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天气急转下降,到了校庆这天,最高温度只有十四度。

傍晚的风卷起地上的残叶,落在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让许暮月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暮月,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贺知更看着只穿了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的许暮月,忍俊不禁。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不感冒才怪。

许暮月摇摇头:“不行,我还要等…等……阿嚏!”

她还要等何朝呢。

一边打游戏的陆庭野一掀眼皮,翻了个白眼:“知更,你管这个白痴做什么,冷死她算了。”

“要你管,闭嘴。”许暮月瞪他,小手揉了揉酸酸的鼻尖。

陆庭野哼了声,又低下头打游戏。

许暮月冷得发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抱着肩在原地转来转去。

贺知更看她脸冻得微红,鼻头都是红红的。先前画好的妆,这下也花了,继续劝道:“暮月,穿衣服吧。”

“不要,不要。”她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给何朝看。

贺知更知道她劝不动,不再管许暮月。

许暮月吸了吸鼻尖,有些委屈:“何朝…怎么还不来。”

说好了,她上台前,他会来看她的。

许暮月低着头看鞋尖,下秒视线里出现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许暮月惊喜的抬头:“朝朝…”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何朝面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我好看吗?”

何朝看着眼前冻得鼻尖微红的少女,明明都冷得一抖一抖的,却还努力着不让身子颤抖。

她怎么这么傻。

傻得可爱。

“朝朝——”许暮月见何朝不说话,不满:“我不好看吗?”

“好看。”何朝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搭在许暮月身上,对许暮月道:“伸手,穿衣服。”

“啊?”

女孩呆呆的随着何朝动作,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朝朝脱下衣服给她穿?

“不行,我有衣服。”

想到何朝身体不好的许暮月要脱了衣服还给何朝,被何朝制止,“不许脱,穿着。”

语气不容女孩拒绝。

许暮月乖乖的眨了眨眼:“可是……”你的身体也不好。

“我没事,待会校庆表演,加油。”

何朝伸手想要摸许暮月的脑袋,看见少女精心做得发型,又收回了手。

许暮月察觉他动作,凑上脸颊,“脑袋摸不了,摸下脸蛋?”

“……”何朝耳根微热。

一旁的陆庭野看此情景,砸了手里的游戏机:“艹!”

何朝在女孩满怀期待的眸子下,食指弯曲轻轻刮了下许暮月的鼻梁:“加油。”

他的手指温度过烫,许暮月的脸红了起来。

她点头:“嗯!我会加油的!”

校庆汇演在晚上六点左右开始,两主持人上台致辞:“各位老师,同学,是缘分让我们在这里相聚……”

致辞完毕,是学校领导上台讲话。

许暮月坐在底下,看着那个罚她扫厕所的校长,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地中海样的头发用发胶摸了摸,亮堂堂的,在舞台灯光下,还会反光。

校长在台上就着演讲稿说了一大串话,然后总结:“接下来鹤州一中七十年校庆文艺汇演暨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高一四班的两个节目分别排在第五个,和第十三个。

第五个是白鹊思的芭蕾独舞《天鹅湖》。

接下来是高二高三的节目表演,第十一个节目结束后,主持人上台:“接下来表演节目的是高一四班,四手钢琴连弹曲《月光曲》,表演者许暮月,贺知更。”

主持人退下,大幕拉上。

大幕再次拉开时,舞台的灯光由暖变冷。白色的三角钢琴前,两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灯光下,她们脸上笑容甜美,两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默契弹奏出乐曲,贝多芬的《月光曲》在她们的手上演奏出另一番滋味。

属于少女的青春,安静的,快乐的。

台下,何朝目光紧盯着认真弹琴的少女,认真而专一。

身边声音嘈杂,他眼中只有她,也只看得见她。

“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学妹好像看见过,是…叫许暮月吧。”坐在何朝身边的东京忽然出声。

听见许暮月的名字,何朝转头看他:“嗯?”

东京朝他眨眼:“长得挺漂亮的,阿朝,要不我追下试试。”

何朝看着他,眼神不快:“你追不到。”

“怎么就追不到了?”

