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愣了:她今日一直按着原主的脚印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脑子昏昏,听茗捧着衣裙过来:“小姐,一会儿是穿哪身衣裙?”

一件月白色缀着珍珠的夏日纱裙,一件墨绿色绣翠蝶长裙。

古装真漂亮!她顺手指了件儿仙仙的!不管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当古代半年游!

丫鬟们也知道时间紧急,给小姐梳洗更衣,薄施脂粉,她人终于醒了,却也被俩丫头推去了前院。

前院与她的清水苑相距甚远,行走间,遇到的丫鬟仆役看她表情,变了。

她们去的,是陶府的前院正厅,厅里清雅又宽敞,这是陶知礼用来待客的地方,门廊上立着两个半人高的玲珑白釉花瓶,上插着翠绿竹枝。

门敞开着,里面两侧是漆面桌凳,中间并无主位,只奉着一副大魏的手绘山川地图。

而此时里面一派热闹,丫鬟仆役们忙得脚步生风。

魏晚照坐在一侧慢慢饮茶。

陶陶一眼就看见小陶然,他站在凳前,捧着肚皮跟小鸡仔儿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小团子面前蹲着一个灰衣小厮,也不知听到什么,小萌娃被逗得咯咯笑,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刚跨进门,小孩儿就眼尖地发现了她,“长姐!”

陶然迈开小短腿儿飞扑过去,咧嘴一笑:“长姐!大河哥哥说姐夫是长姐的桃花,桃花是什么哇?”

陶陶微笑:“小然,你把这两个字给长姐写出来!写不出来,半个故事取消!”

“长姐!”小正太大眼望着亲亲长姐,不说写,就是缠:“长姐坏!小然想听你讲故事,长姐从来没给小然讲过故事,小然想听长姐说的!长姐不要说话不算话哇……”

陶陶耳朵疼了!这么小的一小朋友,为什么这么缠人?她暗道失策,一边满口答应,一边侧身就躲。

“老爷!”

门外传来仆役的声声问安。

老爷?原主的父亲陶知礼到了!她对陶知礼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小说里,陶知礼贪污军饷,致使陶府满门流放。

她抬眼,便见到一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人步入正厅,眉目端正,留着指小指长的胡须,神色,是清明正气的。

她顿住脚步,诧异地蹙眉。

小说里描绘出、累得陶府上下流放边塞的陶知礼,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面目可憎的贪官模样。

可是看他脚步稳健,目光清明,不像会干出为一己私欲,不顾边关士兵苦寒,中饱私囊之人啊?

而他身后则跟着一个身穿宫制深紫色圆领宽袖袍的男子。

那人带着冕帽,细长眉眼,眉目清淡,净面无须,面上一直带着笑意。

那,贪污的事是怎么来的?陶陶心里多了几分疑惑。

两人站定,陶知礼朝公公微微颔首,“沈公公请。”

沈公公回礼,圣旨一抬,道:“圣旨到!接旨!”

众人齐刷刷跪下,沈玉展圣旨一展,高声念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兵部尚书陶知礼之女陶陶,温婉大方、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朕之亲弟御王,为社稷奔波,劳苦功高,适婚娶之时,当择佳妻相伴。值汝待字闺中,与长风郎才女貌,特赐婚二人,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陶陶则感叹:好拗口啊!

沈公公收拢圣旨:“钦此!”

圣旨念完,陶知礼脸上带着微笑,小正太高兴以后能有姐夫陪他玩耍不由咧嘴露出小酒窝,魏晚照眼含警告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

“御王妃,接旨吧!”

众人叩谢隆恩,陶陶看着明黄软缎,她伸手接过圣旨。

沈公公微眯着一双眼瞧了瞧准御王妃,接过圣旨的手白玉无瑕,身穿一袭月白衣衫,再加上倾国之姿,乖乖!真有如洛神再世,那大眼一扫,眼波摄人心魄,莫说是旁人,他这无根之人心神都有些不稳!

“御王妃,回了院子,这圣旨您可得再仔细看看。”

她不由一愣,会不会是女主的事啊!

沈玉展暗暗摇头:他侍奉的这位主子!

