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成年礼,是蛋糕最不够用的一次。

完完全全是灾难现场。

受害最轻的是时遥,大多数的蛋糕都被时屹躲去了,最严重的还是欧普阳,没办法,怪他“结仇”太多。

这也是许妄唯一参加的一次砸蛋糕游戏,以前他都觉得幼稚,在还没有开始前就申明清楚,不参与不劝架也不做谁的挡箭牌。

今年有了许妄的加入,大家玩起来的兴致也高涨了不少。

时迁刚开始不主动出击,但总会被殃及,然后又被当成攻击的对象。

赵芮生说:“阿迁,报仇的机会到了,看准欧普阳的位置了吗,像这样,扔过去。”说完,手中的蛋糕成一条抛物线从空中向欧普阳砸去。

又再一次,没中。

“这次不算,我再示范一遍给你看啊。”赵芮生斗志昂扬的重新做好作战的姿势,朝欧普阳瞄准。

欧普阳自知今晚是逃不了厄运了,但是该挣扎的还是要挣扎,跑得气喘吁吁的。

一边还不忘求饶:“姐,手下留情,留命。”

时迁看着欧普阳,他这个开心果的角色,快要承包了她这几天所有的笑。

她倚在桌边笑,眼前突然冒出一块蛋糕。

许妄的手心上托着一块蛋糕,放在她眼前,正好挡住欧普阳的身影。

许妄说:“这个,你要自己扔过才知道其中的乐趣。”

他用视线点了点那块蛋糕,示意她试一下。

时迁犹豫。

见她没接,许妄又问了一句:“不敢?”

时迁:“...”

为什么不敢?

许妄微微侧首,顺着她的视线从他的肩膀穿过,落在不远处的时遥身上。

等她收回视线的时候,许妄已经把蛋糕放到了她手上。

“试试看。”

时迁蹙眉。

时屹的电话响起,是提前十五分钟设好的闹铃,他现在要上楼了。

“你们先玩,我一会有时间再下来。”时屹按掉闹钟,又走过来对许妄说了句:“别让欧普阳疯过头了。”

许妄点头。

他还在等着她的动作。

“普阳。”许妄喊。

“啊?”

“---啪。”精准无误的砸中。

欧普阳有一种被暗算了的感觉:“好啊,许妄,你...”

“---啪。”又是一块蛋糕砸过来,只不过相较前一块,这一次的力度比较轻,位置也偏了,在他肩膀的位置落下。

顺着望过去,居然是时迁。

欧普阳瞬间生无可恋,好像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了,喊着:“阿迁,你居然...居然..”

“---啪。”赵芮生终于也砸中了欧普阳,一举血洗前耻。

欧普阳一把抹掉脸上的蛋糕,抢一般的把桌子上的蛋糕拿在手上,见人就扔,一副不报仇非君子的气势。

......

十一点半的时候,时母特意为她们定制了烟花,长辈们都出来看,负责点烟火的人是今天的寿星。

时遥十岁那年点过一次,时屹陪着她一起点的。

这是时迁第一次点,她心里有点紧张,但也说不上害怕,比这更为危险的事情她做过不少。

其实还是担心会在外人面前做出什么不规范的行为。

她看了一眼时遥,见时遥举着火星朝客厅的方向看,在等时屹出来。

“时屹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遥遥别等了。”时父说。

时母也说:“遥遥成年了,这一次就自己来点更有意义。”

成年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自己一个人点烟花迎接十八岁的到来?

时遥不太想承受这份意义的模样。

时遥有点沮丧的敛下视线,没有作答。

时母见状,对时父说:“不然让阿屹下来吧,这么特殊的一天。”

时父脸色微微严肃了些,无声的斥责着时母对孩子的纵容一贯没个度。

但在时屹的教导上,时父却坚持严苛,没松口。

许妄看向时迁,她举着未点燃的火星和时遥站分别站在时母的旁边,精致的裙子被蛋糕毁得一塌糊涂,脸上的表情却是干干净净的,不染一丝情绪。

他注意到她身侧撺紧裙边的手。

“普阳。”许妄突然开口。

欧普阳也正看着此时闷闷不乐了的时遥,应道:“嗯?”

“你去帮时遥。”许妄说。

欧普阳一听,顿时回头望向许妄,他是在很认真的建议。

他笑着立马了然:“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说着,欧普阳就高举着手兴冲冲的上前:“遥遥,阿屹抽不开身,我来陪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信誓旦旦的怕了拍自己胸脯,认真又严肃的模样。

时母笑着说:“好啊。”

时遥看了一眼欧普阳,还是没有放弃的往客厅投去一眼,依旧没有时屹的身影。

此时欧普阳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的时间。

“我陪阿迁。”许妄在欧普阳走过来后,也跟过来。

时迁抬头。

许妄脸色平静,这句话也没有多大的感情色彩,语调一贯的平。

但是却又意外的,像是带着一股温度。

应该刚刚是有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到皮肤突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时母高兴极了:“这最好了,我这才想起来阿迁好像是第一次点吧?”

