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气势汹汹的站在朴望和俞宁中间,表情凶得和炸了毛的猫没什么区别,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她欺负你了吗?”顾念阴沉着脸开口问。

随手将卷子团起塞进口袋里,指节被她捏得咯咯响,现在只要朴望的一句话,她就会想也不想的会直接撸起袖子,上去和这位不知哪蹦出来的人打一架。

“我没事,你别冲动。”朴望温声安抚:“倒是你,怎么这么着急跑来了?”

双方对峙,顾念不想弱了气势,闻言只微微转头,用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回答:“……我刚才去找丁强,知道你在楼下,就跑来看看。”

“班主任有事找你?”

顾念摇头:“不是,是我找他帮——”

“聊完了没,我可没心思看你们在这谈恋爱。”俞宁感觉到自己被忽视,当即截断话头,打量着面前这个小丫头,满不在意嗤笑道:“这就是你一直护着的小女朋友?”

“……”

“你还真是不礼貌。”顾念下意识蹙眉指责,却忽然抓住了重点,眼睛一亮看向俞宁,透露着几分赞赏:“我是她的小女朋友?看不出来,你挺会说话的啊!”

俞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这个小丫头来得风风火火,说话做事都没什么章法,和朴望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就喜欢这样的人?”俞宁嗤笑道:“那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她和我比起来,可差远了。”

闻言,顾念扬起唇角,笑得肆意:“我和阿姨的年纪比起来,确实是差得远极了。”

“……”

“这么不要脸的贴过来,你真以为她很在乎你?小孩子,别太认真了——”俞宁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刺耳。

顾念深呼吸,克制住一拳让人闭嘴的冲动:“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就走不出这条街。”

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几千字的检讨又算什么,先让她出了这口气再说。

眼看着炸了毛的顾念要露出爪子抓人,朴望忙将她朝自己怀里拉了拉,继而开口制止:“好了!俞宁,我已经说的很清楚,现在是你不要脸的凑过来,侮辱我的眼睛。”

说完,朴望看向顾念,语调瞬间柔和下来:“乖一点,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写检讨。”

说着。

东门的门卫大爷终于来了,手里还捧着个铁饭盒。

看到平时没几个人的小偏门,如今围了这么多人,大爷登时愣了愣,继而没好气的怒斥:“你们都不上课了?那人是谁啊,要进学校吗?报备了吗?”

“真是,这门还给我开着,出了事谁负责?”大爷火急火燎走来,越说越气:“我让那小子替我值班,怎么人都跑没了?”

“……”

不再管俞宁,顾念拉着朴望笑嘻嘻的凑到大爷身边调侃:“您这是又去食堂约会了,今晚大娘炒的什么菜,肉多不?”

“你个臭丫头,再不去上课,小心我给你记过!”门卫大爷没好气笑骂,转身走进小屋,将自动门给关上了。

严严实实。

不留半点缝隙。

回去的路上,顾念低着头慢悠悠的,脚边有一下没一下踢着石子。

感觉到她们之间气氛的不自在,朴望清了清嗓子,努力寻找话题:“……对了,刚才没来得及问,你找丁强说什么了?”

顾念把刚塞进口袋的纸球拿出来展开,虽然上面的字迹糊了,但朴望还是看清楚是张语文卷子。

“……这是减了五分?”朴望接过仔细辨认,红色的字迹旁边确实有个减五:“你是为了减掉五分,然后我们继续当同桌?”

“嗯。”顾念闷声应下:“我想一直跟姐姐坐同桌。”

青春年少,能不能成为同桌都是件天大的事。

五中校园的贴吧,老师们也会看。

她和朴望的帖子早就传到了主任耳朵里,主任找到了班主任,班主任丁强还没来得及找她,她便自己先带着卷子来了。

这时候来改成绩,不就是朝枪口上撞?

卷子是丁强自己批的,怎么可能会算多分数,可他还是没戳破,继续问:“哪道题有问题?”

指着卷子的一角,顾念认真道:“我这个字写错了,得减五分。”

丁强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那个字的笔画稍微粗了一点,写得还有些潦草。下意识摸了一下,格子上的字迹立即晕开,显然墨水还没干透……

顾念:“……”

放下卷子,丁强一本正经开口:“……你真早恋了?”

她没想到班主任会问的这么直接,思考半天,感觉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细细追究下来,她和朴望的关系还挺复杂的,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够直白了,可朴望还没答应过,也没表达过心意。

所以这不算恋爱,更不算早恋。

“……”

犹豫思考半天,顾念终于给出答案:“准确来说……我这应该是暗恋。”

明目张胆的暗恋。

***

两个人穿过操场,又没了话。

快教学楼下,朴望终于再次开口,挑起话题:“……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

“有很多。”

朴望笑道:“先随便挑一个。”

“我就是思考要先问哪个……”顾念吸了吸鼻子,语调夹杂着鼻音:“姐姐之前,很喜欢刚才哪个人吗?”

果然,是这个问题。

“算是,但也不是……”

朴望斟酌语句总结:“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分不清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俞宁对我挺好的,也把我骗的挺好的。”

现在回忆起来,俞宁出现的时候她爸爸的生意正好。

而在接近她后,俞宁毫不意外接触到了更多的人,那个未婚夫也是那时候才认识的人。

“她太自以为是了,反正我不喜欢,特别不喜欢。”顾念强调道,声音闷闷的,把不开心写在了脸上。

忽然,朴望停下了脚步。

她拉起了顾念的手,指尖特意避开了创可贴的位置。

将顾念的手心轻轻贴在了自己脸颊,女孩的手很白,指节又细又长,连薄茧都没有,柔软的不像是打篮球的手。

“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但我愿意相信你是真的,并且一直存在。”

朴望的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扫过心间,顾念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理解……

她只觉得这应该算是一句情话,因为在朴望开口的一瞬间,她感觉周围都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很用力。

指尖的滚烫蔓延全身。

血液似乎也跟着翻腾咆哮。

这样关键的时刻,她却好像失声一般,一个字也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