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决素来聪颖过人,纪千尘红着脸迟迟不语,他自回顾了一下晚间发生的事,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沉沉的眸底看似平静,低垂的长睫却不经意地颤了颤,语气淡淡:“身上你自己擦不到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不用不用,奴婢自己可以的,奴婢都可以反手摸肚脐。”纪千尘说着,胳膊往后一拧,绕过来,没摸着。

她干笑了一下,真不是她自己要打脸,纪千尘自己是可以的,但她忘了这是凌宝儿的身体,柔韧性稍逊一筹。

她坐在床上,衣衫本就轻薄凌乱,这会儿做个反手摸肚脐的动作,难免挺胸收腹。底下柳枝般的小腰线条立现,上头隐约可见的淡粉色肚兜裹不住玲珑的起伏。凤决滚了滚喉结,觉得嗓子干涩得难受,也不知她这是拒绝,还是存心在勾·引。

纪千尘不好意思地收了手,嚅嗫着:“奴婢自己可以的,实在不行,明日去找采玉帮忙。”

“不许!”他哑着嗓子,目光幽冷。

“为……为什么?”她睁着水灵的小鹿眼,不解地看着他。

凤决未答,却低下头去,她夜里睡觉时一头青丝都披散着,没有挽成小团子可以让他捏,可是,如瀑的秀发更添几许旖旎的柔情。他将她腮边一缕发丝在指间绕了绕,拇指轻轻地摩挲,然后松了,拿掌心在她发顶揉了揉。

“从前可有人这样碰过你?”

她想了想:“我爹。”

凌宝儿虽是养女,凌修之亦是对她疼爱有加。小时候,她常常坐在爹的膝上,爹爹看着医书,像对阿猫阿狗似地,抚她的头。

他低垂的眼角流泻出点点光华,复又牵了她一只手,微凉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挠了挠。

“这样呢?”

纪千尘痒起来,“格格”地笑着,抿着两个雪白的梨涡,睚眦必报地也伸了个白嫩嫩的指头,去挠他的手心。

她像只顽皮的猫儿,不安分地乱动,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她挠了几爪子,痒得蠢蠢欲动。

他眸底一沉,呼吸一窒,伸出手臂将她拉进怀里。纪千尘吓了跳,老老实实地停下自己的小爪子,一动也不敢动。

凤决的手掌扣在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凝脂的肌肤、纤柔的腰线,还有精致迷人的腰窝。他的心底眼底起了火,却仍然压低嗓子问她:“现在呢?有没有人这样碰过你?”

特别是凤清和你的安哥哥!

纪千尘飞快地摇头:“殿下乱说什么呢?奴婢虽然从小没有娘,却也知道女子当守身如玉。”

或许是这回答取悦了他,又或许是因为“从小没娘”让他觉得同病相怜,他轻嗅了嗅她发上的幽香,默默地弯了弯唇角,手底下却悄悄地用力压了压。

“唔……”纪千尘蹙着秀眉,轻呼了一声。凤决飞快地撤了手,脸上笑意愈深,这丫头,问她还不说,果然被他猜中是哪里疼。

他将水香露塞在她的手里,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珠:“要么你自己擦,要么,我帮你。”

凤决直起身子,眉眼间透着阴郁,说出来的话霸道又偏执:“既然答应了是我的人,以后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我叫你往东不能往西,我叫你活便不许死,还有,我的人不许别人碰,男人不行,女子也不行……记住了没有?”

纪千尘捏紧手心里的瓶子,乖乖地回答:“记住了。”她已经习惯了他清奇的脑回路和莫名其妙的性子。

凤决本还想说,连心里也不能碰,却又没什么底气。她到底是认识凤清和安澄在先的,今生自己若得好好活着,且先将人留在身边,没准,心可以一点一点要回来。

纪千尘下了床,推着轮椅将他送回他的榻边,又扶着他躺下。

凤决一躺在冰凉的枕上,便又想起之前的梦来。一个人的夜晚,寝殿和这张床都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他偏过头来看她:“往后,便由你来伺候我起居,我信你。”

