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好像突然之间,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宋希雅几乎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沉默,还是沉默。

气氛沉默得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仍然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低低微微,不敢反抗他的样子。

她也是突然发现,原来这样,他就受不了了呀。

仅仅是一个神情,几句话,就受不了了么?

那她呢?她以前遭遇的那些,都算什么?

傅云哲攥了攥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自己心中复杂的情感,开口说道:

“雅雅,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

“好啊。”

宋希雅一本正经地回答,面上仍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

“当然好,傅总说的话,我哪里敢不听。”

很好。

就是这样。

看着面前这个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一点点崩溃的表情,宋希雅竟有一种病态的快.感。

在这段感情里。

这段从一开始就不平等的感情里,凭什么只能有她一个人难过?凭什么只能有她一个人千疮百孔受尽磋磨?

即使不能让他十倍的痛回去,她也希望他能尝一尝,什么叫痛。

“雅雅!”

傅云哲稍稍上前,试图靠近她,不过很快就被她侧身躲开。

这样的躲避,这样的一点点都不愿意靠近,才是最伤人的。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可以不再这样?”

冷静下来以后,面对她,他真的别无他法。

“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宋希雅抬起头,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昔日的光彩。

从前,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里像是有万千星火,一见到他,就骤然放亮。

可是现在,没了。

什么都没了。

傅云哲有一种被捂住口鼻的窒息感。

只能勉强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手机。

她的手机。

要手机做什么,和别的男人联系?谋划着离开这里么?

男人的身形僵住,沉声问:

“你要手机,做什么?”

“打电话。”

她如实回答,不掺半分假。

从开口打算和他要手机的时候,她就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是不可能给的。

她现在就是在为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傻傻试一试。

可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好难。

和他交流,真的好难。

“和谁?那个男演员,林嘉轶么?”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脑海中像是有一黑一白两个自己在打架。

一个代表理智,另一个代表感性。

陡然听到林嘉轶的名字,宋希雅不禁怔了一怔。

旋即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些,直问道:

“你提他做什么?给谁打电话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光是听到名字,就让你这么紧张么?”

傅云哲眉心皱起来,眼色沉沉,

“连说的话都这么像。宋希雅,你很在意他?”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手早已在身侧攥成拳。

手背上青筋尽显。

又是嫉妒。

他像是重了嫉妒的魔咒。

“不。我谁也不在意。”

宋希雅一心只想将林嘉轶撇出去。掺和到她和傅云哲的事情中,绝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那你为什么听到他名字,连语气都变?他为什么深更半夜还给你打电话?”

傅云哲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仍然控制不了那些叫嫉妒叫控制欲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

黑色的小人在战斗中占了上风。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

“宋希雅,你和他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见不得人?”

宋希雅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

“半夜打一通电话来,就是见不得人了么?那你呢,你半夜对我做那样的事情,岂不是更见不得人?”

是了。

他就是这样。

永远都是不会错的人,有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她的错。

他就是这样,从来不肯退让,不肯哄她,不肯浪费一点儿力气。

出了问题,就只会发脾气来解决。

宋希雅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才能在他身边做小伏低,一忍,就是三年。

……

也许,也许也有她的错吧。

是她的妥协退让,把他惯坏了吧。

“宋希雅!”

傅云哲欺身上前,俯视着她,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要用这样的话来激怒我?”

又来了。

霸道自大的他,又来了。

宋希雅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因为她的强忍,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和他这样的人,什么也说不通。

她倏忽一手捂着脸,浅浅地抽泣起来。

口中还嘟嘟囔囔说着:

“你不是和陈诺在一起了么,我退出好不好?我累了,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和你们纠缠下去了。呜……放过我……”

面前的男人倏然一把拉起她的手。

宋希雅条件反射般地身子一颤,她的身体有记忆,不自觉地害怕他这样的接触。

傅云哲的动作一顿。

眼中光影一闪,原来她,这么怕他么?

下一瞬,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艰难开口:

“什么陈诺,我的世界里从始至终,只有你。雅雅,真的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能明白吗?”

