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上易臻那双几乎要冒火的双眼时,王平惊得几乎忘记收回打出去的那一掌,最后反应过来时直接改了方向,手抡了一圈,最终打回自己的脸上,然后哆哆嗦嗦就要跪下。可惜另一只手的手腕仍被易臻的筷子夹着,想跪都跪不下去。

“陛下饶命!这房间不知是陛下包下的!啊......司印大人?”王平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自己想调戏一下的女子是司印大人,刚一进来时只觉得眼熟,还以为曾经在哪里偶遇时对她动过歪心思呢。

易臻冷笑一声,这才放下筷子:“饶命?你也知道是犯了要命的错误?王大人养的好儿子啊!居然学会调戏民女了?”

王平已经吓得一身冷汗:“求陛下看在......看在是初犯......”

“朕如何知道你是不是初犯?”

王平在心里连连叫冤,从前的自己完全是有心无胆的类型,况且在易臻还未登基时,王平就被父亲告知是驸马的有力人选,别的方面可以嚣张跋扈一点,可是在女人问题上必须干净!王平也是这么做的,隐忍了几年,不料昨日在测试中却一朝化为泡影,顿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所以才打算来这酒楼买醉。恰好遇见了美貌的裴疏怡,决定女人问题上不再忍耐,谁曾料到居然会是那个新来的司印女官?并且身旁还有易臻一同微服出宫。单单是一个丞相之女,王平就不愿得罪了,更何况是当今的女皇?说实话,跟其他几人平分并不代表他就彻底没希望了,再努力一年,或许明年就会胜出,可如今真正是把希望清零。

不知何时,小小的包间门口已经站了一排人,个个将手按在剑柄上,而店小二早已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裴疏怡这才知道,原来易臻身边一直有这么多人跟着,一旦有异动就出现了。

易臻不想听王平说下去,甚至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于是吩咐道:“先关入大牢吧,别扫了我们的兴致。”

于是在顷刻间,包间又恢复了原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易臻叫人换筷子,裴疏怡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自己的臆想。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易臻心情仍是不好,本来从早上到现在跟裴疏怡一起玩得开开心心的,全被王平搅合了!哎,以后绝对不能让裴疏怡独自出门!上次是失踪,这次又遇到王平!裴疏怡长得日渐水灵,将来也必定会不断吸引那些臭男人们的目光,这可如何是好啊?总不能把他们眼珠子都挖出来吧?

“王平......您打算如何处置?”裴疏怡小心翼翼地问。

“砍了算了!”想起王平企图对裴疏怡动手动脚,易臻就来气。

“什么?!”裴疏怡大惊。这王平今日所作所为的确令人不齿,也颠覆了昨日测试中给裴疏怡留下的好印象。在听王平弹琴时裴疏怡还曾想过,倘若是现代,他完全可以在偶像天团里C位出道了。不料才过了一日,王平的所作所为就让裴疏怡瞬间粉转黑。可即便是如此,裴疏怡也只是不喜欢王平的人品而已,不至于死罪啊!毕竟他的手也没碰到自己。跟易臻接触以来,裴疏怡还一直以为坊间是对她的误传,并没有看见她有任何心狠手辣的迹象,可如今见她随意便判了王平死刑的态度来看,原来是自己天真了。

“那你想如何?凌迟?车裂?镬烹?”易臻以为仅仅是斩首还不能让裴疏怡解气,莫非还想折磨一番,让他更痛苦?

谁曾想到那几个词说出来时,裴疏怡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些酷刑居然存在于易氏王朝。

“不,不必了,小惩一下即可。”曾经从小说或者故事里看到这些酷刑也就罢了,裴疏怡无法接受一个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人会被这样处死,因为一个并未受到任何实质伤害的她。若说她当真十来岁的少女时代,或许还会有些恼羞,毕竟小女孩脸皮薄。可如今以一颗三十多岁的心去看待二十岁小孩作出的这种举动,只是觉得可笑和厌恶罢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会回头去想,更不至于恨到非要他死不可。

易臻皱起眉头:“小惩?是怎样惩罚?”

这倒把裴疏怡问愣了,她如何知道易氏王朝都有哪些刑罚呀?看来以后有必要把易氏王朝的法典找来看看。于是只能参照现代的处理方式,答道:“比如关他十天半个月的,或者罚些钱,赔礼道歉什么的......”裴疏怡心想,倘若在现代遇到这种情况,这种人大多被教育一顿就放回去,顶多拘留,这已经按从重了,毕竟处罚是要参照后果的,他的行为应当属于未遂吧?