皇帝轻薄了表妹的婢女,这样的艳闻确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还好如今国泰明安,不然这种为美色折腰的帝王若是放在春秋战国,可算是昏庸祸国之君了!而如今更是留下话来,让表妹给他的风流韵事擦屁股!他都觉得尴尬。

陶陶将圣旨合拢,道:“谢公公提醒。”

“是御王妃聪慧。”沈玉展又说了几句喜庆讨巧话儿。

众人起身,身侧的魏晚照却迎了上来:“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说着看了眼身侧的丫鬟,彩云适时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了上去,“辛苦公公,一点茶水钱,请笑纳。”

沈公公却之不恭,捏着沉甸甸的赏钱回宫复命。

沈公公暗暗嘀咕:御王妃如此相貌才情,配给一个末路王爷倒是可惜了。

唉!他伺候的这位皇上虽不及先皇裁断圣明,但是为了将皇位坐得更稳当,也算是煞费苦心。

一年前,御王殿下负伤回京,皇上派了良医入御王府长驻诊治,却美其名曰:体恤亲弟身体不便,收了御王兵权。

而后这位皇上又寻了机会收了御王殿下西北固墙的粘土方子、以及冶制精铁的方子。

御王双目失明,还被收缴了兵权,更是以养病为由,滞留京城。

如此步步紧逼,御王殿下已然陷困局,想来这娇滴滴的娇妻就算被御王殿下娶回府里,也没有心思与之琴瑟和鸣了吧!

而皇上还在此时来个赐婚戏码,给御王心头再添一堵,御王冷面,不近女色,先帝还在的时候,强按着御王脖子都没能让他迎娶南疆公主。

而当今居然将太后的亲侄女赐婚给御王,御王这一年来被禁王府的怨尤不就有地方发泄了么?恐怕这准王妃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咯!

浩然殿。

是皇帝批阅奏章接见外臣的地方,琉璃翡翠夜光灯灯光明亮,明黄软缎铺陈地面,殿内凉气宜人。

是么?如此便废了?辞玚微眯着眼:“赏!”

沈公公连连叩谢隆恩……

他刚才心念一动,将在御王府的所见透露给皇上,而皇上,便高兴了!

沈玉展出了殿门,他说的,是最让人咋舌的:这位谋略胆识都异于常人的御王如今已然不复清明,一年多人不人鬼不人鬼的日子,便病急乱投医,听信巫医之言。

今日他去御王府宣旨,府内乌烟瘴气!那浓厚的药味儿也盖不住呼之欲出的血腥味,宣旨途中他几欲作呕,呵!那御王殿下竟是在食人血驱毒!

唉!也不知那小娘嫁入王府看到那等场面,可不得将肠子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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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苑在陶府西北角,与清竹院一墙之隔,却又在清竹院背后,从院子来看,就知道魏晚照有多不待见女儿了!

不过陶陶倒是挺喜欢这个小院子,清水苑顾名思义,是真的有水源的,院门一打开映入眼帘就是一个小水潭,池水清澈幽静,池边几棵梅树茕茕孑立,枝干写意得不得了!

水潭边上还有人工架起来的葡萄架,几棵葡萄藤顺着架子缠绕上,放着细颈白釉瓷瓶的石桌,立着枝叶翠绿的桃树,若是在这里放上秋千,她都能想到晚上在这里乘凉看星星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了!

魏晚照不甚管,所以院子人员里简单,两个丫鬟,两个洒扫婆子,五个人正好,她也不会太拘束!

陶陶抱着圣旨独自回了院子,待她打开圣旨,确实说的女主的事。

不过人员简单也是好的,至少知道洛如言的就只有听茗她们了,而魏晚照,她半点儿没发现她的女儿换了芯子!丫鬟少了一个她也不会注意到吧!

嫁人,还要嫁给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她倒想到了今日在宫中对弈的那个男人,陶陶叫了在偏厅候着的听茗来:“下午没事,去寻了棋盘,我们一起下棋吧!”

见小姐俏皮地笑,听茗居然从小姐身上发现了孩子气,她连忙应声道:“是,小姐我这就去库里取棋盘来。”

听茗惯来手脚麻利,不多时,棋盘摆好,陶陶抱着蜜饯零嘴来到软榻,想了想,便手执黑子,落子道:“我们下五子棋好不好?我得再练练……”

她是想哭的!她对这些小游戏最擅长,没想到她今日会输给那个男人!

而在听完小姐的话,听茗诧异了:五子棋?

听茗捏着白子疑惑道:“小姐,五子棋是什么?奴婢没有听过。”

没听过?

陶陶手上的棋唰地掉了!心也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