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圣旨一定不会随随便便下到普通人家,所以说父亲应该是个官,大概官位还不低。再往后说了些什么,康宁是听不见的。

康宁正猜测着父亲是个什么官,忽然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疏怡!快随我去接旨。”抬头看见的是父亲的满面愁容。

康宁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还要特意叫她一个女眷去接旨?那个吕公子还在前厅,依照常理婚前是不会让他们见面的。如今连这些都顾不上了,看来是发生了很大的事。康宁内心有些忐忑,可别是父亲犯了什么事下旨满门抄斩吧?她才刚到这个世界一会儿啊!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还不想死。

匆匆跟着父亲走到了前厅,康宁低着头,却也用余光瞥见了厅中那个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依照现代的标准来说,也算得上小鲜肉了,想必就是吕公子。再就是有些等得不耐烦的太监,康宁不认识他的衣着,不知道是个什么位置,年龄倒是不小。

“成公公,这就是小女疏怡。”

成公公点了点头,开始宣读圣旨。圣旨说了些什么,康宁并不能逐字逐句听懂,大意却是知道的,就是让她入宫做什么御前女官司印,正四品。

康宁跪着接了旨,父亲跟宣旨的太监解释了一下女儿因为病了一场至今说不出话,希望能等病好一些了入宫。

老太监态度倒是很和蔼:“裴大人,此事陛下已经知晓,早已吩咐太医好好医治,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来接令爱,哦不,现在应该说司印大人入宫。大人也无需太过挂念,司印大人不同于其他女官,每月都可以回家住两日。”

“多谢陛下对小女的抬爱,倒也不必派人来接了,明日早朝我会携小女一同入宫。”

成公公微微欠了欠身,满脸堆笑:“那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成公公离开后,厅中的几人沉默了许久。

吕公子看看康宁又看看裴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父终于长叹了口气:“君命难违,我会修书吕大将军,若是另择良配我也绝无怨言。”

吕公子忙道:“既是女官,就有出宫之日,小侄愿等。”

裴父苦笑了一下:“你可知要等多久?”

“八年。小侄下月就要赴任,不如趁这八年多捞些军功,衣锦还乡之日再来迎娶疏怡。”吕公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本来还担心常年在外冷落了她。”

裴父微微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就不留贤侄了。”

吕公子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康宁,还是低头钻出门去。

此时的康宁心乱如麻,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是说好了只是官二代富家女吗?来日做个将军夫人该是多么惬意的日子,不想全都泡汤了。女官?还是御前女官?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八年恐怕不容易度过吧?不用想康宁也知道这八年必然日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作为一个情商不高的理科生,八年后的存活概率大概不到10%。怎么会这么苦命啊?!没错,自己的确不想早婚,但也不希望以这种惊险的生活为代价啊!更何况她才刚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天,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种hard模式的人生却连个新手保护期都没有!

康宁欲哭无泪,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结果,圣旨下了哪有那么容易收回的道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她?到底是个什么皇帝?父亲又是个什么人?康宁实在太想知道了。

“疏怡,疏怡!”裴父连着叫了几声。

康宁猛然惊醒,抬眼看着今生的父亲。疏怡……是啊,这是她现在的名字,必须马上适应才行,现实没有给她更多的适应时间,从此以后再无康宁了,她是裴疏怡,司印女官。

裴父的声音柔和了下来,示意她坐下:“之前为父一直希望你无忧无虑长大,政事从不说与你听,可是现在也到了该跟你好好说说的时候了,未来你一个人在宫里千万要小心。有什么自己决定不了的事,可以随时跟我联系,幸亏宫里还有我的人。”

裴疏怡仔细听着,不想遗漏任何信息。

裴父继续说道:“其实让你当女官的用意我很清楚,不过是担心裴吕两家联手会撼动江山,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放在眼前当个牵制罢了。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心疼你啊,吕烁这孩子不错,可惜你们的婚期要推后了。”

原来是去当人质的!皇帝对于父亲和吕家如此忌惮,吕家掌握兵权自不必说,父亲也一定身居高位,否则就违背门当户对的原则了。裴疏怡在心里暗骂,到底是哪个皇帝?还是说皇帝各个如此多疑?这么下去,恐怕原本的忠臣也会萌生反意了。

她实在忍不住了,明天就要进宫了,这是她最后的询问机会。虽然明知这样问会很奇怪,她还是用力发出了一点嘶哑的声音:“皇帝到底是谁?”可惜她对于历史并不那么了解,如果不是非常有名的皇帝,她很可能不知道。

裴父面露惊讶之色,可还是回答道:“当然是去年登基的女帝了。”

女帝?!难道是武则天?这是唐朝?裴疏怡小心翼翼地问:“是武氏?”

