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捕快查看了一下程姑姑的伤势,连叫大夫的话都还没说完,人就断气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怎么回事?谁杀的人!”一个捕快抖了抖腰上的佩刀,厉声质问在场众人。

下人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梁司严察觉到捕快怀疑的视线,淡淡道,“杀了她的,不是人。”

“胡言乱语!不是人还能是什么?”捕快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惹恼,刷地将刀出鞘一半,狠厉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我看你就十分可疑,旁人都离得远远的,你却一反常态站在院子里。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梁司严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债主。”

两个捕快狐疑地盯着他,都是满眼的不信,“债主?”

这时,程管家不知从哪个旮旯钻了出来,动作浮夸地指着梁司严怒骂,“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混账!害死我家二奶奶不说,现在还杀了姑奶奶,两位捕爷,一定要将这个杀人凶手缉拿重判,还我程家一个公道啊!”

梁司严看了一眼程管家,嘴角翘起一个冷笑,“要说心狠手辣,谁人比得上程家当家大少爷程麒?谋财杀妻,恩将仇报,真是枉生为人!”

“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家大少爷明明带着大少奶奶一起外出访客去了,又怎么可能杀她!”程管家用一种不屑的表情对着众人,可就算他再掩饰,还是无法完全遮住从内里透出的心虚。

其实关于是不是程麒杀了柳嫒娘这一点,梁司严也只是推理并没有断定,方才那么说也不过是诈程管家一诈,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被他押中了。

“真相如何,只要仔细一查就知道,”梁司严不疾不徐地说道,“不光是我姐姐,还有程二奶奶,甚至更多不为人知的性命,都丢在了程家这座表面光鲜内里腐臭的宅子里,外人只知道程家如何大富大贵,却永远想不到当家之人是如何草菅人命道德败坏的!”

“你!胡言乱语!”程管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甚至当着这许多双眼睛抖落出来,色厉内荏地喊叫。程家的这些腌臜事跟他是脱不开干系的,身为程府的管家主人的走狗,哪些带血的事他没沾手?哪个枉死的人他不认识?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活路,也得弄了柳不寻!

“疑点甚多。”两个捕快在一旁交换意见,“我看还是上报案情让衙门里再派几个人手。”

程管家一听当即慌了,脸上晦暗不明,神色变了几番,虚伪变成阴狠。

图穷匕见,疾风忽起!程管家抽出了袖里的匕首!

梁司严只觉一道黑影朝自己扑来,刀刃掀起的杀气让他顿感威胁,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侧身躲开,紧接着顺势抬腿一踹!

砰地一声闷响。程管家狠狠撞在花坛上,捂着胸口痛苦哀鸣!

两个捕快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指着程管家怒骂道,“大胆!公差在此你也想当众行凶!”

程管家被捕快毫不留情地反手压在地上,他粗喘挣扎,鼻尖闻到的泥土里仿佛透着一股血腥,刺激得他更加疯狂,“他才是杀人凶手!你们不要被他蒙骗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惨叫,下人们惊慌哭喊的声音四处逃窜,哀叫连连。

“啊!!死人了!”“救命啊!!有鬼!”

恐惧像传染病似的互相感染,逃命、躲避,偌大的府里乒乓四起,转眼就人去楼空。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神色严峻,连程管家也被吓住了,又死人了?外面不是正在作法抓鬼吗,怎么还是在闹鬼。

“蠢货。”语气淡淡的声音响起,程管家凶狠地抬起头来,对上梁司严冷漠的脸,“费尽心思,得到的也不过一场不长久的富贵,程麒还不露面吗?再继续躲藏,程家可就真要灭了。”

梁司严话音刚落,一阵阴风骤然刮起,院里大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被席卷一空,院里唯剩的两盏灯笼噗地一下全灭了。

“怎么回事!”“谁又在装神弄鬼!”两个捕快火道,一个不察手下按着的人呲溜爬起来,跑了。再一回头,连那柳不寻也不见了,院里唯独剩下那死相凶残的程姑姑。

“……现在怎么搞?”一个捕快慌道。

“装神弄鬼!”另一个冷哼,“你赶回衙门,将事情禀报上头,我去前宅查探详情!”

两人当即分头行事,一个直奔大门一个往前宅走,白起里气派热闹的前宅此时阴森昏暗,几个灯笼摇摇晃晃地挂在屋檐下,黑暗里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真是作孽。”

一声叹息从拐角处传来,负责查看的捕快猛然拔出刀,“谁在那儿!出来!”

