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哒,哒,哒。

十几秒过后,她才缓缓回神,失声“啊”了下。

这楼三米高啊大哥!!!摔不死也半残啊!!!

郁宁关上房门往楼下跑,居民楼背后是一条街道,此刻安安静静,哪里有人影。

她环顾四周,抄了右手边的路急忙追过去。

与此同时,顾云琛在一条小巷里揪住了陌生男人的后领,用尽力气往旁边一甩。

陌生男人没料到他追的这么快,重心不稳,面对面撞上旁边居民楼的墙,“砰”一声过后,直接磕掉两颗门牙,血哗哗的流。

陌生男人顿时杀心四起,从怀里抽出一把水果刀,转身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冲到顾云琛面前,先见对方抬起脸来,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里看不出温度,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像在看一具尸体。

陌生男人一愣,只一瞬,形式颠倒。

顾云琛劈手打飞水果刀,曲起右腿一个侧踢,从陌生男人腹部踹上去,将他再次“砰”地踹上墙面。

陌生男人顿时脱力,惊恐地看着对方快步走来,一身杀气宛如地狱修罗,二话不说,抬腿对准他的脸踩了下去。

然后,用力辗磨。

顾云琛问:“为什么进我太太的家?”

陌生男人快断气,艰难开口:“……是、是顾家人指使我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顾云琛眼一眯,又问:“哪个顾家人?!”

……

郁宁找到顾云琛时,只听到了哇哇求饶声,一个大男人,哭得只出气没进气,要多惨有多惨。

她拐过街口,刚要仔细看,顾云琛听见声音,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他抬起手,捂住她的耳朵:“没事了。”

“……”

郁宁简直要被他的睁眼说瞎话震惊到,心说你是十级耳聋才能把那个陌生男人的求饶声当耳旁风罢。

不过说来,这个人的冷静程度,似乎和她当年救下的小哥哥有得一拼。

那时候她进夜店兼职三个月,怕被人认出来,浓妆艳抹像整了容,饶是如此,还是被一个公子哥缠上了。

小哥哥右肩膀上中了枪,她又把他一棍子敲晕惨上加惨,自觉要负责,把人留家里养伤。

后来这个小哥哥知道她被人纠缠,一晚跟着她进了店,但她不知道。

公子哥单独开了包厢把她叫进去,没过多久,小哥哥推门而入,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公子哥惊声尖叫“你是谁”,过了会看明白了,追上前要拦,嘴里骂骂咧咧,一会骂她是婊|子,一会骂小哥哥算什么东西敢扰他的雅兴。甚至把右手伸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腰。

小哥哥理都没理,侧身看了公子哥一眼。

然后,突然从茶几上抽出水果刀,一个回旋踢将公子哥踹在沙发上。

未等公子哥回神,他快步走近,手起刀落,一把捅穿了公子哥的右手,将右手牢牢钉在真皮沙发上,血溅三尺。

事发突然,她愣了一下,继而转身,拉着人就跑路。

她现在那么混不吝,就是因为那件事,过早见了血腥。

从回忆里抽身,郁宁拉下顾云琛的手,“别打了,万一警察来了……”

语毕,她背后街道上响起警笛鸣叫声。

顾云琛:“……”

郁宁:“……”

身穿制服的民警冲进小巷,大声呵斥:“谁特么在那里打架?啊?!小小年纪不学好把法律当饭吃呢?!我要把你们通通都给拘留了!”

郁宁面无表情推开顾云琛,往后退十步,指指他,一脸的我是十佳好公民别问我我不知道的坦然表情:“警察叔叔,是他打的架。”

民警:“……”

顾云琛:“……”

**

前往警局做笔录的路上,陌生男人、郁宁、顾云琛被骂了个惨。

民警把警车方向盘拍得砰砰砰响,仿佛不这么做不足以泄愤,“我说你们仨也是够了!偷的那个不能聪明点?被逮了就被逮了,现在被打成猪头光医药费就比你偷的值钱!”

“打人的那个,你是吃了枪药还是磕了药,打人这么激情澎湃,你怎么不去练拳击为国家体育事业抛头颅洒热血?!”

