从镇子正中出现了一批毒物,随后从各处都出来大批毒物,方向是向着薛箬派的。”

又道:“派中大门被破开,跑的跑,死的死,估计没剩下几人了。”

“仙尊是说,他们是有意识行动的?”之前实在没想过这一点,剩下一魄的人着实不应该有什么自主能力,浑浑噩噩是正常的。

白洛罹过去,手指在几具尸体脖子处探了下,摇头道:“魂飞魄散了,连一点渣子都没有剩下。”

“这几年我一直有所研究毒物,确实是能被人为控制的,就是从未见过控制他们的人。”

原来,“有所研究”这四个字竟成了在乎,还有人一直想着帮他沉冤得雪。萧沉央那颗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莫名有些激动了,还以为死后就没什么感觉了,死人就是死人,原来还是有些感知的。

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和这些毒物其实差不多,唯一好的就是他还管得住自己,没有追求原始的野性,可谁又知道呢,万一又疯起来,杀的还都是自己在乎的人。

他本能的想逃离师尊的身边,随意的找了个借口道:“我去后面看看。”

但其实心里还是不爽的紧,这些个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堆肉的躯体还有个祠堂日夜供奉,算是个栖身之所,他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个毫无生气尸冢。

不爽和委屈占据了内心巨大的份额,萧沉央一脚将供桌踹翻了,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道:“祠堂是供奉先祖的地方,不是用来供奉尸体的。”

桌子倒下去的一瞬间,像是有机关的声音轻微响了一声,几人没来得及出去,整个地面便整体快速开始下降,几秒钟就下降到一个很深的地方。

那地方幽深密闭,四面漆黑,江辰益被吓得还哼哼了几声,一手抓住萧沉央,一手抓住了白洛罹,两人同时把胳膊抽了出去,白洛罹道:“你若是害怕,当初为何不好好修行,日日偷懒?”

那他也不知道怎么有的师尊,直接扔过来几句口诀和修炼的书籍让自己参悟,能学成现在这模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厉害了。

但他不敢说出口。

右手方向略有微风徐徐,说明此处不是四方是墙,定是有通道或者密室,楼兄和师尊比他厉害的多,肯定是早就发现了,江辰益立马转移话题:“师尊,我去拿上面的蜡烛,此处太黑了。”

聒噪的人离开,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呼吸,萧沉央和白洛罹离得不远,他偷偷往过挪了一步,并未发出声响,静下心去听去捕捉,神奇的是,旁边的人竟没有心跳,只有浅浅的规律的呼吸声。

没有心跳?不就代表已经死了吗?呼吸是人生前习惯性行为。但心跳是机体有生命活动的行为,所以身边的人为什么没有心跳声?

他有些心急,又往过轻轻挪了一步,黑暗中的感知是凭借呼吸判断出来的,无奈的是这一步稍微有些宽,确实是没有碰到人,但碰了人的衣袖。

聪明如斯,这里本就两人,身旁的人怎么不知是谁。

两人都没开口,江辰益已经拿着蜡烛下来了,萧沉央有意试探,挪开一步,看清楚白洛罹的脸和神色,问道:“仙尊功力深厚,修为至深,为何不直接用内力光点此处,蜡烛那么小的一片光芒,颇有不便。”

白洛罹缓慢转头过来看他一眼,认真道:“内力不够。”

江辰益先是震惊脸,随后瘪嘴吐槽道:“明明就是不行……若是点了还不得魂魄……”

白洛罹打断他,冷冷咬牙道:“再多言,你今日就去喂了毒物。”

又道:“不知好歹的愚蠢,你要是修为有成,还需要我点吗?我还需要用蜡烛?”

这表示真的气到了,江辰益恭恭敬敬的鞠躬,自我反省道:“师尊教训的是,是弟子愚蠢了。”

他递过一个蜡烛给萧沉央,中途被人截了胡,白洛罹拿在手里,开口劝道:“你还是离火远一点,对魂体不好。”

江辰益也将蜡烛往过偏了点,惊奇的道:“楼兄你魂体受损了吗?我记得鬼只有魂体不全才会不敢碰明火……”

萧沉央气的牙痒痒,怎么办!好想杀人啊,有什么办法可以悄无声息的弄死他。

他拿过江辰益手里的另一只蜡烛,独自往前走了几步,离开这两人的视线,回怼道:“你两都别乱说了,我特别好,别给我扣魂体有问题的帽子。”

白洛罹看着那方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看他出手不凡,对付高级毒物都迎刃有余,为何不自己内力光点此处,最后还是拿了根蜡烛?

