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央听不出这句话的情感,或许就是已经确定了,等着他的肯定,亦或许是抱有希望,希望他给出不同的答案。

萧沉央低声唤了声:“师尊。”

白洛罹攥紧手心,一字一句道:“你是我徒弟,说出理由,我便信你。”

“你还信我?”

不是个肯定句,是个疑问句。

萧沉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魔快要爆发了,原来成魔后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有种想要施虐狂暴的心理。

他猛的一锤胸口,吐出一口血来,那股疼痛还是未曾消失,像是要永远缠着他一样。

捂着胸口艰难的往那边几步,蹲坐在地上。拽住白洛罹的衣服下摆,拿出方才放在胸口的花环,“很好看吧,我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人一眼。

聂铭在旁又开口了,还是一样的尖酸刻薄,简直不像个一峰之主,“你已经不是洛尘峰弟子,何必在唤师尊,今日之事证据确凿,你就算讨好白峰主,也无济于事。”

讨好?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是在讨好?

所以,方才是在干嘛,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不是想要去讨好的,不是这样的心态的。

萧沉央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心理,冷哼一声,眼底竟然开始泛起暗红色。

那句哼,是在自嘲,也可能是对讨好这个词的认可。

站起身来,用内力将花环捏成齑粉,咳出一口黑血,笑道:“特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我师尊说话,你插什么嘴。”

聂铭从未受过这种羞辱,就势上前,掌风运足了力,被一人胳膊挡住给拦了下来。

那人是凝远宗掌门,九峰之首商晔,平日待人温和,此时眉头紧锁,看了眼聂铭,轻轻摇头,平和道:“门派有规矩,可惩处彻底魔化或伤害他人的魔,沉央你是自己去地牢,还是我们几人抓你去。”

不管是自己走去,还是被抓进去,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一人打不过这么多峰主。

萧沉央识时务道:“我自己来。”

聂铭气的一甩袖子,终是没在想要了他的命。

带上商晔递过的缚魔锁,跟在众人中间,走过一段路后。

商晔多加提醒道:“这几日你可以在其中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就算处刑那日拿出合理解释,也是可以的。”

萧沉央点头道:“多谢。”

商晔微笑着:“不必。”

此程中白洛罹从未在说过一个字,面上表情冷的都看不出什么情感来。

萧沉央也不说话,平日里师尊便是如此的,不论大事小事都感觉不到内心的波动。

地牢远在主峰凝远峰之上,是由一片奇石建成,坚固不摧,就算用力道打开一个口子,那口子也会根据力道大小愈合,只不过力道大恢复的慢些。

跟着他的几位峰主合力打开一条容几人同行的裂缝,看着他走了进去,过了须臾,缝隙合上,一切都安静下来。

萧沉央躺在地上迷迷糊糊想睡着,又因为疼痛感清醒。

这事就是从天而降一口锅,刚好砸在他背上了,卸不下来了,还被一群人围观了,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大不了等过几日出去时,在中途偷偷跑掉,找个没人的小山头隐居,与世隔绝,肯定不能什么都没做就如此被活生生冤死。

这几天来一日三餐顿顿丰富,变着花样做,一天比一天好吃。此为掌门提议,原话是:“人来世界一趟,拥有自己自由,我们既然要送他走,最后几顿总要给些好处,让他知道其实世界很美好。”

萧沉央总结出三个字:断头饭。

凝远宗虽然规矩很多,有些事上确实做的非常人性化,比起其他几个门派好了太多,不亏为百宗之首。

主峰后勤厨艺真心不错,以后有机会他要去学习一下。

头几天饭菜一直不错,直到第三天最后一顿,端上来几盘子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

关键闻着就像是放了一瓶子白醋,还有一袋子盐,冲鼻气味扑面而来。

碗底贴着一张纸,写着:后勤请假,不知道谁做的。

萧沉央:“……”

随意扒拉几口,彻底没胃口了。如此菜品,实属吃一口,上头三天。

他又扒拉几下,竟然跑出一条蜈蚣来,还是活着的那种,弓着身子就在他食指上咬了一口,虽然蜈蚣被他一筷子插死,可显然这蜈蚣是有毒的。

没多大功夫,那只手已经全然变成了黑色。

做饭用毒蜈蚣,而且还活着从菜里跑出来,简直就是谋杀!

为了防止看不到明日的太阳,萧沉央封住了手臂的穴位,将毒性封闭在右手上,以防扩散。

好在第二天就来了人将口子重新打开,将他拽了出来,前后左右一共四人,围着他,更前方还有两位峰主,一个是他最讨厌的聂铭,另一个是不太熟悉也没怎么见过面的,但是看衣着,应该是九峰之一的宋青墨。

他在想怎么逃跑的时间,自然就走的慢些,都快要碰到后面的那名弟子。

在快要碰到是,那人给他手里塞了一个的药丸,颗粒不大,有蚕豆大小,表面光滑圆润,整体透露出来一种妖异的暗红色。

他心想谁将药丸做成这种红色,一时起了疑心,将其放入了口袋之中。

后面那名弟子推了他一把,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快点走。”

随后,那只推他的手,飞快写下了两个字:师尊。

萧沉央心头一震,是白洛罹知道他中毒,送来解药?但他认为这几日除了一位没力深厚的弟子来着人来给他送饭,似乎没什么人知道他中毒的事了。

现下已经有人如此陷害他,凡事不敢不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手中拿着那颗药丸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一番折磨斗争后,终究是放下了。

萧沉央思考问题,自然走的慢些,前面两位峰主发现异常,皆转过身来,看看这人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那两人目光如炬,萧沉央“哎呦”一声,捂住了胳膊,将乌黑肿大的右手露出来给两人看,咧嘴笑道:“你们这饭是不是该改名夺命饭?我就扒拉几下,跑出来一只蜈蚣,狠狠给我手上一口。”

聂铭和宋青墨拿起他手观察一会,两人一对视,确认下来。

聂铭依旧嘴头不饶人道:“确实是被凝远宗附近的毒物所咬,在此处医治好再带去主殿上,这种样子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凝远宗严刑逼供,滥用刑罚。”

宋青墨应道:“聂峰主果然顾及大局。”

随后,几人停下来,萧沉央吃了一颗聂铭给的黑色解药,在两人运功下将蜈蚣的毒从伤口慢慢往出逼。

正此时,那位给他药丸的弟子突然过来,对着他胸口送出一掌,萧沉央闷痛,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迅速掐住了脖子,一颗和方才颜色不大相通的药丸顺着他口滑了下去,快速在胃里化开。

与此同时,萧沉央查觉到一阵猛烈,难以抑制的内力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