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民间换了传说,众人不再抓着凝远宗某位峰主和魔界某位魔尊的爱恨情仇,改成了凝远宗弟子成魔的事情。

那两位的爱恨情仇本就空谈而起,越传越添油加醋,着实是不可去考究真相。

可凝远宗弟子成魔一事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位于凝远峰主峰的峰主白洛罹亲传弟子某日魔性大起,一发不可收拾,杀红了眼,遂被门派追杀……”弄堂里一人拿扇子快速的挥着,四周围着一群人。

旁还有一人,一身黑衣,里衣颜色黑的更为彻底,往上是比常人偏红的唇,笑起来明朗豁达,眉从鬓边而入,刚硬色深,额前头发三七分开,遮住了过于分明的了面部线条,显得整个人少年感十足,此时人正在不远处的桌上吃着烧酒。

当事人听说书先生讲的起劲,抛了粒花生米,空中旋转几个来回,稳稳接住。

萧沉央知道入魔的后果,至今能控制住的只有四位,其中一位据说还是自修魔息,根本不是修行入魔。其他三位除了一外行踪隐秘,另两位倒是经常出现。

目前为止,他只是入魔,却从未发狂过,只是时不时会有小规模的爆发,疼一阵就会过去,师尊说没有彻底魔化的魔、没有伤害过他人的魔是不需要铲除的,虽然这一提议引起不小争论,但好处是大家都和平共处。

“师尊……”他喃喃自语,胸口猛的一阵子绞痛,往常也经常会如此,严重起来像是有人在上扎了刀子,痛上个一下午才能罢休。

他捂着胸口放了饭钱,蹒跚着往没人的地方走,饭庄不远处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他现在只想对着林子的树踹上几脚。

萧沉央挑了棵最粗壮的树,踹了十几脚,稍微缓和些后,树身倾斜了一些,没倒下去。

爱护森林,是师尊教的。相由心生,灵生万物,植物往往会汇聚灵气,想要栖身的地方灵气充足,万世供养,就要懂得珍惜。

萧沉央才觉疼痛下去一些,没想到猛然又起,闷痛比方才更加严重了,一阵一阵的冲击而来,知晓了可能是跟深入想还在峰上时的事情有关。

他自己骂了自己几遍:“你就是贱,你就是特贱,你就是超级贱!”

踹树也不管用了,往常尽量避开忆想过去的往昔,今天听了说书的一通胡编乱造,添油加醋,竟然止不住就开始回忆,做任何事情都能扯上去。

这事断然是不能再发生了。早决早清净,要不然他想找个山洞好好修炼都担心中途会魔息大起,失去理智。

源头问题或许是在凝远宗洛华峰峰主白洛罹身上,萧沉央还记得那日:

洛尘仙尊,也就是白洛罹,他的师尊。

一身红衣拖地,侧脸线条凸出,微光下长睫毛笼上了黄色光晕,可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那份冷是不论生气还是开玩笑都带有的,像是一副面具,永远拿不下来。

头顶的簪子晶莹剔透,光下折射艳红,手上的剑没有血,红色灵气却围着剑身打转。

转头过来一瞥,看了眼徒弟,提着剑往自己住处去了。

萧沉央总觉得奇怪,师尊回来竟然一句嘱咐也未曾,只是往住处走,被风吹起的红衣细纱毫无一点气势,像是蔫了一般。

他好奇的跟着,蹲在房顶上偷看,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干,倒是格外的轻车熟路。

白洛罹进了房子,剑放在桌上,猛的吐出一口血了,鲜红夺目,萧沉央心尖一颤,看着那身红衣,就算往日里师尊的衣服皆是红色,里衣深,外衣浅。可这次,他总觉得那层过渡很好很有质感的深红是血迹,大片血染成的。

随着不断的猜想,萧沉央骤然心口剧痛,用力踹了脚房顶,力道没控制住,直接将那处踹出个洞,很不幸,他刚好又掉了下去。

正正落在师尊脚下。

萧沉央疼的直冒冷汗,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看到白洛罹俯身下来,疼晕了过去。

自从那次后,萧沉央就发现有了心魔,起初很小,日积月累越来越强大,某日直接入了魔。

心魔是由撞见师尊受伤那件事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萧沉央想着师尊也不至于见他一面都不肯,等心痛好了大半,启程往凝远宗去了。

萧沉央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还在凝远宗周围徘徊,最多离开距离也没超过十公里的范围。

路上开了很多小花,无名无姓,格外艳丽,实在是好看的紧,折了来年也会再生,萧沉央采了些,做了一个花环,放在胸口衣服里。

其实戴在另一个人头上可能更加好看,这就是这个花环的初衷,就当是个小礼物。

萧沉央晃晃悠悠到了洛华峰下。

通往山上的路只有一条天街,从山脚下直通山顶,往日天街每隔一段路就会有弟子看守,今日却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他用了灵气爬上去,刚在最后一阶台阶站稳,发现一摊子血迹渗入脚底,像是小溪流水,穿过后从天街上流去。

伸手沾了点,那血还是温的,说明时间不长,他才往里走了一步,就看到一片尸体,什么样的姿势都有,大部分胸口空洞洞的,双眼只剩下了眼眶,眼球不翼而飞。

他打了个寒颤。

就见尸体穆然动了下,随后像是活动筋骨,全都站了起来,诡异的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手伸着的位置是他的脖颈。

里面有几人还是自己熟悉的,经常说话。可不还手就只剩下等死。

萧沉央一挥袖子,将他们驱散开来。没用什么力道,那群人又倒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几人的从天而降,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众多白衣中混着一抹红,看见那红色,萧沉央猛然剧痛,跪在地上,弯下了身子。

疼,钻心的疼。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宣布什么重大事件一件,在头顶炸开:“你昔日入魔,只是逐你出师门,放你一条生路,今日为何屠我洛华峰满门。”

不是师尊的声音。一切都还好,萧沉央心中窃喜,反驳道:“不是我做的……”

依旧是那个声音,此时他听出来这是另一位峰主聂铭,九峰峰主之一,“那你抬头看看,说说看尸体为何沾染了你的魔息?”

“就……”这些人死了,然后又动了,起来要杀他,自己只是自卫,才将其打散?如此说,绝对不会有人信,还会被当成傻子。

“我……”

聂铭冷冷道:“无话可说了吧?你还想着狡辩什么!”遂转身对着身边的人说:“掌门,这人恩将仇报,应废其筋骨,散其魂魄。”

萧沉央忍无可忍,骂道:“你怎么不直接说魂飞魄散,说的跟唱的一样好听。”

“我听你解释。”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温润如玉,冰冷到零度,每个字都敲在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