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尘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床,爬的时候小腰无意中一扭一扭的,莫名勾人。

后面是被纤腰衬托得略显丰腴的翘臀,前面是衣襟垂下露出的曲线,凤决眸色微黯,又想起她在水中的样子。仿佛那衣襟处让人多看一眼,便会不当心地陷进一片沼泽。

到底是病了几天的人,她下了床,腿脚一软,就直接扑下来。若非凤决的轮椅方才警觉地退离了危险地带几丈远,这会儿只怕又是个投怀送抱。

本是想跪地求饶的,变成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纪千尘一边疼得直哼哼,一边说着:“殿下饶命。”

凤决抽了抽嘴角,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琥珀色的眸子里落下一片阴影:“我又没说要你的命。”

他冷冷地控制着轮椅转身,轻描淡写地吩咐道:“给她弄些清淡的米粥和小菜,重新去请个太医换个方子,把药煎了。她若再敢不喝,你们全都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屋里站着的宫女嬷嬷们被唬得脸色发白,躬下身子应着,送了主子出去,然后或请太医或备粥,各自忙开。纪千尘看出来了,她若是再不好好喝药,就算凤决不动手,那几个嬷嬷也得灌死她。

采玉将她搀起来,悄声宽慰道:“你还是喝些粥,好生吃药吧。我看,殿下待你不错。”

“这叫不错吗?”纪千尘抱怨,“我不过就是趴在他身上吐了几口,又不是故意的,他从前对人都这么凶吗?”

“从前?敢在殿下身上吐的宫女你是第一个,在殿下身上趴过的宫女……都死啦。”

“……”纪千尘默然,这个世界任务太难,目标人物太凶残,怎么办?

外头,凤决飞快地回了屋,俩轱辘转得差点让王才撵不上。

一进门,凤决就慌着解衣服,王才连忙上前帮忙。这衣服上被吐过的味儿确实难闻,王才一边替他宽了腰带,一边干呕了几下没吐出来。

这声音让凤决更加郁闷,他挥着手说:“滚一边儿去,我自个儿来。”

王才巴不得,垂手立在一旁。

凤决小时候有洁癖,可自从打了几年仗,见识过塞外的穷山恶水,对腐尸残骸都已见怪不怪。否则,此时大概也和王才差不多的反应。

他蹙着眉宽了外袍,带着恶心又厌烦的情绪扔给王才:“我不过好心喂个药,怕她死了,她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王才将袍子接在手里,把脏了的地方裹在里面,仍然包不住那股味儿。

“宫女儿嘛,就是娇气!凌宝儿从前是三殿下身边伺候笔墨的宫女,只怕比一般的更娇气些。不过殿下,您刚才那可不叫‘喂药’,喂药哪儿有您这么不温柔的。”

凤决淡漠地看了王才一眼。温柔?他从不知何谓温柔。他不过是,有些事情没弄明白,无论凌宝儿的身份有没有问题,他都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去“喂药”,何谈温柔?

“去叫人送水过来。”他瞥了眼王才手中的衣服,淡淡道,“扔了吧。”

“是。”

王才麻利地往外退,却又被叫住。

“等等……”凤决瞟眼看见案上搁着一盘子鲜红诱人的樱桃,叫住了王才,却又像是发起呆来。

今年洛阳的樱桃熟得早,这是送进宫里的第一批。

他眸底幽暗,伸出修长的手指拈了一枚放进嘴里。甘美饱满的滋味,似她的唇。凤决一生不近女色,没想却是在水里装晕的时候,被个宫女占了便宜。这宫女,还真是大胆。

可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看起来比池中的水还要澄澈,不见轻佻和欲望,只有一脸关切和焦急。她若非心机太深,便是真的想要救他的。

不过,他根本不需要她救,还险些被她暴露了池底的一切。

红艳的果子,红艳的美人唇。当年,虞美人轻启朱唇对着他叹气:“你还小,哪里知道,人这一辈子,不过是一场寂寞的苦行。”

寂寞得太久了,偶尔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触动情弦。无论,那关心是真是假。

“咱们这儿,有蜜饯吗?”