噗地一声,一簇火光生起,捕快定睛看去只见白须白发的老道士用手夹着一张燃烧的符纸,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原来是道长,我还以为又是谁在装神弄鬼。”锵地一声,佩刀回鞘。

老道士摇摇头,“这宅子里非但没有人装神弄鬼,反而还有许多只鬼。”

“……道长不是在说笑吧。”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老道士转身就走,捕快连忙大步跟上他,侧头看去,只见对方手上托着一块阴阳盘,上面的指针转转停停,像是一枚引路针,指引着两人循迹而去。

另一边,梁司严追着那个绿袍女子出了小院,三拐两转竟然把对方跟丢了。花园里曲径通幽,夜风一阵阵吹来,无花无叶的树丛里沙沙怪响,他站在池塘边,想到这水里曾经浸泡过程二奶奶和那些下人的尸身,就感到浑身发凉,《生息》让自己到这故事里来,难道真的仅仅是达成结局这么简单吗?

心里的疑惑暂时得不到解答,梁司严决定先再回那个杂物房去看看许照筠回来没有。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还没走到地方,他就在一座小木桥上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才见过的捕快,另一个则是程家请来作法的老道士。

一对二,两方人各停步站在了木桥两头,夜黑影重,梁司严这头一片漆黑,捕快和老道士那边却有一盏灯笼,照亮着二人脚下的路面。

梁司严并不奇怪这两人为什么会凑到了一起,他缓缓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老道士身上,对方让他有一种很玄的危机感。

“正找你小子呢,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前来了!”捕快哼哼一声首先打破了寂静,他说着话抬脚就要上前捉拿梁司严,却被老道士一把按住,“道长?”

老道士狭长的双眼紧盯着桥对面的男人,眼中的清明仿佛能洞察一切。他手下用力,将捕快缓缓往后扯,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叮嘱道,“待在我身后,切勿乱出头!”

“?”捕快一脸迷惑,正要开口询问,站在身前的老道士忽然出手!只听嗖地一声,一道闪烁着符文的符纸破空而去,直冲桥对面的男人脑门!

梁司严在老道士抬手的一瞬间便有了预感,但是那符纸来得实在太快,情急之下他只好随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生息》,抬手一挡!符纸撞上书的刹那,爆发出冲击波一般的威力,将梁司严生生冲撞得连退几步。

“怨气竟然如此之大?”老道士见一击不中,脸上终于郑重起来,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旁边的捕快见到这剑,再看老道士的眼神忽然敬重起来。

就算梁司严再不懂,也感到了性命之忧,如果真被这老道士弄死在这里,不用怀疑,立马可以为这个故事写上BE。当下他立马为自己想了两条路,一是走为上计暂避锋芒,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自己那尚未拼凑完全的故事去感动对方。

虽然梁司严很想走第二条路,轻松点和平点,但显然对面的老道士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提剑就杀了过来!万能的《生息》,能挡第一次就能挡第二次,剑光只直胸口而来,梁司严毫不犹豫,当即就将书本横在胸前——老道士的剑却并没有如梁司严所料刺下来,这剑只是他声东击西的伎俩,在梁司严只顾着挡剑的同时,老道士另一手挟着符纸直奔梁司严面门!

梁司严察觉到不妙时已然来不及了,那符纸犹如带电的钉板,生生定在了他的额头上,随着剧痛和麻木而来的,是梁司严口中不可抑制的一声惨叫!

老道士见他中招,半点也不迟疑,从口袋了掏出绳索就要拿他。

“道长,当心!”对面的捕快这时突然大喊,老道士脚尖一点,身体倒飞向半空,躲开了暗处袭来的东西。

“不寻!”许照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梁司严身边,急切地叫道。

梁司严此刻感觉自己像是被高压电制裁了一样,痛到恍惚,天地调转视线扭曲。用灵体分离来形容也不为过,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被撕碎。

许照筠眼看着梁司严脸色迅速灰暗下去,想也不想就伸手去那还闪烁着符文的符纸,不过这瞬间就能将梁司严镇住的符纸又岂是他随便就能揭掉的,在手指触及符纸的一瞬,许照筠便感受到了被压制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了,大家踊跃留言哈!10月份照旧,评论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