不想说,便不说吧。

手中烛光摇曳,那人的光亮逐渐缩小变远,他跟了上去,待快要靠近时,恭谦道:“是我擅自揣摩了,不要生气。”

哪里有别人主动找台阶下,自己还不给面子的道理,再者此事处理的确实有些过激了。

他退后一步,跟那人并排,烛相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正正好照亮了周身所有的区域。

地方宽阔,行走甚便。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四面是墙,点了亮,偏南方有个正方形的密道,高约一丈,宽一丈半,一人的烛光不足以全部照亮,此刻确是亮堂起来了。

虽什么都没说,但一个动作,亦足以表明现在都想法。

江辰益有些害怕,快速跟上来走在白洛罹旁边,手抖的墙上的光在来回闪烁。

太安静了,只有脚步声。萧沉央忍不住嘲笑道:“多大的人了,害怕啊?你修为也不是不能自保,有必须吓成这样子?”

“楼兄……楼兄……真的很害怕。”说着,那烛光抖得更加厉害了。

萧沉央往前一步,换了方向走在了江辰益的旁边,似乎此刻只有逗逗傻子才能开心起来,道:“你不是在外面杀毒物的时候挺厉害的吗?也没见你害怕成这样子。”

江辰益摇头,将两个地方做了比较,道:“不……不一样!外面……外面好歹有点月光,这……这里没有,是一望无际的黑,没有尽头。”

他抬头看向前方,因为在底下深处,黑暗一望无际,没有尽头。除了照亮小片的烛光,没有一丝光芒,一丝温暖。

甚至有些透骨的凉。

三年了,原来还没有习惯吗?

萧沉央咧嘴,怎么也笑不出来,强颜欢笑道:“黑,确实好黑啊。”

细细去品味,尾音是有些略微发抖的。却被某人掩盖的很好,完全听不出来。

他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像是之前一样面对这份黑暗,只有一人独自承受。

白洛罹眼神过来,看着同时有些缩起来的两人,在江辰益身上停留不到一秒,一直盯着萧云楼。

还真是,特别像沉央呢。

沉央到底是不是这个人?

他一抬手,烛光上的火苗飞出,顺着墙角变成了一道火龙咆哮着向前奔去,整条密道都亮了起来,随后那火龙被一个温柔的红色光点包围了,困在其中怎么也出不来。

黑色幽静的密道被装点成了红色,光中夹杂着蛋黄,温暖又静谧。就像是当初一样,有一小股红光,慢慢替他战胜了黑暗。

萧沉央灭了手中的蜡烛,看过去,笑了笑,是真实纯真的笑:“谢谢。”

白洛罹看着即将要说什么的江辰益,先一步打断道:“一点点内力,只是用其包裹住了火苗,巧计罢了。”

是说给江辰益的,亦是说给萧沉央的。

这已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是好比你陷入黑暗,自己怎么都出不来,挣扎着往上却陷入的更深,突然有个人他在你又一次奋力爬上去的时候拉住你了,温柔的说,别怕,我来救你。

如此情景,他也知道这是个巧计,费不了多少内力,难得的心里大好,怼道:“仙尊,你怕不是活菩萨转世?怎么净是干这些乐于助人的事?”

白洛罹看他一眼,回怼道:“我是做习惯了圣主,乐于助人。”

“哈哈哈哈哈……”果然,他和原先一样总是喜欢和他斗嘴。只要不是过于过分,这人也不会生气的。

“仙尊好口才,在下佩服。”

白洛罹盯着他的眸子,突兀的来了一句:“沉央。你说,我何时能帮你沉冤得雪?”

萧沉央一句“嗯”挂在嘴边,被他强行咽了回去,问道:“仙尊怕不是认错人了?”

白洛罹仔细观察他,道:“眉眼一模一样。”

“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仙尊抓着一点不放手,容易钻牛角尖的。”他转头回来,不敢再让他观察了。

“那万一牛角尖被我钻透了呢?”白洛罹也不急,带了点笑意,很温柔平和的问道。

萧沉央被说的脑子突然空白,此时再劝就显得自己钻了牛角尖了,多少带了点心虚的意味。

这一招反客为主,甚为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