王才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凤决从不吃这类甜腻的东西,承西殿的膳食也一向清淡。他捧着件恶心的衣服,只盼着赶紧离开。

“叫人去领些回来,把这个,也一并送去。”凤决指了指那盘子晶莹多汁的樱桃,“喝药前就送去。”

这下王才懂了。主子虽然不温柔,这心思倒是转得快。

王才应下,拔腿要走,又再次被叫回来。他苦哈哈地抱着衣服,再次忍无可忍地屏了屏呼吸。

凤决坐在窗前,幽深的眸底泛着细碎的光,他抿了抿薄唇,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给我盯紧她!”

一晃半月有余。

纪千尘的病早就好利索了,她依然和怀碧、采玉住在一处。俩宫女性子好相处,纪千尘每天也过得乐呵呵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和下等宫人们一道,做些粗活。

她日子过得太平静,系统每天日常催促:“请宿主注意,您的任务进度依然为零!”

纪千尘其实有点怕了她的目标人物:“你不觉得,我和他八字犯冲?反正他又不会跑,我先老实几日,少闯些祸,没准还能挣点好印象。”

系统在默默地翻白眼,他知道这个不争气的宿主,其实就是消极怠工,她很怂!

恰在此时,有人来唤她,说殿下叫她立刻过去。

纪千尘穿过长长的回廊,眼前雕栏玉砌,错落有致,兰草开得茂盛,空气里暗香浮动。她进屋的时候,还听见外头的铃铛余音绕梁,百灵鸟儿在欢唱。

凤决今日只以锦带束发,穿着件鸦青色的薄衫,慵懒地坐在围椅上。然而他鬓似刀裁,眉如墨画,琥珀色的眸底寒星点点,无论坐卧总让人感觉雍容清贵,气宇不凡。

怀碧和采玉都在下面侍立着,边上还垂手站着几个宫女和嬷嬷,凤决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普通的问候:“听说你近来,过得不错。”

纪千尘一时不明何意,只得跪下答道:“谢殿下关怀。”

凤决冷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不愿在三弟的书房伺候,倒是十分乐意,来我这承西殿做粗活,当真勤勉得很。”

这语气,让纪千尘一哆嗦,聋子也该听出来,他又在质疑她的来意。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气: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她规规矩矩、任劳任怨地干活,不惹事不闯祸,又错了么?

她一咬牙,皮笑肉不笑:“谢殿下夸奖。”

凤决使了个眼色,王才便摇头晃脑地向着纪千尘走过来,后头还跟着个小太监,手中端了个紫木托盘。

“殿下赏罚分明,早吩咐要待你病好之后,论功行赏。”王才说着,将小太监手中托盘盖着的红缎子一掀,那黄灿灿的光泽差点闪瞎人眼。

纪千尘直勾勾地盯着那盘金条,咽了下口水:“这些……都是给奴婢的?这得有……七八十两吧?”

“整整一百两!”王才微笑着道,“不过,殿下早知道你是个清新脱俗的,这些俗物大概入不得你的眼。”

王才又用手中红缎子把金条给罩上了:“殿下说了,若你不要金子,还可以给你个机会,来殿下跟前贴身伺候……”

先前亮出黄金时,屋内的下人们已是个个目露精光,眼馋得紧,这下子再说有机会贴身伺候殿下,几个年轻宫女简直是羡慕忌妒恨。

就连怀碧和采玉也诧异地悄悄对视了一眼,她们在这承西殿中熬了许多年,才得以比别的宫女们强些。可是,凤决跟前的人从来只有王才,就是她们,也谈不上“贴身”伺候。

“我要我要,诶,奴婢就要金子!……谢殿下赏赐!”纪千尘果断地选择,跪直了身子,几乎是抢似地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了托盘,牢牢地护在怀里。

只要给钱,殿下就算脑子有病,她也是可以容忍的。

“……”凤决阴沉着脸,幽幽的眸光瞟了眼王才,看得王才腿软。

这可是王才献的好计,他说,就算凌宝儿不是别有用心,她也会削尖了脑袋往殿下身边钻。宫女嘛,个比个的精明,她必定会贪图美色,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说好的贪图美色呢?就为了区区一百两黄金,他就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不可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9-0820:26:28

读者“纸祭”,灌溉营养液+12019-09-0810:08:10

女主是个没经验而且“不争气”的穿越者,男主是个不容易交心的人,这个世界快不了。

就像当当专栏里说的:我想把神仙爱情和最好的他都写给你。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