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停下来望向他:“那你去吧。”

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驱赶,许妄的内心有点沉重。

“你就不能请我这个老朋友吃个早餐?”许妄说话的时候又把工具从她手上拿到了自己手上。

时迁汗颜。

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你不是要找人吗?”

“可是也要吃早餐。”

“.......”

行吧。

时迁只好带他往学校餐厅走。

“今天周末,餐厅的窗口不会全部开放,先凑合吃点。”时迁说。

“嗯。”许妄点头。

时迁看他一眼,后悔多说了这么一句。

有的吃就可以了,还想挑?

浪费农民伯伯辛苦劳作的人都是这样被惯出来的。

找到位置坐下后,她也就没问许妄想要吃什么,自己去看着买去了。

现在还太早,又逢周末,再加上她一般在学校餐厅吃饭的次数也不多,就随便买了两杯热牛奶和一份灌汤包。

热腾腾的雾气从杯口冒出来,氤氲绕到眼前。

她把其中一杯给许妄,再把灌汤包推到他面前。

看着许妄低头认真注视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难以下口,她接着又把筷子递到他手边。

她想起许妄在国外这么多年,吃不习惯中餐,正想给他换一种餐食。

“那边还有三明治,要不汉堡?”

许妄抬头,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好久没吃这个了。”

“我刚才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它叫小包子?”许妄认真问她。

时迁:“......”

果然还是买错了。

哪里像是好久没吃过,像是根本就没吃过的人。

“灌汤包。”她压下嗓音答。

许妄已经咬了一口,汤汁渗出来,鲜味四溢。

“你平时都吃这个?”

时迁喝了口牛奶后握在手心里。

“...差不多。”

“每天都吃?”

“...不是。”

“挺好吃的。”

“好吃也不能天天吃。”

“所以你今天的早餐就只是一杯牛奶?”许妄像是洞察了天机一样挑破她。

这也是他铺垫这么多,要问的话。

时迁沉了口气:“嗯。”

“你一会要去做什么?”

时迁蹙眉,看着他夹在空中的筷子,吃了这么一会,才吃了一个半汤包。

嘴没停,只是没用对。

“吃就吃,能不能少说话?”她反问。

许妄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还饶是肯定的点了下头。

也不是不能。

早餐吃完,许妄这才又问道:“你一会去做什么?”

她提前一步把工具拿起:“回画室。”

“今天不回家?”

时迁手中的动作一滞。

许妄的话题总是跳脱的太快,一个猝不及防就冒出一个让你再也忍不下去的问题。

“许妄。”

“嗯?”

“你今天来找谁,快去吧别耽...”

“时迁。”他打断她。

她皱眉。

见他又不说下去,她彻底没有了耐心。

“我还有事,先回画室了。”说完她就往前走。

许妄大步走至她面前,正好拦住她的路。

“我说我来找你,你走什么?”

时迁:“......”

许妄把她抱在怀里的画具再次拿到自己手上,问:“画室怎么走?”

时迁被许妄弄懵了。

去画室把东西都放好之后,许妄也没有要走的样子。

看来刚才不是他开的玩笑。

她问:“你找我干什么?”

许妄:“回家。”

*

*

时迁都忘记了三天后就是她的生日。

十八岁的生日。

是她的十八岁,也是时遥的十八岁。

时母打算在家里举办一个聚会,宴请亲朋好友都来家里吃饭。

时父也订了酒店,到时候也会请上生意上的伙伴,这种场合时母一向不喜欢,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向来都是相互不干涉,但是也都会出席。

她已经连续三个月都没有回家了,学校和画室的事情忙的晕头转向,偶尔还会错过时母的电话。

生日这件事情,她听时母提起过,只是她当时刚洗完澡倒在床上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间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具体要怎么安排她一点也没有印象。

许妄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先是一愣,然后才慢慢回忆起来。

“是我妈妈让你来的?”时迁对他突然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情还是不得其解。

许妄点了下头。

实际上也是他毛遂自荐的。

他没说。

“大家都在等你。”许妄说着,看了一眼时间。

其实他不那么想这么早就回去。

只是某个人着急着想赶他走。

“你先回去吧。”时迁说。

许妄不语,也不走,就这么看着她。

时迁:“我..画室还有点事情要忙。”

三个月前,她和同学一起联办的校内工作室正式成立,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去处理这是事实。

