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严也正想问许照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不过再看到许照筠湿透的衣裳和额头上的淤青后,他又觉得不必再问了,答案他心里已经有数。

之前水中花给他的提示说,程府里有鬼,梁司严一开始猜测的对象只是刚死不久的程二奶奶,即便后来在灵堂上看到那个穿绿袍的女子,他也只是隐隐觉得那提示不应该仅仅是指向程二奶奶这么简单,心里有些警惕罢了。

在地窖里,他受那不知缘由的剧痛折磨,却被许照筠往嘴里渡了什么东西化解,他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对,在看到许照筠头上的淤青时也没往不科学的方向联想。

直到方才他被那道士的符纸镇住不得动弹,而许照筠竟然将他从那道行颇深的老道士手下救了出来,梁司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柳家夫夫二人,才是这故事里隐藏得最深的“鬼”。

而他上一次之所以会造成故事未完成,应该是因为那碗馄饨,难怪当时吃在嘴里像嚼木渣,那根本就不是他应该吃的东西,那次没有许照筠在旁边照应,所以他失败了。

想到这里,梁司严忍不住看着许照筠暗暗叹气,他还记得故事一开始时,许照筠跟九少爷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称得上针锋相对,就连这书里的规则也默认“九少爷”不会对许照筠关怀备至,导致自己连几句关心的话都不能说出口。

可是这一次两次,每当“九少爷”逢难,许照筠却都是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两人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要说许照筠是出于什么责任道义,梁司严自己都不相信,既然两看两相厌,又何必这样伟大?

出于感情?梁司严更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也能像正常男女那样生死相许?思绪一转,莫名想到了一个人——萧霖,如果说当年萧霖偷亲自己是因为喜欢,那他后来选择去写同/性/小说,又是因为什么?或者说又是因为什么人?

梁司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了萧霖,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此时再看许照筠,竟然觉得他让自己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跟记忆里萧霖的眼睛,特别像。

一阵冷风吹来,梁司严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被一个惊人的念头震住了,萧霖,失踪,包裹,书,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件像串珠一样在他脑海里串成一线,最后连接成了水中花的那句话:那你们只能接受死亡。

梁司严此刻无比庆幸自己那良好的记忆力,将那句看似普通但实则至关重要的话记了下来。它说“你们”,证明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同样被困在这古怪的书里。

许照筠不明白柳不寻为何这样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好像在怀疑什么,对于他这种眼神,许照筠其实并不陌生,在渡城时,两人经常争吵,事后柳不寻也是这样怀疑地看着自己,只是跟原先比起来,如今柳不寻的表情没有那么凶狠就是了。

“怎么?”许照筠问他。

梁司严看着他略显忐忑的面容,试探地叫,“萧霖?”

许照筠眉头轻皱,“谁是小玲?”

看来许照筠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将这两个字误会成了女子的名字。

梁司严摇摇头,“走吧。”

“去哪里?”许照筠没有动。

“找程麒,拿回金蟾。”梁司严说,“程家出了这么多人命甚至惊动了官府,他不可能坐视不理,很有可能他会连夜赶回来,毕竟有些东西,得在官府调查前处理干净。”

许照筠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就那么冷淡地看着他,“是你将官府的人招来的?”

“嗯,不这样做,只怕很难将程麒逼出来,”梁司严并不瞒他,将自己白天找小乞丐散布消息的事都说给他听了,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那两个包子,“本来是给你带的,不过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许照筠看着那包子被扔掉,眼神闪了闪面露动容,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又生生止住了,脸上也换成了另一种心灰意冷般的冷淡,“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可我实在不解,难道为了那个什么金蟾,你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再生机会都葬送掉也在所不惜吗?”