眼泪还在不停地落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流不完似的。

宋希雅喉头发苦,拼命摇头,哽咽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什么你的世界,我也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忍不住,一把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回来,径直大步跑向卧房。

“砰”的一声,将房门关起来,反锁。

怎么样都可以。

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让她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再见到他。

1、2……

宋希雅在心里默默数着,还没数到三,果然,听见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她蹲在墙角,紧紧缩着身子,双手捂在耳上,瑟瑟发抖。

好久好久。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声音终于被一道关门的巨响代替。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宋希雅在角落里缩着待了好久。

直到确定房门外面没有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破碎的瓷片玻璃片几乎落了一地。

她没有拖鞋,就这么光着脚。

走在地上,加了十万分的小心。

只是这样的情况,她根本没办法去找她的手机。

不,她的手机,他走了一定也一并带走了吧。

宋希雅看着地上破碎的碎片,又觉得眼睛开始酸涩发胀。

好奇怪。

明明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人,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连一个打一通电话出去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宋希雅想着想着,倏忽神情一滞。

这间房子装修的时候,傅云哲工作很忙。

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回来见她。

所以,一整个装修过程,都是她亲自监工的。

只是为了将这里装得更像一个家的样子。

她记得,她曾经想过给自己弄一间小书房,在那里做一些拍戏的准备工作。

不过后来想到他不喜欢她的工作,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而把那间书房改成了客房。

因为这件事,她对那个小房间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包括那个房间装了座机复机,不出意外的话,是绝对可以打电话出去的。

思及此,她樱唇微张,有些讶然。

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想也没想,抬步便要往那间小客房走去,一时没注意到地上的碎片,一脚下去,直接被一小片次扎进皮肤。

疼得她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不过步子却没停。

只不过是这回跛着脚小心地绕过那些碎片,奔着那房间而去。

一开门。

果不其然,座机被放置在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

如果不是知道的人,只看一眼,是不会发现这里有台座机的。

傅云哲估计来都没来过这件房吧。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拿起电话的时候,垂头看了一眼,发现脚上的伤口已经流了不少血。

一路走过来,印了几个不太明显的血色脚印。

瞧着有些骇人。

她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

一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边注意着电话话筒里的声音。

一颗心紧张到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如何抚着胸前也无济于事。

“嘟嘟嘟……”

话筒里,一阵忙音,一直循环。

循环到宋希雅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这“嘟嘟嘟”的声音。

一秒又一秒,时间在过去。

电话还是没有别拨通。

她开始抑制不住地害怕,害怕这电话没有拨通,害怕她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好久好久。

久到她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开始绝望的时候,电话才终于被人接起来。

***

海城,宋家别墅。

宋璋听着一直在响着的手机铃声,不悦地从书房中走出来,边走边问:

“秀华?你手机响了,人呢??”

一直走到客厅,看到了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响着的手机,才疑惑地将那手机拿起来。

……

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雅雅。”

这个称呼……

宋璋怔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这个称呼将所有的记忆一瞬间拉回他的脑海里。

幼年时粉雕玉琢,梳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穿着公主裙,一见到他就蹦蹦哒哒跑过来直喊着“爸爸、爸爸”的小娃娃。

长大后亭亭玉立活泼可爱,没事就凑到他身边撒娇的小姑娘。

还有好不容易养到二十多岁,却已经两年多没回来看他……

宋璋横眉怒目,却是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将电话接起来,眉头仍然皱着,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不是告诉过你别给家里打电话了?没事的时候不回家,现在有事响起来给你妈打电话了?我告诉你宋希雅,我这就让你妈干脆把你放在进黑名单里,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表达了心中怒火之后,宋璋才突然发觉,电话那头的一直有低低浅浅又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几乎竖着耳朵去听。

好不容易,才听清那边是在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宋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还没开口问怎么回事,便听电话那头哭泣中掺杂了两句话。

呓语似的,在说着:

“呜……我想回家……爸,救救我,我真的好想回家……”

她是宋家独女。

千恩万宠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今天突然打电话回家,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情形。

宋璋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的宝贝小公主面前。

可是现在只能隔着电话,问:

“你现在在哪??别哭爸爸这就过去,你把地址告诉爸爸!”

***

脚很痛,心也很痛。

伤痕累累。

宋希雅拖着没有什么力气的身子,艰难地将地上的血脚印清理干净,旁人看不出她去了那个房间。

做完这一切,她又看了一眼那一地狼籍,这才转身,头也不回地回了她住的卧室。

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以爸爸的速度,她相信,一定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

一天,就这么在混混沌沌中过去了。

宋希雅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

虽闭着眼睛,却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睡着。

只是无意识地放空自己。

一直到了夜里,才听“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

傅云哲转头对门口守着的张扬和另外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说道:

“你们可以下班了。”

说完。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两天,他的头疼愈发严重。

没两下,便放下了手。

没什么用处,该疼的还是疼。

傅云哲看了一眼已经开了的门,旋即,吸了口气,才艰难地抬步进门。

进这扇门,似乎也需要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我,呜呜呜三更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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