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甯曼妮正和张妈把早餐摆上餐桌,一转头,看见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的许暮月,惊讶:“月月,怎么了?”

许暮月闷声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早餐,一言不发。

甯曼妮和张妈对视一眼,接过张妈手里的热牛奶,放在女儿面前,柔声问:“宝贝,是昨天考试没考好吗?”

许暮月咬了一口面包,摇头:“没有……”

“和何朝吵架了?”

听到何朝两字,许暮月鼻尖一酸,想起昨晚八卦墙下的回复,差点又哭出声。

她抬头看着一脸关心自己的妈妈,将眼泪硬生生憋回去,扯出笑容:“没有,昨晚追姐姐的电视剧《千鹤》,剧情太虐,我就哭了很久。”

“傻丫头,多吃点。”甯曼妮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眼神宠溺。

许暮月压着内心的委屈,点头:“好!”

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出门。

许暮月一眼就看见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何朝,下意识的,她后退了一步。

屋子里的甯曼妮看见站在烈阳下的少年,走到许暮月身后,微笑:“阿朝早,吃早饭了么?”

“阿姨,早上好。”少年微笑回应,上前要接过许暮月背上的背包。

许暮月一下躲过,对上少年疑惑的眼神,许暮月眼神闪躲:“不用麻烦你了。”

语气听起来却像是赌气。

何朝不解看着小姑娘,她怎么了?

许暮月对上何朝疑惑的目光,脑海里浮现出他和盛瑶在一块的模样,嘴角笑意温柔。

小姑娘鼻尖酸酸的,她感觉自己下秒就要哭出声。

丢下话:“要迟到了,赶紧走。”

飞似地小跑往前冲。

何朝回过神来,和甯曼妮道别,追上许暮月的身影。

甯曼妮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神无奈,还说和何朝无关,她家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啊。

从许家到校门,许暮月都没有理何朝。

快要进校门时,何朝忽然握住她的手。

许暮月挣扎:“放开!”

她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眸对上何朝的眼睛时,不自觉的就泛起水光。

何朝把小姑娘拉到一边的文具店里,微凉的指尖帮她擦掉眼泪,轻声问:“谁欺负我的小月亮了?”

少年嗓音温柔,点漆似的眸子盛满了柔情。

一想到他对别的女孩也是这样,许暮月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不要钱一样,一颗颗往下掉,伸手要去掰开何朝握住自己的手。

“放开,最讨厌你了。”

小姑娘挣扎着逃离。

何朝要追上去,许暮月回过头来,瞪他:“不许跟过来——”

何朝真的没有跟上去,眼神复杂看着许暮月跑离的背影。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不愿意和他接触。

是厌恶了吗?

还是她发觉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害怕了,所以要逃离。

无论哪种可能,何朝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就像鱼儿离了水,濒临死亡的窒息,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少年骨节泛白抓紧衣袖,眼尾泛着红,嘴角抿得死死的。

小月亮,千万不要抛弃我。

因为…我只有你。

许暮月跌撞跑进学校,心里升起一股期盼,他会跟来。

回头看,身后只有不熟悉的人的脸,没有她心心期盼的少年。

许暮月心一瞬跌入谷底,朝朝是真的不喜欢她了吗?

她红肿着眼走进教室,想要找人诉说心里的委屈,却发现教室里的同学,没有一个是可以说话的。

许暮月失落的趴在桌上,头枕着双臂之间。

她好想知更,如果她在的话,还有人愿意听她倾诉。

许暮月揉了揉哭得酸疼的眼睛,翻出手机,上了企鹅,给快两个月不在线的贺知更留言。

朝朝暮暮:知更,何朝好像有别的喜欢的女孩子了。

朝朝暮暮:他今天都没有哄我,他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对吗?

朝朝暮暮:知更,我想你了。要是你在,还有人陪我。

朝朝暮暮:知更,你什么时候回国?

消息还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许暮月深呼吸,见着溪媛来了,收起手机,坐在位置上无聊支着下巴听溪媛在讲台上讲话——

“高一正式结束了,这学期的期末成绩在这几天就会下来。到时,高二文理分班,就要开始,今年因为学校高一招生较多,选择理科班的同学,也就是留在本班的,会搬去和这届准高三一个教学楼。”

最后一句话,落到许暮月耳朵里,如果搁在以前,她早就欢喜疯了。

虽然…现在,也是有点小雀跃。

可更多的还是难受,要是选择理科就可以和何朝在一栋教学楼,以后一定是天天见面。可是她理科不好,而且……

许暮月想到何朝和盛瑶的事,下定决心选文科。

晚上下了晚自习,何朝骑车送她回家,问她:“听说你们高二理科班会搬来和我们高三一个教学楼,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

身后,小姑娘软绵绵的嗓音响起。

却无疑给少年一击重击,他抿紧嘴角,握住刹车停下自行车,转头问她:“为什么选文科?”