时迁轻轻点头,又说:“我不怕。”

声音很低,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其实她是最想表达的是,她可以不需要别人陪。

但是眼下这情况,拒绝好像并不合适。

许妄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嗓音问她:“紧张吗?”

“还好。”

“还好?”

“不紧张。”

一问一答,她没有多大交谈欲的样子。

“我也第一次,有点紧张。”许妄反倒说。

“……”时迁哑然。

逢年过节,四家中唯独属时家最有仪式感,放烟花这项仪式也只有在时家才有,这也是小的时候他们都喜欢来时家玩的主要原因。

她应该说,好巧吗?

默了两秒后,她回:“哦。”

不过心里那一根紧绷的弦,却松了松。

还有最后五分钟,时母在旁边提醒。

点烟花是最隆重的一个环节,也是时母最用心的一项环节,距离上一次举行这样的烟火活动,还是时遥十岁生日的时候,那个时候时迁还没有回时家。

烟花筒分放在两侧,用十八根小的烟花筒捆绑而成,包裹得像是一个精致的礼盒,一个上面写着时遥,一个写着时迁。

许妄和时迁站在一侧,欧普阳和时遥站在另一边。

时母掐着最后的秒数,开始倒计时。

“四十五秒。”

“四十秒。”

“三十秒。”

“十五秒。”

“十,九...”

最后三秒由众人一起喊出来。

声音落下,她们一起伸出火星,点燃那根红绳,看着它逐渐分散开点燃十八根烟花筒,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那天,夜色和云层都很稀薄,月光皓白繁星闪烁。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半空中,墨色的夜色作画板,烟花作颜料,在上面作出夺目的祝福语:永远快乐。

这是时母对她们的祝福,也是她最大的心愿。

烟花照亮每个人的脸,时母和时父相视一笑,都已经十八年过去了。

点燃烟花后,他们快步撤离。

时遥第一次点的时候就差点被烫伤过,所以这一次点完就迅速回到了时母身边。

许妄和时迁只是挪远了几步,抬头望向空中。

“你好,十八岁的时迁。”许妄说。

时迁看向他,看到他紧致流畅的下颚线,五彩的烟花让她的瞳孔填满了颜色。

许妄垂下视线的时候正好看到,便挪不开了。

头顶上,那片绚烂的烟花,周遭陪在身侧的亲人,朋友,这样的圆满一瞬间让时迁觉得不真切。

像是一场梦。

耳旁传来众人拔高了嗓音喊出的:“十八岁快乐!”

十八岁,在一阵掌声和笑语中迎来。

如梦似幻。

时迁看着眼前离自己最近的许妄,由衷的说了一声:“谢谢。”

许妄笑了。

温润的笑映照在他硬朗的眉眼下格外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铮亮又通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停驻探究。

烟火在空中停留的时间短暂,但却足够他们记住这美好的一瞬间。

许妄问:“许愿了吗?”

时迁微愣,忘了。

许妄抬额忘了一眼烟花绽放的天空,看着正在泯灭的烟火,几乎是迅速的抬手捂上了时迁的眼。

“快许。”许妄催她。

他的嗓音急促,仿佛错过了就追不回来般的力挽狂澜,声线却又和平时一样醇厚温和,像是夜风轻抚过肌肤,不留痕迹的只剩下柔软的触感。

她的眼前顿时覆上一片漆黑,眼睛下意识的闭上,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热,竟真的在心里默念了一个愿望。

三秒后,烟花散尽。

许妄遮在她眼睛上的手却没有立即拿开,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睫毛在他手心颤动。

十秒后,他才慢慢松手。

愿望许完了,她抬头,空中一片黑色,绚烂的烟火变成了一片虚无。

许妄说:“刚好。”

因为这句刚好,又想起许妄刚才慌忙的模样,时迁朝许妄轻轻的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自然又真实的对他笑,不带一丝的防备和抵触。

她的眼睛向来里有着诸多的心事,那些从未对人敞开过的心扉。

而现在只是简单,纯粹又直接的开心。

“许妄,阿迁,快过来合照了。”赵芮生朝他们这边喊。

听到时遥在说:“哥哥还没下来。”

时母说:“我们先准备,阿屹十分钟后就能下来了。”

“许妄!”赵芮生见他们步子太慢,不由得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时迁笑了笑,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