纪千尘抿唇一笑,眼中仿佛闪着天上的星子:“好啊。”

俩人夜里耽搁了这许久没睡,纪千尘回了屋又独自琢磨了一会儿。说来也奇怪,凤决不知道给她吃的什么毒,不仅味道酸得紧,而且吃下去没什么反应。

原主会的医术有限,对解毒几乎是个门外汉,凌修之医术高明,也许能解,却行踪不定,见不着面。

若是再去向安澄求助,一来自己脉象平稳,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让他也没有头绪;二来,又怕安澄问起前因后果,徒惹事端;三来,凤决明显是对安澄怀着戒心的,他既然疑心安澄和凌修之是凤清的人,自己若往安澄跟前凑,让凤决再生芥蒂,自己的任务何时才是个头?

这一顿左思右想,她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方才重新睡去。次日,终于轮到纪千尘蔫蔫的,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凤决捧着本书,看着看着,就看到纪千尘的脸上去了。白嫩粉红的小脸像个糯米团子,就是眼下有点青。早膳时给她开小灶,她一碗燕窝吃得津津有味,让看的人也食欲大增,大概就是常说的秀色可餐。

只不过,还是瞧着瘦了点,凤决想起昨晚她腰上那手感,盈盈一握,多用点力怕就掐断了。

他放下书,冷不丁地问:“腰还疼吗?”

王才正好奉茶上来,听见他这一问,抽了抽嘴角,默默低下脑袋,装聋。

“好多了。”纪千尘自己上了药,反着手胡乱揉了几下,反正药效好,早起便没多少感觉了。

凤决“嗯”了一下,把正要退出去的王才叫住。“吩咐厨房,午膳时给你们加餐,炖个当归乌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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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才懵了半晌,这才讷讷说道:“殿下,这个汤,是女人喝的吧?奴才虽然不算男人,却也不能算女人。”

“也对,让他们在汤里下几片香菇,你可以吃。”

“……”王才挤出个笑脸来谢了恩。

“还有,”凤决又想了想,“叫厨房早些开午膳,昨晚我和宝儿都没睡好,午间想歇一歇。早些用了膳,你让人都滚远些,别来打扰。”

王才一本正经地应了,心中暗暗说了两个字:流·氓。

今日的午膳果然用得早,饭后,王才叫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将后殿四面的绡纱都放下来,又在鼎内搁了些冰。他一阵风似地忙活完,便退了出去,像是生怕主子等不及。

此时寝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了纪千尘在跟前伺候起居。凤决干脆从椅上站起来,伸展着胳膊,等她来为自己宽外袍。

纪千尘走过去,环着他的窄腰,去解他的腰带,又闻到他身上让人舒服的沉水香。他站着比她高半个头,纪千尘觉得,自己的动作像是在投怀送抱。

她微红了脸,扬起小脸来看他。凤决性感的薄唇就在她颊边不远的地方,他眸中神色难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千尘清了清嗓子,一边解他外袍,一边说道:“奴婢听闻,殿下之前征战回京时受了伤,后来才有了腿疾,莫非,传言不实?”

凤决顺着她的动作抽出胳膊,一五一十地回答她:“传言是真的。我当年在青石岭突围时中了毒箭,虽说是护住了心脉,活了下来,但后来毒素未清,下沉到腿上,双腿当时便站不起来了。”

纪千尘捏着他衣袖的手不觉顿了顿,柔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不知是什么方子起了效,双腿渐渐有了知觉。但我为了瞒天过海,一直没有声张,每日坐在轮椅上装瘫,你都看见了。”其中一把辛酸泪,凤决不过寥寥数语,极其平淡。

“那如今,殿下的腿完全好了?什么都可以做了?”

她这关切的神情,轻言软语,禁不住让他遐想。他促狭地低下去,鼻尖快要贴上她的脸:“正常人能做的我都可以,除了练不得武。你还想叫我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都落在她的脸上,沙哑的嗓音阴沉却撩拨,她双颊飞红,心中暗骂:这个男妖精,惯爱捉弄人!