这一次,轮到易臻惊讶了:“就这样?”

裴疏怡点头:“就这样。”

易臻的表情逐渐冷下来,许久才又开口:“你之前说把他当做了皇夫的第一人选。”

裴疏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时候还不了解。”

“总之起初印象是不错的了?”

裴疏怡不知道易臻干嘛忽然又说这些,慑于那些未知的酷刑,也只好老实作答:“是不错,形象儒雅利落,文武双全,才艺俱佳,否则也不会是最高分了啊?可见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比起吕家那小子如何呢?”

“啊?”裴疏怡没想到易臻居然要让她拿王平跟吕烁比,“吕公子我并不了解啊......”凭心而论,王平更帅一点,可是吕烁年纪小,还没长开,等长大点就不好说了。

“是不是朕该为你办一场选择夫婿的比试?朕见你挺享受于此道的。”易臻的不悦藏都藏不住。

裴疏怡实在不明白是哪句话让她不高兴了,又怎么会扯到吕烁身上。这“选秀”的方法是她提出来的没错,可她不也是为了解决易臻的难题吗?易臻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啊,这样绕着圈子阴阳怪气地问问题简直要憋死人!裴疏怡可算见识到伴随君侧的艰难了。

裴疏怡咬着嘴唇,不知该怎样回答下去才好。

“倘若朕非杀了他不可呢?”

裴疏怡知道,按理说这时候她不该再维护王平,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平的死活本与她无关,可是因她而死就不行了,她会内疚半辈子,就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裴疏怡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高尚的人,但前世的三十多年里也算是做到了凡事尽心尽力,无愧于心。

“陛下,敢问一句,律法里可有这条?律法中调戏良家妇女该如何处置?”

易臻一愣:“似乎情节严重者,处......墨刑。”

“怎样算严重?”

“这......”那样的词易臻在裴疏怡面前实在说不出口。

裴疏怡微笑了一下:“总之并非今天的情形,对吗?”

易臻沉默不语。

裴疏怡又问:“那么情节较轻者又如何处理?”

“可用杖刑。”

“也可不用?”

易臻表示默认,随即又低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倘若处处依照律法,恐怕朕早已不在了。”

“王平并未威胁到陛下。”裴疏怡心想,如果硬要定罪的话,恐怕王平企图打易臻那一掌会更严重一些,毕竟是君权至上的时代,不允许对皇帝有一点不敬。倘若易臻以此为借口定罪,她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当然,心里也不会再内疚。

易臻看向裴疏怡,面无表情。

裴疏怡一阵紧张,不知道此刻易臻在想什么,思忖自己是否会因为刚才的那番话而被定个什么触犯龙颜的罪?

终于,易臻松口了:“罢了,就让他在牢里吃些苦头再出去吧。”话虽如此,易臻心里也明白那些狱卒会如何对待王大人之子,恐怕个个巴不得借着这个机会一步登天呢。

“多谢陛下!”裴疏怡面露喜色。

易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裴疏怡从前一向温柔可人,从不会顶撞她,更何况是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可是看见裴疏怡开心了,易臻的心不自觉也就软了下来。其实易臻也明白裴疏怡所说不错,法理终究是应大于君权的,在政局稳定的时候。可在她继位之初,明着暗着有多少支箭时刻对准了她?倘若事事依法依理,她恐怕早已变成一堆白骨,而皇室也不再姓易了。

易臻承认,今日之事的确不会影响到她的安危,但是王平对裴疏怡的轻浮举动是比拿着剑向她刺来还要令她不悦的。可这一切,又怎能说给裴疏怡听呢?

两人均已无心再吃,走出酒楼继续上午未完成的“调研”,不再提那件事。期间,她们路过裴丞相府的时候,裴疏怡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过去,让易臻颇为惊讶。实际上裴疏怡并未认出那是她自己家,当日离家的时候天黑,裴疏怡根本没看清外面是什么样,而裴府的匾额上也没有写裴,只是写了“竹风雅韵”四个字。

裴疏怡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直到背后同时响起两个熟悉的声音。

“小姐!”

“疏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