“......我来这里,不正是为了金蟾吗?”梁司严不知道他为何难过,但只能这么回答他,不管是九少爷也好他梁司严也罢,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金蟾而来,无论如何也是避不开的。拿到金蟾,梁司严才有完成故事的机会,眼看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再犹豫。

“金蟾金蟾!你的眼里就只有金蟾,你已经死了,还要背负着这个无用的死物做什么?”许照筠气道,随着的情绪恶化,他额头上的淤青也好像加深了,泛出一种阴气。

梁司严即使想劝他息怒,也没有办法开口,思来想去,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他没办法向许照筠说明这一切,九少爷的执念在于拿回金蟾,而自己的目的在于完成故事。

许照筠闭了闭眼,惨笑道,“罢了罢了,如你所愿。”

既然他自己想开,不用梁司严再为难那是再好不过了。按照计划,梁司严带着许照筠偷摸到了程老夫人的住所,她被府里接连发生的事情吓病在床,程大小姐一直在房里服侍她。

据梁司严打探到的信息,程麒自幼丧父丧母,向来最孝顺这个将他一手拉扯大的祖母,如今二老爷三老爷以及一个姑姑都死的死伤的伤,他如果回来,一定会来看望这个祖母。

事情果然不出梁司严所料,他跟许照筠来到程老夫人的房外,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啜泣,一个低沉的男声安抚那哭泣的女子道,“好了没事了,当心招来外人。”

“要不是你来的及时,今天我肯定就要折辱在这个家贼手里了......”说话的女子是程大小姐。

那男人劝慰着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亲昵,“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危害于你了,别哭了,赶紧将东西收起来,以后可就靠这些安身了。”

“真的要走吗?这么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只要有金蟾在手,比这更多千百倍的财富也不过信手拈来,何必留恋。”

听到这里,梁司严便猜到这人是谁了,正是程麒。可按理来说,程麒跟程大小姐不是堂兄妹吗,怎么这说话的口气这么腻歪,不像兄妹倒像姘头。

一旁的许照筠同样面色古怪,比起局外人的梁司严,他对程麒的这番言语更加恶心,不论柳嫒娘当初再如何偏袒程麒,她好歹也是柳不寻的亲姐姐,程麒背着她这样跟另一个女人暧昧不清,实在让许照筠觉得下流至极。

梁司严倒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他心里正琢磨着要何如把金蟾拿回来,透过窗户缝隙看去,只见屋里的两人已经在叫醒程老夫人准备开溜了,再拖下去搞不好要黄。

于是梁司严决定就这么冲进去,跟程麒当面对质,逼他把金蟾交出来,实在不行上手抢也可以,反正对方也不是什么真君子,何必跟他讲道义。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将金蟾抢回来,”梁司严侧头对许照筠说,脸上是一本的正经。

许照筠问他,“他若是大喊大叫,将那老道士招来,你怎么办?”

梁司严说,“那就在他出声前先将他的嘴堵上。”

“里面有三张嘴呢,你还能统统都堵上吗?”许照筠轻哼一声,“你也不用小看我,怕我托拖你的后腿,真要动起手来,你兴许还不如我。”

梁司严没空跟他解释自己并没有小看他,时间紧迫,正事要紧,“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去,你制住程大小姐,我对付程麒。”

许照筠没跟他争,心想到时见机行事就好。

两人正要闯门而入,屋里的灯突然一下灭了,门栓嘎吱一声轻响,程大小姐的惊叫声从屋里传来,“啊!有鬼!”

程麒强做镇定,呵斥她道,“乱叫什么!快先把灯点亮。”与此同时还有程老夫人闷咳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被吓得不轻。

梁司严看了许照筠一眼,问他,“你干的?”在他看来,许照筠能将自己从老道士手里救出来,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许照筠却摇摇头,“不是我。”

而屋里,程大小姐那好像吓破了胆的惨叫声越加刺耳,“啊!鬼在扯我的头发!阿麒救我!”她刚说完这句,又是一声更凄惨的尖叫,“我的脸!”

程麒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大喊大叫道,“走开!走开!”

回应他的是一串女人阴冷的怪笑,呵呵呵,呵呵呵,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程大小姐发出一声濒死的痛叫,她的声音就此断掉。

梁司严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冲了进去,要是连程麒也死掉了,他还能拿到金蟾吗!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我要去浪了,所以1号2号3号估计没有更新!请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