“还有小姑娘——”

郁宁猝不及防被点名,茫然:“啊?”

民警操心操肺:“给你男朋友擦擦手臂上的血。”

顾云琛不知道被戳中哪根笑穴,闷声笑了声。

她低头一看。

男人右手上臂有血,大概是跳楼时从墙面上擦了下,西装和衬衣崩裂十公分长,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全是一条条的擦伤。

顾云琛说:“不疼。”

“……”

你就说瞎话吧。

郁宁手上没碘酒棉棒,只用纸巾擦也不卫生,想想说:“下了地铁我带你去医院消消毒吧?”

“用不着那么麻烦。”他低下头,贴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像这样吹吹,我就不疼了。”

郁宁装没听见,用力把他推开。

到警局做笔录时,已是晚上七点。

陌生男人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左边脚印脸,右边鼻血飞流直下三千尺,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没一处好的,一层一层全是灰。

陌生男人一见民警,如见救世菩萨似的,就差“扑通”跪地上:“警察先生你救救我,这个混蛋他……”

顾云琛虚抬右手,指向一边的纸巾:“抱歉,我手心不太舒服,能抽张纸巾擦擦么?”

陌生男人抖如筛糠,立马闭了嘴,颤颤巍巍地把犯罪过程交代了。

原来这人就是个地痞流氓,没正当工作靠小偷小摸为生,今天随意找了间屋子翻上去偷东西,没想到刚打开柜子就被郁宁逮了个正着。

郁宁了解了大概过程,表示陌生男人虽然偷盗不好、但被打那么惨,他们这边也要负责任。

于是在民警的协调下,顾云琛给了笔医疗费,私了了。

从警局出来,两人坐上地铁后,顾云琛在她左边位置坐下。

一开始倒是乖乖的,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后来大概坐的不舒服,稍微侧侧身,突然地,痛苦地抽气,声音里还带了点孤独无助。

疼成这样么……郁宁不敢置信,转过头去看他,他凤眼紧阖,薄唇有些白,明显在忍耐什么。

郁宁并非铁石心肠,心说这人好歹帮她追小偷,现在疼成这样她得负责人,她不能恩将仇报。

于是慢吞吞地侧过身。

男人看她一眼。

她不情不愿问:“要在我肩上靠着睡一会么?”

顾云琛说:“不用。”

郁宁伸出手,将他肩膀掰过来,强硬地压在自己肩上,“我不是心疼你。”

他轻笑:“嗯,不心疼。”

“……”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好气人啊。

地铁上还有不少工薪族和学生,就在她说完后,一个十五六的高中女孩冲到她面前,欣喜得脸颊都涨红了:“你真是郁宁!”

“?”

“我是《初恋是你》的资深饭,超喜欢你的配音的。那天没去成声优见面会可惜到呕血,没想到会在地铁上见到你!”

“谢谢。”郁宁含蓄微笑,那种被粉丝喜欢的感觉原来那么开心,有种在声优圈努力多年终于被认可的苦尽甘来之感。

“我能拜托你签下名么?”女孩小心翼翼递过空白手账本,怕她不信,又加了句,“我真的超喜欢你!你虽然不是《初恋是你》的女主演,但我觉得你配得很好很好。”

拿到签名,女孩心满意足离开,回座位时还能听见她和朋友说:“郁宁真人好可爱好漂亮啊,人美声甜,我是女孩子都想和她谈恋爱了。”

郁宁:“……”

她你冷静。

郁宁见人群散了,蓦然想起顾云琛手臂受伤开不了车,小声说:“你手臂受伤开不了车,我打电话让尹助理来接你吧。”

顾云琛下意识反驳:“尹西没空。”

郁宁吃惊,“尹助理身为助理,不是随叫随到么?”

“这个点他睡了。”

“你怎么知道?”

“他单身狗,又没娱乐活动,不睡觉能做什么?”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她蓦然睁大眼睛,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捂着嘴,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她压低声音:“顾先生,你老实告诉我,你非要我嫁给你,是不是……”

“?”

“你男女通吃,玩腻了尹助理,想找女人试试另一种需求?”

“……”

——19.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