“什么武氏?易氏啊!孩子,你病了些日子头脑昏聩,为父又不常跟你唠叨朝堂的事,可皇姓起码是要知道的。先皇共有四子,先后暴毙,只有把皇位传给了公主易臻。”

“易?”裴疏怡皱起了眉头,哪怕历史再不好,她也确定没听说哪个朝代的皇帝姓易的,难道自己所处的是异世古代?如果是这样,自己仅有的那一点点历史常识也派不上用场了。

接下来,裴父又说了说他所了解的女帝为人。依照他的描述,易臻是一个阴晴不定甚至有些残暴的人,继位一年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遭了秧,一些曾经的重臣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被革去了职务。告老还乡还算好的,丢了性命也很平常。大家过得小心翼翼,只求安稳度日就行。裴父原以为在这些人当中自己是最懂得变通的,这一年来也并没有被责难过一次,在群臣眼里他算是深得女帝信任的一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裴父又选择了与吕大将军联姻,不想女帝忽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裴父把自己安插在宫里的几个太监、侍卫、宫女的信息告诉了裴疏怡,说是自己的这些人就是她的人,未来随便她用,只求能保她在宫中安然无恙。

最后,裴父又安慰道:“先忍一段时间吧,我再想办法让你提早出宫。”

裴疏怡也唯有点头答应。

而裴母就只是在一旁抹泪,又抱着裴疏怡哭了一会儿,才说:“早些回屋休息吧,哎,你这才刚醒就要进宫,千万注意身子。”

裴疏怡也掉下了眼泪,并不是在演戏。抱着裴母,还真的有从前母亲的感觉,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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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裴疏怡真的感到倦了,躺在床上真的希望这只是梦一场。乐极生悲果然不假!先前还觉得这辈子运气不错,可以养尊处优了呢,不想却要真正体验一把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真是白考虑了!在花园散步的时候她甚至把自己前世听到过的养生的方法全部回想了一遍,打算今后一样样照做。这可怎么办?这辈子她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命百岁啊!

如果老老实实装傻,是不是就能安然度日?不说话总不会犯错吧?不都是祸从口出吗?就当做因病彻底哑掉好了。对,就这么定了!一直装哑到出宫。若是父亲能想到办法让她提前出宫固然好,即便是到了二十四岁自然出宫又如何呢?也还是很年轻,前世的这个年龄还没出校园呢。

自己只是个女官,又不是后宫妃嫔需要参与惊险的宫斗,想必不容易出差错吧?不知道进宫之后会不会再教教宫里的规矩,希望能有这种学习的机会,只要有时间学,就不会出纰漏,裴疏怡对于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倘若没机会学,就只能通过观察其他人来猜测了,希望不会猜错,那就尴尬了。

晚上吃了点东西,裴疏怡把房间里能找到的原主的文字都看了一遍,也仿写了几次名字,还算有模有样,可能笔迹作为身体的记忆还是留存于体内的。

写了一会儿,裴疏怡又感到疲倦,于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直胡思乱想到天蒙蒙亮。

小雪含泪帮她收拾了两箱行李,想要跟着一起进宫,可惜没被准许。

裴疏怡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不进宫是好事。”

“可是我舍不得小姐。”

裴疏怡见周围没人,悄悄问小雪:“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职位?我病得太久,其实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我不想他们担心,所以没说。”

“是丞相啊!小姐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

“我就知道……”裴疏怡不知不觉说出了声,父亲果然位高权重。

小雪仍觉得奇怪,可是没再说什么,扶着裴疏怡一直走到了院门外的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