她歪着脑袋,自作聪明地猜:“殿下一定是收买了当时的太医,要不然,如何能够瞒天过海?”

“我没有,”凤决淡淡地看她一眼,“我只会威胁人。他敢乱说我杀他全家。”

“……”也对,纪千尘想,她昨天也知道他的腿好了,他可不是赏了她一粒毒丸?也没见拿金银珠宝来收买她。

其实,凤决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凶残,他虽说是威胁了当时的太医,但他还是好好为那太医安排了一应的善后事宜。太医告老还乡后,便金蝉脱壳,隐姓埋名,过起了衣食无忧的小日子。

纪千尘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殿下为什么要瞒天过海?是不是有人要害殿下?”

她神情非常严肃,秀气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从原主记忆中凤决那一世的结局,就能猜出是有人要害他了,如果悲剧重演,他死了,她的任务也完不成。

凤决怔怔地看着她,他早知道她心思通透,凡事一点则明,没想到她的反应比他预料中还要快。他若和盘托出,担心她害怕;他若是隐瞒,又怕她再生气。

他第一次在人前说话,变得这样小心翼翼。

最终,他只能简简单单地说了个:“是。”

“是谁?”她仍在追问,仰着小脸,分外执着。

她是在担心吗?凤决眸色幽暗,眼睫低垂,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如愿以偿地在她团子似的发髻上捏了捏。全仗着她此时问得太专注,对他的动作毫不介意。

“我不知道。”他声音很轻,回答得很坦诚。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是奇妙,昨天还因为她一语道破天机,俩人剑拔弩张。如今,真拿她当了自己人,他们之间已经可以谈论最机密的事。

她将凤决安置在床上,凤决望着帐顶的目光有一些迷茫和疲惫。还是这张寂寞冰冷的床,只因着她在身边,便觉得没那么死气沉沉。

素淡丝滑的中衣袖子下面,他的手是温凉的冷白色,他伸出床边拉着她,神情依然带着阴郁,却莫名让人心疼。

“你还怪我之前骗你么?我也并非存心骗你,只是不知道能信谁。”这世间的路,他一步一绊,如此艰难,早已经习惯了活得孤孤单单。

纪千尘回身,弯下腰来,柔软的小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带了几分豪气:“殿下别怕,往后有我……有奴婢在。”

凤决有些好笑,又有几分感动,想起初见时,她“从天而降”,也是喊了句:“殿下别怕,我来救你。”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却总像是能保护他似的。

他心中领情,嘴上却仍是淡淡的:“有你在?你能做什么?除了会吃会睡,会惹是生非,能种一种花花草草,能打得死逍遥,你还有什么长处?”

纪千尘撇嘴,这是明显的瞧不起人。她滴溜溜转一转亮晶晶的眼睛:“殿下等等。”说着,拎着裙子一遛小跑。

半晌,她捧着几本书和一个小盒子从侧屋回来,见凤决正撑着头侧卧着等她,像条慵懒的美人鱼。

此时的内殿宁静隐秘,王才以殿下要小憩为由,将宫人们都打发得远远的。他俩没做王才以为的事,却可以谈些不愿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

纪千尘兴致勃勃地将几本医书摊开来,对照着安澄借给她的行医笔记,上面有几处折痕,还有她画的重点。凤决虽然不懂医术,看了半天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的腿有法子完全复原,到时候,又可以习武了?这是真的?”他的神情似是将信将疑,却掩饰不了眼睛里流泻出的光芒。

他是个自幼习武之人,曾经,他失去了温情脉脉的童年,失去了唯一疼爱他的娘亲,除了皇子的身份,他一无所有。

没有经历过失去的人,便不懂得拥有的可贵。他为了拥有父皇的器重,拥有光明的前程,拥有被更多人尊敬的资格,多少个将明未明的清晨、多少个风起云涌的雨夜,那是富家子弟的温柔乡,却是他废寝忘食的角斗场。

他一身孤胆沙场凯旋,看尽了满目的疮痍和险恶的人心。他是朝廷的一把利剑,击退了凶残的星蜀人,而星蜀人也将他这把利剑变成了一块任人宰割的废铁。

他虽然没有真的瘫在轮椅上,可是,叫他放弃从小苦练而来的一身功夫,磨平了棱角,被人捏扁揉圆,他又如何甘心?