东京一挑眉,不服输反驳。

他长这么俊,怎么就追不到小学妹了。

何朝扫他一眼:“她喜欢我。”

“嗯???”一脸黑人问号表情的东京。

过了一会,东京再看舞台上谢幕的许暮月,朝这边眨了眨眼。

表情灵动又俏皮。

然后……他看见,妈的,那个常年不苟言笑的何朝居然笑了。

许暮月回到后台穿上衣服,掏出自己手机,给何朝发了短信:“朝朝,我刚才表演很好吧。”

何朝回她:“很棒,学习再这么棒就好了。”

“哼!”臭朝朝,就会拿学习欺负她这个学渣。

学习成绩好了不起啊。

十分钟后,何朝的短信又发来:“晚上在大礼堂等我,有惊喜。”

——惊喜?

许暮月抿了抿唇,是什么惊喜?

她回了短信:“好。”

电话那端,女孩看着回复的好字,轻哼了一声,真是笨。

校庆结束后,高一四班因许暮月两人和白鹊思的节目表演,分别抱回了一个一等奖和二等奖,喜得溪媛是看许暮月都觉得顺眼许多。

放学后,贺知更和叶听寒骑车要走。

贺知更不放心许暮月:“暮月,你要不就和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和何朝一起。”许暮月摇头拒绝,她和朝朝约好了的,不能反悔。

贺知更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

一边推着山地自行车从车棚出来的陆庭野,哼了声,鼻孔朝天说话:“你管这个白痴做什么?赶紧回去吧。”

许暮月:“摔死你!”

陆庭野骑了不远,脚下不稳,真的摔倒在地。

许暮月见状,没形象的捂嘴大笑。

让他骂她白痴,这下报应来了吧!

贺知更和叶听寒对视一眼,耸耸肩,这俩祖宗。

贺知更走前嘱咐许暮月:“要是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好好好,我知道。”许暮月点头,催促贺知更快点走。

贺知更跨上单车,和叶听寒离开。

许暮月拿出手机一看,只有半个电。打了个哈欠,朝着大礼堂走去。

她是路痴,又是晚上。

学校许多地方都熄了灯,许暮月方向感极差,找了半天,才摸索到大礼堂门口。

“终于到了。”

许暮月喘着气,推门进去。

大礼堂里点着灯,空无一人。夜晚的烘托下,加上窗外传来的偶尔一两声蝉鸣,胆子极小的许暮月吓得抖了抖身子。

她抱着肩在礼堂的讲台走了一圈,壮着胆子道:“朝朝?何朝?朝朝——”

没有人,只有两声蝉鸣。

许暮月嘟嘴:“什么嘛,不会是逗我的?”

她不开心的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滴——”手机显示电量不足,直接关机。

真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还是回家吧,好可怕。

“砰——”

大礼堂的门突然关上。

许暮月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顾不上捡手机,许暮月连忙去敲门:“开门,里面有人…”

“啪嗒”的一声,大礼堂的灯又熄灭。

空间一片黑暗,许暮月脑海里忽然蹿出某些不好的回忆。

黑暗的夜…

好多好多的血……还有……

“啊!”许暮月吓得浑身颤抖,抱着身子坐在地上,黑暗中,小脸苍白无血色,双眼空洞,嘴里一直喃喃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谁来救救她。

何朝,你在哪?

过了许久,许暮月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像失去母亲怀抱的小奶猫。无助又可怜,“朝朝……”

“哈哈哈哈……”

忽然窗外卷起一阵大风,厚重的红色窗帘被卷起。

“啊——!”

许暮月吓得直直的往后退,她、她看见外面树上有白衣的女鬼。

“爸,妈,姐姐,朝朝……”

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嘴里喊着最亲近人的名字。

窗外的风忽然停下,许暮月看着那个白衣女鬼朝着自己扑过来。

“不要…”

许暮月吓得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使劲的敲门:“开门啊,里面有鬼,呜呜,有鬼……”

大礼堂的门被打开,许暮月看见光亮,第一时间跑了出去,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何朝,一下抱住他:“朝朝,有鬼。好吓人…呜呜……”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刷刷的流下。

滚烫的液体滴在何朝的皮肤上,烫得他心疼得很。

“对不起。”何朝用手给女孩擦了擦泪,温柔道:“我在,别怕了,没有鬼。”

只有人装神弄鬼。

“真的吗?”许暮月吸了吸鼻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何朝颔首。

许暮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问何朝:“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何朝眼神微闪,揉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许暮月点头,抱紧了何朝的手臂。

刚才好可怕。

何朝和开门的叔叔道谢后,带着许暮月离开。

回家路上,许暮月一直抓着何朝的衣袖不松开。

直到到了家,才松手。

看着到家的女孩,何朝转身要走,身后不防被人一拳砸了过来。