许妄也不揭穿她这是不是借口。

只说:“我等你。”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沙发上,走过去坐下。

一副你随便忙的姿态。

时迁哑然,哪里还真的能忙起事情来,和工作室的人交代了两句后就跟许妄出来了。

许妄自己开的车来,车子就停在校门口的树下,他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她先进。

随后他上车,将车内的暖气打开,瞬间一股热烘烘的气体在车厢内散开。

时迁扫了一眼许妄,肃然的脸庞,修长的手指,熟练的安全带和发动引擎。

眼前的这个人,熟悉又陌生。

许妄察觉到她的视线,扭过视线。

她果断撤回视线,系好安全带后靠在椅背上。

今天起的太早,现在有点困了。

在画画的时候感觉不到,现在停下来后,尤其是车内的暖气开得这么足,催生出的这抹困意以排山倒海式的规模向她袭来。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八点半。

到家需要半个小时,勉强够她小眯一会。

“我睡一觉,到了叫我。”她偏过头,脸朝向车窗,闭上了眼睛。

因为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现在一得到这么闲适的机会,不到一分钟她就睡过去了。

许妄把车的速度慢到最低档,时不时的侧头望向她,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也看清楚了她脸上的疲倦。

“时迁。”他叫了一声她。

声音很轻,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回应。

看来是睡着了。

视线侧落在她身上,许妄没有看前方的路况,不知道红绿灯已经过了他应该转弯。

后方的车见他迟迟不走,连按了好几声惊天的喇叭。

许妄这才反应过来,打着方向盘拐弯。

拐弯的时候速度提了点,她的脑袋往另一侧偏去,眼看就要往车窗上撞,许妄立马空出右手放在她脑袋要撞上的位置。

车子在路旁停下,她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手心上。

她看上去睡得很熟。

将她的头小心翼翼的摆正后,许妄找了一个合适的停车位置,把车停下。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许妄皱眉,先按了静音,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挂断。

时屹:怎么了?

许妄:现在不方便接。

时屹:现在在哪?

许妄看了一眼时迁,回:学校。

时屹:没找到阿迁?

许妄: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们学校的展览馆。

时屹立马就明白了。

时屹: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时屹:要不我去接你们?

时屹这个时候刚从公司通宵加完班回来,许妄早上去时家的时候时母告诉她的,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提出说他来接时迁回家。

许妄昨天才刚回来,今天一来就帮忙去接时迁,时屹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许妄:不用来,我争取中午之前把人带回去。

时屹:行。

虽然是这样说,和许妄说完后,时屹又给时迁打了电话。

时迁手机调的是震动模式,在狭窄的车厢内还是能听到节奏感的嗡嗡声。

许妄在她的口袋里找到她的手机,挂断。

再看向她,还是熟睡着。

看来累的不轻。

两个手机的音量都调节到了最低后,放置到一旁,许妄注视着她的脸庞。

这些年,时家发生的事情他都从时屹那里得知,知道她的处境,知道她的隐忍,知道她可能会有委屈。

不过这些,她都好像丝毫不在意般。

有的时候他会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为他人着想到可以忽略自己的感受。

这份好奇,和初见她时的好奇不同。

随着时间的累积,这份好奇变了味,也浓重了多。

时迁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许妄正在文献的严谨模样,有一瞬间的恍惚。

后又看了眼自己还在车内,身上还盖着许妄的羊绒大衣,透着淡淡的檀香。

“我们还没到?”刚睡醒,她的嗓音听上去有几分软糯。

许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

未接来电:时屹。

未接来电:赵芮生。

未接来电:赵阿姨。

还有微信的未读消息。

时屹:到哪了?

时屹:十点半了。

时屹:我让贾叔去接应你?

看完后,许妄没有做回复,锁了屏后又重新放回去。

许妄:“十一点。”

时迁看到两个手机,其中有一个跟她的还挺像,都是以莫奈画作印制成的手机壳。

她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十一点了?!”

许妄淡定多了:“嗯。”

时迁陡然回了几分精神,她睡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她望向许妄淡然的脸:“你怎么不叫我?”

把许妄的大衣从身上拿开,解开安全带就准备下车。

打开车门这才发现,他们居然还在路边...

她愕然的回头望向许妄。

“我们没到?”

许妄的回答是:“对国内的路况还不熟,迷路了。”

许妄是她第一个见到说迷路还这么淡然自若的人。

“导航也不会?”她快无语死了。

许妄:“会。”

她正要开口给他灌输基本交通工具的结合使用。

许妄说:“手机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