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一个曾经轻功可与韩晋匹敌的人,如今成天地坐在轮椅上装残疾,那是怎样一种颓废得快要发疯的心境。

“自然是真的。”纪千尘研究了这些日子,她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觉得可行,“只需每日针灸,辅以汤药,一定能好的。只是多长时间才能复原如初,奴婢还不确定,殿下可有耐心,让奴婢试一试?”

“你不是说,你医术不精的么?”凤决眼带疑惑,当初给他治过腿的太医已经算得上此中翘楚,尚且束手无策。若是凌修之来了,说有办法,他倒还可信一信,凌宝儿才多大年纪,她能有多少功力?

纪千尘打开小盒子,里面是针灸用的长针。“试试呗,反正你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

凤决几乎要气得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叫死马?你咒我呢!这种事,是可以随便扎随便试的么?你到底有没有学过?”

“当然学过的。”纪千尘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是自学成材,可是,奴婢的爹可是神医,奴婢是对着他的医术秘籍学的,绝对错不了。学成之后,奴婢还施针试过,用隔壁王家的大狗试的,当场治好了它的呕吐腹泻之症……”

她蓦地住嘴住手,转着黑曜石般清亮的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回头,就看见榻上横卧着的“美人鱼”已经笔挺地坐了起来,气得直鼓腮。

凤决素来是个阴郁、妖孽型美男,他若不苟言笑时,身边的人都怕他。纪千尘一向也是怕他的,见惯了他冷着眉眼的样子,乍一见他气得像壶开水,倒觉得有趣。

她原还想再解释解释,终究也服了自己那越描越黑的功底,舔一舔唇作罢,却没忍住,不厚道地笑起来。

她这一笑,凤决恼了,左右此刻无人,他径自穿鞋下床。“胆子大了是不是?还笑?你还敢笑?”

纪千尘扭头就跑,脸上笑意愈深。她跟了凤决这些日子,对他也有些了解,他气归气,真的发起狠来却不是眼下这副样子,所以她才敢跟他闹。

“殿下息怒,奴婢不敢了,不敢笑了。真的不敢了……噗,哈哈哈……”

她看见凤决鞋都没穿好就追上来了,因为鞋拖着碍事,他跑不快。纪千尘身姿灵巧,一味地绕着木桌转圈圈,他好半天也没捉住她。

凤决隔着桌子叫她停下,平时她很听话,今日却唬不住她。他穿着件松垮垮的中衣,赤脚趿着双软面鞋,魅惑的眼尾不知是气的还是跑的,又显了一抹绯红,说不出的勾人,那模样慵懒得失了威慑力。

半天追不上,他终于烦了,干脆把鞋随意地甩在一边,赤着白玉似的双足来撵她。纪千尘再跑不脱,几下被他堵在了屏风后的角落。

她手里还捏着根银闪闪的长针,凤决怕她不当心戳着人,一手攥着她的腕子把她的针冲着旁边,另一只手把她整个禁锢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怕了没有?你还往哪儿跑……”凤决缓了口气,话没说完自己便先愣了神。

纪千尘在他怀中大喘气,实在是跑不过他,哪怕他如今用不得武也不行。她后背靠着**的墙,前面被他的身体压着,她自然地前倾,卸了力伏在他身前气喘吁吁。

“怕……怕了,奴婢真的跑不动了,要打要罚……殿下轻着点……”

她光顾着喘和讨饶,没留意凤决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也没意识到她此刻是怎样被他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那姿态又有多么暧昧撩人。

凤决是在榻上躺过,又跑下床的,一缕墨发散开了,搭在衣襟微敞的胸膛上。纪千尘又跑又躲地闹了半晌,亦是青丝凌乱,香腮泛红。

凤决只穿着件单薄的中衣抱着她,身子挤在一起,俩人的发丝也落在中间,纠纠缠缠。

作者有话要说:九点还有一更。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