橘色路灯下,少年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许暮月的月牙眸。

许暮月像触电一样,低头看着被路灯渲染上淡橘色的地面,出声:“我文科比较好,理科一塌糊涂。”

少年声音有几分焦急:“我可以帮你补习——”

小姑娘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然后跳下自行车后座,摇头笑道:“朝朝高三了,要好好学习,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未来……”

何朝盯着她的眼:“所以你确定选文科吗?”

确定要离开他。

许暮月点头“是”。

何朝盯着她的脸良久,紧握着车龙头的手青筋尽现。

他嘴角扯出一丝自嘲,又要被抛弃。

还是被她抛弃,心真…疼。

“朝朝,送我回家吧。”许暮月压抑着自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勉强露出笑。

何朝点头,伸手要去揉许暮月的头发。

许暮月躲过,何朝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失落收回手,低声:“我送你回家。”

到了家门口,许暮月感觉到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来不及和何朝道别,跳下单车就飞奔进家里。

何朝看着许暮月离去的背影,握住了单车把手。

站在原地良久,少年骑上单车离开,一路灯光落在他的背影,和漆黑的夜融为一体,透出一股子寂寥的味道。

回到宿舍,何朝拉开椅子坐下。

宿舍里只有东京在,其他两人去吃夜宵了。

东京看见何朝脸色不好,问:“怎么了,和小学妹吵架了?一脸怨妇的表情。”

何朝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东京感觉到兄弟低落的情绪,从床上下来,拉了把椅子坐到何朝面前,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他:“你看看咱学校贴吧首页还有八卦墙——”

何朝接过,看着贴吧首页的帖子。

清一色的都是关于他和盛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还有关于她的评论,不堪入眼。

东京看见哥们沉默,瞧着二郎腿,看戏道:“你说你桃花还真多,来一中这么久了,盛瑶还没把你忘了?我说你和盛瑶该不会是…”

何朝睨他:“闭嘴!”

东京顿了几秒,接着说:“我听有人看见今早,小学妹梨花带雨的从校门跑进来,你说她会不会是看见网上的帖子,吃醋了?”

“……”

何朝回忆起今天小姑娘的异样,种种迹象都标明她在吃醋。

小丫头不高兴了,需要他哄。

只要不是她想抛弃他,怎样都行。

“兄弟?阿朝?”东京瞧着眼前走神的人,伸手在他面前晃:“你这又是咋了?”

“没事。”

何朝起身走到阳台,给生气的小姑娘打电话。

东京探头问:“你干嘛?”

“哄未来的老婆——”

“……”敲你妈,何朝!又喂老子吃狗粮。

阳台外,何朝给许暮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何朝眼神无奈,得,小丫头是真的生气。

他上了从不上的企鹅号,给许暮月留言——

朝暮:八卦墙的事,我都看了,事实不是这样。

朝暮:还生气?接电话,小月亮。

许暮月眼角泛红看着何朝的留言,给他打电话:“喂,有话快点说,我要睡觉了。”

听筒里,少女声音鼻音很重,明显是哭过。

何朝心疼:“乖,别生气,好吗?”

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声线撩人,许暮月哼哼唧唧没有说话。

何朝太了解她,知道小丫头这样,气就消了一半。

他看着漆黑夜空的弯月:“我只喜欢你…”

听着心上人的告白,小姑娘心里喜滋滋的,心里一想到何朝和盛瑶的照片,就觉得堵得慌。

许暮月低声问:“你们那天为什么在一起?”

“意外出了点事,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乖,别生气了。”

他声声哄她,让她天大的气都消了。

许暮月“嗯”了一声,想问何朝那天是什么事,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先去洗个澡,待会有惊喜,昨天的事,明天再告诉你,好吗?”

“好。”小姑娘软着声音答应,挂了电话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拿着手机玩,却看没有班主任溪媛的那个小班群消息刷屏。

她点进去看,手机一卡,正好跳转页面到学校贴吧首页。

帖子标题是——“我在等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